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城的街道由青石板铺就,道路宽敞,两边的店铺鳞次栉比。
街道最大最有名的一座茶楼布置的秀致清雅,一间雅室里,有女子巧手轻抚过杯沿。煎茶的女子轻巧的将水注入壶中,嘴角抿出一丝微笑,眼神却还飘向茶座旁的如玉公子。
那公子面容雅致,眉目如远山,眼中清波几许,眼角微挑时微露一点风情,勾人心弦,一袭青衫衬出身姿一如松竹,在氤氲水雾中又如谪仙,举止行动中又透露出大家风范。
那公子身边另外还跪坐着一个年纪不大的侍从,那侍从面容温润清秀,那微微弯着的眼睛里的眼珠闪动的光泽如月光印染的两枚冷玉,像是朔月之夜一般令人望而却步。
湘城有三公子,杜家大公子,神秘优雅,顾家二公子,英朗端方,萧家三公子,俊俏勾人。
可这两个无名公子在这儿一座,就能将那出行能引得无数女子心醉,并且很多天府里都不需要再采购水果的三家少爷生生的比了下去。
这是什么人啊?煎茶的美貌女子心里惊叹,湘城中从未见过如此出色的公子,那色泽与风度,足以扰人春梦,连带着的侍从都是如此令人心折。
可惜沈公子似乎并不愿意美女相陪,只待女子煎好茶之后,就把人赶走了,煎茶女心里暗恨,恨不得一直陪伴才好,打定主意要打听一下眼前公子的名号。
“沈公子真是妙人,竟然有此等妙方,肖某不才,得沈公子差遣,实乃三生有幸。”
不止是煎茶的女子眩晕,那沈公子和侍从也惊艳了眼前的肖福禄。
肖福禄送走顺儿之后就在店里面唉声叹气,他的铺子的货源都被掐断,辛苦打拼了二十年,从一个小货郎,好不容易做到了一个有着正经店面的商人,现下却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心血快要毁于一旦。
但是他也并不后悔,他追求的只是心安。
正当他心急如焚的时候,眼前的这个沈公子就像是上天派来的仙人一样,说要跟他谈一笔生意,他出人,沈公子出秘方。
没看到沈公子拿出来的东西的时候,他还以为是那纨绔少爷默不作声的找人整他,待他看到沈公子拿出来的那朵盛开的散发香气的蔷薇花,就知道这件生意如果做成了,在湘城他也就站住脚跟了,不必再如今日一般。即使心里面犹豫,毕竟不知道沈公子家底,但是他愿意赌这一回。
“肖掌柜,在下来到湘城时日不长,北方战乱,匪祸频出,家父散尽家财想到湘城避难,却不料半途病殁,所以也想借肖掌柜一臂之力,在这湘城中得以安身立命。”
如玉的沈公子微微一笑,端的是风华流露,恍惚了肖掌柜的眼。
两人叙了一会儿,定好了详细事宜并定下了各自抽成。
肖福禄离开的时候,仍然带着不可置信,仅仅不过半天的时间,他的铺子就有了起死回生甚至更好的希望?可是一想到那个纨绔子弟,心里又蓦的一揪,眼前的公子风华绝代,不知道能不能躲过那厮的纠缠。
但看来公子风骨,想必也是出生大家,那厮虽然好色家里有点势力,但在湘城,也算不上最大的名号,明天见到沈公子,一定要提醒对方小心。
那沈公子其实就是缘儿,缘儿本叫做沈缘,那侍从也不是别人,正是陈阿娇。
“没想到咱俩打扮起来,也是翩翩佳公子呢!”
“那是啊,佛靠金装,人靠衣装,你头上那个青玉簪,可是花了我不少钱。”阿娇嘲笑道,“都花了这么多钱,就得有相应的价值。”
“看这肖掌柜也算是可靠,希望咱们这一身行头能唬住他。”
“你要是穿着破破烂烂的去试试,虽然我打听道肖福禄的一些事情,但也不可大意。”
缘儿点点头,表示赞同。
两人穿过一个小巷,在小巷的转角处,蹲坐着一个穿着破烂的小孩,看到两人,眼睛一亮,急忙唤道,“公子公子。”
“你家大头哥怎么没来?”
阿娇一愣,一向是这帮乞丐头的老大大头哥送消息过来,今天怎么派这个小不点儿。
“今儿个顾大善人要在西城搭棚子做善事么,大头哥怕地盘儿被人抢了,带人跑去盯梢抢位去了。”
阿娇点点头,那小乞丐赶忙将自己搜到的消息呈上来,“公子,我打听到那个吴驰的消息了。”
献宝似的将自己打听的消息详详细细的说给了阿娇听,阿娇拿出自己的荷包,倒了一小块银锭放在那孩子手上,叮嘱道,“装好了,别被人抢了,以后记得每天到这个地儿看一下。”
那小乞丐欢天喜地的答应了。
春天已经过去,已经是初夏时节,人们都已经换了薄衫。湘城有初夏踏湖的风俗,那些少男少女们到湖边去游湖赏景,乘船赏花。
阿娇郑重邀请杜迎春出来踏湖,杜迎春很乐意与这两人相交,因为经常会收到一些很新鲜的“惊喜”。
“陈四,今儿个又有什么好玩的?”
杜家大小姐杜迎春兴致勃勃的吩咐侍女在湖边的亭子里摆好酒食果馔,准备就着这怡人初夏,品满目好景。
缘儿笑道:“没有好东西,难道就请不动您杜小姐的大驾么?”
杜迎春爽朗的笑了,“请得,再多好东西也衬不出你这个妙人儿呀。”
阿娇的眉角微不可见的抽了抽,这杜家小姐,也确实豪放的紧,和她哥哥杜冬可都是奇葩啊,不过,能起这么一对名儿的,可见这奇葩也算得上是家学渊源。
三个人坐在一起,还没怎么开始品酒赏景,远方就传来叫嚷声。生**热闹的杜迎春自然好奇的很,频频向出事的那地儿望去。
“今儿难得出来赏景,不要被不好的人扰了兴致。”阿娇看了那个方向一眼,淡淡道。
“是啊,要说那人,可真是···”缘儿附和,她远远的看到那人就觉得恶心,她知道那人就是吴驰,上次纠缠她和虎子的那个纨绔。
“怎么了?”杜迎春越发不解了,好奇心也被勾的越来越高。
只见那群人中挣扎着跑出来一个少年,那少年唇红齿白,面容秀丽,极似女子,但是衣服破碎,浑身是伤。
杜迎春最看不得弱者受欺负,走上前去,扶住了那少年,那少年颤抖就如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
后面骂骂咧咧走过来几个人,为首的一个人一把揪住那少年的衣襟,“竟然敢给老子跑路,看老子打不死你!赶紧回去给老子洗洗干净。”
那少年身形虽然柔弱,但看起来却是倔强的很,伸手推开杜迎春的手,径直朝湖面奔去。看那样子,竟是存了死意。
阿娇紧跟着杜迎春而来,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少年的手腕,拽了回来。
缘儿小声的在杜迎春耳边说道:“这就是那吴驰,我刚来湘城的时候还调戏过我。听说专捡好看的男子当自己的娈宠,还虐待的体无完肤。”
仿佛是为了验证缘儿所言不虚,那想要投湖自尽的少年衣衫被撕扯的破烂,露出来的部分都是深深浅浅的新伤旧伤。衬着雪白的肤色,让人心惊。
杜迎春的眼睛眯了眯,她道是谁,原来是那个无耻之徒。
吴驰已经看见了眼前的三个人,他今天吃多了酒,又服用了五石散,晕晕陶陶之际,又看到了眼前的三个人,撇开那俏丽的少女,三人中有一个眉梢眼角俱是风情的少年牢牢吸引住了他的目光,眼睛顿时流露出垂涎之色。
这吴驰长相也并非难看,只是底子坏了,整个人都透出一股儿腐败的气息。
“这小狐狸好看,真像那大山里面的那狐狸精,快给爷香一个。”
说着一个大嘴巴就凑过来,缘儿一伸手打了对方一个大嘴瓜子,吴驰恼羞成怒骂道:“你敢打爷,反了你,知道爷是什么人么?知道爷的老子是谁么?”
吴驰醉醺醺的想要伸手去捏缘儿的脸蛋,被杜迎春挡住了,阿娇冷冷的看着眼前这人。
“小娘们闪一边儿去,等爷宠了这个小狐狸再好好来宠爱你啊。”
吴驰另一只手准备摸杜迎春的胸,杜迎春终于忍无可忍,抽出手里的鞭子,一鞭子打到吴驰身上,吴驰服用五石散没有多长时间,后劲儿还在,皮肤脆弱的很,这一鞭子下去,就是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后面的小厮纷纷上前,杜迎春一鞭子扫到地上:“别跟本小姐扯有的没的,知道你姑奶奶是谁么?”
旁边一个小厮凑上来在吴驰耳边叽叽咕咕一阵,吴驰眼光闪烁,透出一股心虚和退缩。
那杜迎春火气一上来,哪是那么容易控制的,你姓吴的不就是仗着自个儿爹是个主薄么,她杜迎春还真不看在眼里。
一鞭子又一鞭子下去,还真抽的这一群平日里为非作歹祸害街道的人鬼哭狼嚎。
“好了,纯娘,别闹了。”杜迎春抽的正兴起的时候,从不远处传来一句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众人寻声望去,原来是归离不定的杜家大公子,河边的渡夫杜冬。身后还跟着一个人,黑幂蒙面,看不清楚面容。
“哥,你怎么回来了?”杜迎春开心的笑起来,奔上前去,扑倒到自家哥哥的怀里。
这姑娘,在这个时代,还真是挺狂放的,阿娇想,要不是自己捣鼓出来的那些玩意儿杜迎春爱不释手,她都怀疑这杜家大小姐是不是也是穿过来的了。
这个时候的阿娇还不知道,杜迎春和杜冬他爹其实原来就是江湖里面一土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