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熙帝临朝听政总是听的断断续续,这段时间以来一直让二皇子和三皇子跟朝听政,有时候甚至直接将国事丢给两位皇子。让这两个看着办。
所以今天没来,众臣都不奇怪。因为正熙帝做过更荒唐更奇怪的事情掰着手指那也是数不过来的。
常言道,见怪不怪,其怪自败,众位臣子的心脏已经被锤炼的很坚强。
奏折堆的很高,有些已经落了灰,可是依旧在那里放着。
很多官员都已经开始对皇帝失望。可是传出来的,却是皇帝沉迷在苗疆女那里的消息。
慧贵妃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见到正熙帝了,正熙帝虽然看起来宠爱她,给她尊位给她权力,甚至在太后薨逝继后未立的时候让她成为宫里地位最高也是兴国地位最高的女人,但是她心里明白,皇帝的心里并没有她。
女人对这一点尤其敏感。
想到这里,慧贵妃冷笑一声,她喜欢这尊位,但她也不稀罕皇帝的喜欢。
她在这里站了很久,初春的风吹来,带来些微的凉意,有公公从殿内过来,恭敬的弯腰,“娘娘,皇上在忙呢没法见您。”
慧贵妃想要探头望一望,可是良好的教养礼仪让她做不出这种姿态,只能愤恨的离开。
心里却闪过一丝狐疑。
第五天,就在百官们议论纷纷的时候,白乾拿出了诏书,昭告天下。
众官一片哗然又兼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某些一直忠于正熙帝的臣子,似乎出乎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身为正熙帝的臣子,他们能够切身感受到这个皇帝的荒唐,但他们还记得正熙帝刚刚即位的时候的奋发图强励精图治,所以希望的火苗尽管微弱却还是执着的燃烧着。
他们期待那样一个皇帝的回归,却没想到那个皇帝不再归,而无论是白乾还是白朗,都是值得去期待的,所以众位大臣秉着内心的或清清白白或说不出口的心思站队或观望。
郭丞相直接在大殿上发难,他不相信诏书是真的,等到看到象征皇权的大印时,沉默了一会,复又发难,“究竟是不是皇上自愿,我们谁都不知道,还请二皇子给我们一个解释。”
众臣纷纷应和,郭有留心看着白乾的神色,发现白乾神色坦然,丝毫不见慌乱,对自己心里的揣测不禁开始有一些怀疑。
陈旭言怒斥,“还请丞相慎言。二皇子殿下为嫡长子,于情于理,都应当继承大统。郭丞相如此质问,是何意?”
郭有“哼”了一声。
“父皇于天有感,于云青寺祈福,父皇春秋鼎盛,本宫只愿长侍父皇。”
白乾的表情带着一丝悲戚,一丝动容。
白朗也在一旁,他是最不相信这件事情的人,父皇仅有三个儿子,他才是最受宠爱的,不可能将皇位传给向来不受待见的二皇兄。
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的。他很急切的想要质问,但郭有的一个眼神让他安静下来,本来浮躁的情绪开始沉淀,静默了一瞬,白朗方才慢道:“父皇没有半句言语就离开了,本宫心里非常思念,本宫想去云青寺探望父皇,不知皇兄可与本宫一道?”
白乾的脸上浮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来,“自当如此,本宫敬重父皇之心天地可鉴,只是万万没想到父皇会选择退位。”
不少官员纷纷点头赞同。并提出建议要和二皇子一起去探望正熙帝。
虽然在里子已经被正熙帝伤透了心以致失望,但面子上总是还要关怀一下。
于是第二日,浩浩荡荡的队伍就走向云青寺了。
了觉大师站在寺门前,向皇子和众位大臣们行礼后,对三位皇子恭敬请道:“三位殿下,时候未到,还请稍后片刻。”
三位皇子都点了点头。
风吹起众人的衣角,似乎在窃窃私语,有些事情,已经开始不一样了。
等了一个时辰,了觉方才引三位皇子到后山的一所简朴的住处,再次弯腰行礼,却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双眼轻阖。安静的像是与这林间融为一体。
“父皇,孩儿无用,还请您顾念您的子民,重掌天下。”
白乾一个扑通跪了下来,众人一见也都扑通跪了下来。白朗见状暗恨。大皇子却是一脸漠然。
“我心意已决,你们都回去吧,乾儿会当好这个皇帝的。”
从屋里传来正熙帝的声音,带了些微微的低沉和喑哑。
众人齐呼万岁,房内却再无人声。
白朗终究还是信不过,突然站起身,径直走上前,推开了门。
是一件非常简单的房间,蒲团上坐着一个人,头发已经剃光,正面对着眼前的菩萨念唱经文。那背影赫然是正熙帝的背影。
“小三儿,我意已决,好好辅助你皇兄。”
“小三儿”正是正熙帝私底下对他的称呼,知道的人除了他母妃也就只有伺候在自己身边的大宫女。
白朗觉得很委屈,低低唤了一声,“父皇,孩儿——”
盘坐在蒲团上的人顿住了,似乎发出了一声长长的低低的叹息,而后又重新开始念诵经文。
屋门关上了。
郭有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总觉得哪里是不对的,但是这种不对,具体又说不上来,只好恨恨的回去了。
可白乾还是跪在屋前,哀哀恳求父皇不要丢下自己丢下天下。
白乾跪了整整三天三夜,直到最后昏倒在照顾自己的公公怀里,众臣感动,纷纷感叹白乾的孝心仁心。
听到这个消息的陈阿娇看着窗外被细雨打湿凋零了的蔷薇花瓣,叹了口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白乾跪到晕倒,在宫里调养了又整整三天才恢复过来,这时候,礼部已经确定日子开始着手白乾的登基事宜了,郭有尽管不满,却也无可奈何。
“娘娘,您别伤心,虽然二皇子继位,您仍然是这宫里最尊贵的。”
梅儿轻轻的给慧贵妃敲着腿,慧贵妃闭着眼,用手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
“太后吉祥,太后吉祥。”
挂在檐下的鹦鹉突然叫了起来,那是郭有为了让慧贵妃能够讨太后欢心,特地命人训练后送进宫来的。
慧贵妃按压太阳穴的手突然顿住了,冷笑道,“我说呢,原来是这么回事。”
世间能人异士很多,她小时候就见到家里请过戏班子表演,里面就有学人说话,只是锁于深宫,那些年少的事情都被尘封在记忆里罢了。
郭有收到慧贵妃的信后,立刻命人去查那在清室中念经人的真正身份,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对方处理的太好,竟然什么都查不出来。
而正是这个什么都查不出来让郭有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的路已经走了这么久,不能够在这最后一步上功亏一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