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坐在床上,光着上身,被一条毯子包裹着。这是一个封闭阴暗的小室,陈设只有一小床,一套桌椅而已。没有灯,只有微弱的烛火在摇曳。
左手手背上传来轻微的刺痛感,借着烛光,少年发现自己左手手背上多了一个红色的小点——是被输液针管戳过之后留下的那种针眼。
突然,小室唯一的门被打开,一个高挑的身影走了进来,然后关上了门。
“饿了吧?”走进来的那个男子穿着拖布条一样的衣服,声音中带着女子的娇媚,“我给你带了点吃的,将就一下吧。”
说着,他把手中的快餐盒放在小室内唯一的一张桌子上,打开快餐盒,里面是热腾腾的食物。
“我的衣服呢?”床上的少年拢了拢身上的毯子,看着男子,说。
“脏了,拿去扔了。”男子耸耸肩,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我昏睡过去,是你给我下了药吧?趁我睡着的时候拿了我的衣服,想做什么?”少年语气平静,他左手上的那个针眼提醒着他,在他昏睡过去的时候,也许男子给他注射了什么东西,他现在可不能轻举妄动。
“没做什么啊,”男子露出一脸无害无辜的表情,“只是想验证一下这么漂亮的人到底是不是真的男孩子罢了。”
“......”床上的少年抽了抽嘴角。
“啊,还好不是女孩子呢!不让我可就罪过了......”男子摇着头,一脸忏悔的表情喃喃了一句。然后他上下打量着床上的少年,若有所思自顾自地说,“没有女孩子的性征,却也没有男孩子该有的骨架呢。说不出明确的性别......若真要形容,应该是,处于性别混沌时期的,小孩子的身体。”
“喂......”真的是一点都不难为情啊这个人。在别人面前把对方的身体分析得这么透彻。
“你是男孩子吧,对不对?”男子说着,把快餐塞进少年的怀里,“是女孩子的话我做了这么不礼貌的事情会很糟糕的,所以你一定是男孩子,嗯,就是这样。”
“......”这什么逻辑。少年决定不再纠结这个问题,正好他也饿了,于是拿起怀里的快餐吃了起来。
“你叫......阿良?”男子在床边坐下,看着少年吃东西。
“快把衣服还我。”少年一边吃着快餐,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
“别急呀,这样不是挺好的么......”男子笑着看少年裹着毯子吃东西的样子,握住毯子的一角,声音恢复成了正常的男声,“你又不会冻着,而且......也下不了床。”
“噗!”刚喝进去的汤一口喷了出来,末良咳了两声,缓了缓呼吸。
“哈哈哈哈哈哈......”男子见状不由得大笑起来。
末良擦了擦嘴角的汤渍,一脸严肃地问:
“什么时候让我回去?”
“你下棋输给我了,说好了是我送你回去的。”男子说。
“......好吧。那什么时候送我回去?”
“学成之后。”男子说着,从床边站了起来,俯视着末良,“我要收你为徒——当然你没有拒绝的权力。等你学成,我亲自送你回去。来,叫声师父听听?”
“......”末良管自己低头吃东西,没有理会男子,也不说话。
“喂喂,”男子再次在床边坐下,伸手拉过末良裹着的毯子的一角,“你不叫的话师父我可要把这条毯子收回了哟!”
“......师父。”最后,末良无可奈何,不得不妥协。
“这才乖嘛。”男子笑眯眯地揉了揉末良的头,“在学成之前,你一步也不许离开这个房间,也不许,让任何人知道你在这里。”
“可是我哥和我爷爷他们会担心我的......”
“放心,”昏暗的烛光中,男子脸上的浓妆有花掉的痕迹,混沌的线条有些诡谲,“外面的事情我都安排好了。”
“阿良——!”房间上面远远传来末洵的声音。
“阿良——!你在哪儿——!”还有维克和韩卿的声音。
是他们来找他了!末良抬头看向水泥墙的天花板——他们就在这上面!由此可见,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是末洵他们知道的地方。根据时间的推算,自己很可能就被这个男子藏在学校里面的某个地下车库里,而末洵他们正在他上方!
“哥,我在——”末良正想大声呼救,奇装异服的男子一把上前把他按倒在床上,死死捂住他的嘴巴。
“我说过了,不许让任何人知道你在这里。”男子的脸上带着诡谲的微笑,眼神中闪过一丝凌厉,“否则,我绝对有办法在别人发觉你之前......让你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律家。
律爷爷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眉头紧锁。从刚才起,接到的一个又一个下属的电话,都没有末良和那个男子的音信。眼看着夜深了,不知道末良到底怎么样......
“爷爷......”末洵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跑进来,站定后双手按在双腿伤支撑着身体,“我......没能找到......不过,我们突然出动这么多人马......安家那边......好像开始怀疑了......”
“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安家知道,”律爷爷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末洵,“订婚仪式照常,计划不能变。”
计划——可是末良不是整个计划的核心么?如果他真的不在了,那所谓的计划又有什么用。看来,律爷爷还是抱着期望的啊,他坚信在见到末良本人之前,末良一定还在。
末洵看了律爷爷一眼,沙发上的律爷爷十指相扣,面色保持镇定。——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说的就是这样的人吧。
“阿良......你一定还活着吧。”律爷爷的镇定也给了末洵以信心。哪怕是那件血衣,韩卿说是中弹直击心脏的血衣,也不能,就凭着这一件衣服就给末良判了死刑啊......他可是,不,她可是,伊兹克洛亚唯一的公主殿下,是他们誓死追随的人啊!塞西尔良,是皇室最后的血脉了!
“不对,”律爷爷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放下双手,说,“或许我们的身份已经被安家识破,他们暗中对阿良下手也不是没可能。”
“阿洵。”刚刚从外面回来的韩卿听见了这段对话,神色凝重地对末洵说,“我和你一起去安家探探情况。”
在拐角处旁听的维克依然站在原处,默默地看着末洵和韩卿离开的背影。他突然想起那个奇装异服的男子,那张被浓妆掩盖起来的脸。他努力地想象着男子褪去妆容的模样,这张脸,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