独斫解释道:“跟芦苇没关系,只因为它成本低廉,产量庞大,就像恒河边上的芦苇多得随手捡。所以就叫芦苇箭了。”
王育把箭收回手中,“既然只是普通的箭,那么它怎么杀得死一族人呢?难道像穿糖葫芦,一箭穿一串?那要怎么让他们排成直线呢?”
猫鼬说道:“水祭生,你要相信诅咒的力量,尤其是这种临死前的诅咒,它一定会实现的。你讨厌的般度族已注定完蛋了。”
这时,走来一队士兵,“喂!你们是什么人?”士兵已经看到了他们。
王育庆幸他们出门时换了身平民衣服,要是还穿金戴银,就说不清身份了。王育回答:“我们是来拾荒的,想看看有没有便宜可捡。”
士兵把他们打量,独斫皮肤黝黑,身背弓箭,像个猎人;王育瘦瘦弱弱,不成威胁。士兵眼里只有两人,猫鼬被他们忽略了。
“拾荒?捡到了什么?”
“刚到,什么都还没捡到。”王育谦卑地回答。
但士兵已看到他手里的箭,“手里拿的东西交出来!你怎么会有箭?”
独斫马上说:“那是我的箭,我是个猎人。”
“我看你是想独吞这些箭吧?看清楚,这是军队用的芦苇箭。现在这些箭都得收回武器库!”士兵说完,把箭交给奴仆,命令奴仆把这一带的箭都收拾干净。
王育不愿多生事端,装着惧怕士兵的模样,向士兵们告退。
摆脱这些士兵,王育松了口气,不过却为那支箭可惜,就这么混入了无数支芦苇箭中,怕是再也分辨不出来了。
“或许诅咒就是要这样才能实现。”猫鼬说,“你不用为它担心,时候到了,它自然会出现,完成自己的使命。”
“殿下,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独斫问起来。
王育说:“我看森林里找不到摩耶了,我们到附近转转,或许能发现幸存者。我们得先摸清状况。”
此刻,甘味城正在庆祝胜利,这场胜利是前所未有的,困扰他们的蛇族之患被一举解决了!甘味城的居民歌颂阿周那,歌颂黑天,这两人无比伟大,是他们的救星。战斗经过也被传得神乎其神,阿周那和黑天宛如天神下凡,驾着战车,穿越火海,一切妖魔鬼怪在车轮下被碾得粉碎。
“那辆战车来了!就是那辆战车!”有人呼喊,众人一下子围了过去。
黑天驾驶战车,载着阿周那,沿街巡游,接收人们的赞美和祝福,这么做能提升他们的声望。平民挤满街道,他们赞美两位黑王子,赞美阿周那的神弓,赞美这辆威风凛凛的战车。看到人们的笑脸,阿周那同样高兴,但突然,在笑脸中,他看到了愤怒的面孔,怒视他的是一群婆罗门。
阿周那诚惶诚恐,向婆罗门合十,“诸位大师,你们为何生气呢?难道我有什么没能使你们满意?”
一个婆罗门厉声道:“阿周那!就算为了对付蛇族,也不能烧毁森林啊!森林是天地间的福地,是万物的家。你知道自己杀死了多少无辜的生灵吗?为了胜利,你不择手段,已经泯灭了良心!”
阿周那吓得赶紧道歉,“请原谅!我也是因为形势紧逼,才迫不得已……”
这时,黑天站了起来。放火是他的主意,他怎能看着阿周那受责,他对所有人说道:“大家静一静,请不要争吵,也不要指责谁。先听我说件事。”
人们安静下来,都等着他说话。
黑天说道:“火烧甘味林,其实并非我们的罪过,而是我们的福报。我与阿周那在河边游玩,这时来了个婆罗门向我们索取布施。我们见他远到而来,就问他想要什么,他说他很饿,我们为他准备了丰盛的食物。他却说这些远远不能填饱他的肚子。我们知道遇上了位不得了的大仙,向他行礼,请他显露真身。他果然展示真身,只见他周身是火,光芒万丈,竟然是火神阿耆尼!”
说到这里,旁听的人群轰动了。居然是神!真神现世啊!其中最震惊的是阿周那,他愣愣地盯着黑天。
黑天继续说:“我们赶紧问,要奉献什么才能满足伟大的阿耆尼?火神说,把甘味林奉献给他,只有甘味林中的所有生灵才能填饱他的肚子。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看,这三件神器就是证据,战车、飞轮、甘狄拨神弓,都是火神送给我们的,正因为有了这三件宝贝,我们才能实现火神的心愿。”
人们的议论不可止歇,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应该是真的,神器为证。许多大人物一生都得不到一件,而他们一下子得到三件,不是神赠送的,还能是什么?
黑天又对婆罗门说:“诸位大师,我们这么做都是为了实现火神的愿望,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请你们原谅。”
婆罗门哪怕仍存疑虑,时刻也已无话可说,如果要质疑黑天讲的故事,那就得拿出证据。
“既然是神的心愿,那就没问题了。愿你们长生。”婆罗门向他们表示敬意。
黑天还礼,“诸位大师还请多留一会儿,等我们巡游完毕,会在王宫宴请婆罗门,还请大师们赏光。”
宴席是一部分,更重要的是这样的专门邀请婆罗门的宴会,其实就是布施大会。婆罗门自然不会拒绝,一个个欣然受邀。
黑天与阿周那继续巡游,人们的呼唤更加热烈,因为这场战役是为神而战,这是无上光荣的战斗,没有比这更正义的了。
坚战站在城楼上俯望密密麻麻的人群,对阿周那的赞美之声,即使在他这个位子也能听见。
“什么游玩?他们一开始就在打甘味林的主意。大哥,阿周那这回风光了,咱位四个没参与进去,所有战功都成了他一个人的。”怖军很不甘心地叨念,“雅度族的表亲很偏心啊!大力罗摩留在城里拖住我们四个,黑天带着阿周那一个人去领功。”
坚战微笑着回道:“怖军,你不能这么想。大力罗摩留在这儿,是为了保护甘味城,以防蛇族偷袭。你也不要忌妒阿周那,我们五兄弟屈辱与荣耀一同分享,阿周那的光荣也是我们的光荣。”
“大哥你想得太美好,兄弟间共患难,不可共富贵的故事,我听得太多。阿周那现在的民望已经超过了你,他身边又有诡计多端的黑天,黑天可是一心想扶持阿周那的啊!”怖军担心道。
坚战只是微笑,什么都不说了。
巡游结束,阿周那和黑天回到王宫。从战车上下来,阿周那露出了强压下的忐忑不安。
“帕尔特,你在为什么事烦忧?”黑天问。
阿周那说出心里话,“摩陀婆,这么做好吗?欺骗那么多人。我们哪有遇见火神?”
黑天无所谓地微笑,“我以为什么事?帕尔特,你无需为这种事担忧,这是善意的谎言,不这么说,那些婆罗门会不依不饶,得胜者也会因负罪感而不开心。那么胜利还有什么意义呢?胜利如果失去意义,将来还有谁愿意追逐胜利?敌人来袭,我们全都坐以待毙好了。”
“不得不承认,摩陀婆,你的话总有道理。”阿周那还是难以释怀,“可是这件事的目击者那么多,他们一定会说出真相,到时世人会指责我们撒谎……”
“帕尔特,你总在为不该担心的事担心。”黑天轻轻嘲笑他,“放心好了,不会有人谈论无聊的真想,因为人们更愿意相信精彩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