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紧紧相拥在一起很久很久,仿佛已经天荒地老。
“小雪,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你等着我。”穆城轻柔的声音在耳畔想起来,雪衣才睁开了眼睛,从他怀中抬起了头。
她有些惊恐,抓着他的袍袖道:“你要去哪里?”
他微微一笑道:“我要去完成你的一个心愿。”
“心愿?”雪衣不解道:“什么心愿?”
“我要去洛迦,替你探望你的小王子。”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激动。
雪衣不可思议的望着他,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我知道你挂念孩子,你在梦里也念念不忘。骨肉血亲,本就是人之常情。如今你不便出面,就由我去好了。若是孩子一切都好,那你便可以放心了。如果孩子的境况不太好,我就把他给你带回来,我们一起抚养,好不好?”
雪衣握着她衣袍的手开始颤抖起来,眼眶发红,哽咽道:“你在说什么?谁让你做那些的?”
他笑了一下,道:“我要让你真正的快乐,没有任何遗憾的快乐。你的心事便是我的心事,即使你不说我也应该去做的。”他转过身去,从袖中撤出一把匕首,扬手在城墙上刻划起来。
“相知相守,一生一世!”随着石屑纷飞,墙上渐渐现出了八个大字。
穆城指着那八个字,回过头笑道:“小雪你看,这就是我对你的誓言。我要和你相守,也要相知。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请你给我一个机会,帮你完成心愿好不好?”
她心头激荡,千言万语流到了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哽咽着抱紧了他。穆城收起了匕首,回抱着她道:“小雪不要哭,这件事交给我办,一定会让你满意的。以前我不敢提,怕惹你伤心。但是现在、现在你的心向着我了,我也终于可以说出口了。”
所谓爱屋及乌,不过如此吧!
穆城离开的前夕,两人谁也没有睡觉,就这么相拥坐在窗前,静静等待天亮。雪衣心里很复杂,她虽然万般挂念孩子,但却又不忍心让穆城这样大费周章。
可是她知道,如果孩子没有消息,她会一直忧心忡忡难以安心。水光映着烛光透过隔断的雕花窗格映了进来,在对面粉壁上留下丝丝缕缕的光影。
“你还没有跟我说过呢,他叫什么名字?”穆城好奇的问道。
雪衣苦笑了一下,道:“当时外族入侵,兵临城下,王城之中内忧外患,哪里有心思起名字?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多大了,长什么样子!”
穆城轻抚着她的肩头,柔声道:“别难过,很快、或许很快就能见到了。”
雪衣靠在他肩上,沉吟道:“如今应该已经三岁了吧?三岁的孩子想必已经会说话了吧?”
当年回中原时,洛迦围城之危已解,墨夷已经称王封后,可是却不知道他会对孩子好吗?新后丽雅是大将军霍苏之女,虽然同在晏城相识已久,但却并不了解她的为人。只知道她和墨夷性情相投,平时走的比较近。
他们结成连理,也算是好事一桩吧?可是他们也会有自己的孩子,那么她的孩子怎么办呢?经过那件事后,伊娜尔的名字大概也成了洛迦心照不宣的忌讳,所以孩子应该连自己的亲娘是谁都不知道吧?
穆城侧过头,纤长的手指拂过她微皱的眉心,道:“小雪,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雪衣垂下眼帘,叹了口气道:“此去洛迦路途遥远,我实在放心不下。而且,你从未出过远门。”
穆城不由得笑了,道:“你莫要小看我,只要是我想做的事,还没有做不成的。”
雪衣也不有的笑了一下,道:“你是玄机楼主,我哪里敢小看你?”
“那个孩子一定很可爱吧?如果有机会,我就收他为徒,把我所有的本领都教给他。”他喃喃道。
雪衣有些激动,侧过头定定的望着他道:“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穆城失笑道。
雪衣抿着唇,有些羞涩的微微笑着依偎在了他怀中。穆城抬手搂着她,轻轻的拍抚着,道:“你呀,就在念雪城等着我回来吧!”
这一夜似乎过的很快,天亮后穆城就收拾了行装要离开。
雪衣不知为何心头却开始忐忑起来,说不上来是不舍还是什么。她紧紧握着他的手,一直将他送到了城门口都不肯放开。
“好了,小雪,你回去吧!”穆城抬手轻抚着她的鬓角,温柔的呃笑着道:“我会很快回来的。”他仰首望着城楼,道:“相知相守,一生一世,是我给你的诺言,你相信我,我一定可以实践的。”
雪衣点头,泪水夺眶而出,忽然拽住他的手臂道:“要不、要不穆城你别走了好不好?我再也不去想了,我再也不想以前了。”她不停地摇头,泪水飞溅,如清晨的露珠般滴落在脚下的草尖。
穆城柔声道:“小雪,别犯傻了,血脉亲情本就是斩不断的,哪里是你不想就能不去想的?这些事情你不能做主,我也不能做主,我要让你真正的快乐,但你心里若有遗憾,怎么能快乐呢?你要相信,就算隔了千山万水,我们的心也在一起。以后每一天我都会想你的,直到我回来拥抱到你。”
雪衣哽咽着扑进了他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身躯道:“我害怕,我心里害怕,我总觉得如果这次你走了,可能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穆城环抱着她道:“说什么傻话?有你在这里,我怎么会不回来呢?”
雪衣拼命点头道:“好好,我等你,穆城,等你回来,我们就成亲吧!”
穆城心头一震,顿时惊喜万分,道:“此话当真?”
雪衣把脸埋在他怀里,颤声道:“我怎会用这种话来骗你?”
“有你这句话,我就算死了也值得了。”他胸中激荡,豪情万分,忍不住大声道:“等我回来,一定让你成为世上最幸福的新娘。”
他一步步往后退,一点点放开了她的手。雪衣咬着唇,定定的望着那白色的影子渐渐消失在了迷雾中,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离别,对她来说就是个解不开的魔咒。
从一生下来就注定了,此生要不停地面对离别。
家人、朋友、夫婿、骨肉甚至此生最后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