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绝不答应。”末洵的态度很坚决。上次末良被邀请去安家,末洵去接他的时候他那个泫然欲泣的表情末洵是永生难忘的。末良注定与安家不和,要他和安婕妤订婚这件事,末洵是不会同意的。
“爷爷已经去安家......唔......”韩卿的勺子突然硬塞进了末良嘴里,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维克突然意识到,安婕妤之所以主动放他走,是律爷爷和她的约定,这个约定很可能就是让末良和她订婚。她之所以说“我们很快就会再见”,是因为她知道订下婚约后,她要嫁到律家。他只不过是比她先来一步。
“先把药喝完。”韩卿换上了一本正经的神情,说着,瞥了瞥坐在一边沙发上呆掉的璃可,示意末良别再说下去了。
“那个......”璃可吸了吸鼻子,鼻尖红红的,强颜欢笑了一下,“我要先回学校了......”说罢,她匆忙转过身,像是在掩盖什么,单手捂住口鼻跑了出去。
“哭了啊......”韩卿看着她跑出去之后,说。
“她怎么了?”末良看着被璃可掉在地上的吃了一半的苹果,对于璃可的反应一脸不解。
“阿良还真是迟钝呐,”韩卿放下手中已经空了的药碗,对末良说,“她是喜欢上你了。听到自己喜欢的人要和别人订婚,心里当然难过了。”
“璃可......喜欢我?”末良有些不可置信,他看了看末洵,而末洵也是对他缓缓点了点头。
“不过......”韩卿说着,慢慢贴近末良的脸颊,眼神中闪过一丝占有的意味,“不管是安婕妤,木璃可,还是高沁月或者其他的谁,阿良你,只能是我们的。”
“你......们?”末良看了看房间里剩下的三个男子——末洵,韩卿,维克,似乎知道了些什么。出乎意料,这三个人同时点了点头。末良突然放心地闭上眼睛,嘴角露出浅浅的笑意,“这样啊......原来我的骑士团在这里。”
“维克!”房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欣喜的声音。只见一个美丽的中年女子正站在那里。曾经绝代风华的她现在已经有了些许岁月的痕迹,却依然美丽动人。
“母亲......”看见女子含着泪站在那里。十年不见,虽然不复记忆中的年轻,但她的模样他还是能一眼认出。那一头纯血族的金发,和他一样的琥珀色的眼睛正闪着泪光。
她冲进了房间,紧紧抱住了维克。她的头只有维克的肩膀高。她抬起头,含着泪微笑,伸手温柔地抚着他的脸颊。
“孩子,你都长得这么高大了......”
“是的,母亲,”维克微笑着握住自己脸上的那只手,它已经变得粗糙,却仍旧温暖,“十年了,我终于再见到您了......您安好真是太好了。”
维克用另一只手轻轻拭去他母亲脸上的泪。
“您比起以前真是消瘦了许多,这些年让您受苦了......”说罢,维克把他的母亲抱进怀里,像是想代替他的父亲来负起照顾母亲的责任,“母亲,儿子不会再让您受委屈了......父亲去世得早,如今儿子长大了,就由儿子代替父亲,好好照顾您。”
末良呆呆地看着这母子团聚的幸福场面。那一个美丽的女子,似乎在他儿时零星的记忆中出现过。他突然想到了自己的父母。他的父母都死于十年前伊兹克洛亚的那场政变,末洵的父母也是。那时他才七岁,十年过去了,他已经想不起来母亲的容貌。母亲是什么样的,母爱又是什么样的,他对此并无概念。但是当他看到眼前维克和他的母亲团聚的这一场面时,内心却免不了被触动了。
维克放开他的母亲后,她注意到了床上的末良。她擦了擦眼泪,走到床边坐下。
“我可怜的孩子,我真高兴你还活着。”知道末良身上有伤,她笑着,轻轻揽过末良的头抱在怀里。末良贴近她的胸口,可以感受到她的心跳,她温暖的怀抱,她甜蜜的气息。那种感觉无比奇妙。第一次晒到太阳,第一次吃糖,第一次触碰小羊的绒毛,第一次被人摸着头握着手,被温柔地触碰。她带来了从来没人带来的感觉,末洵也没有,律爷爷也没有。他们不是女人,他们可以效仿、可以使用、可以用别的东西替代,然而有些东西是无法替代的——母爱。
原来是这样的么。难怪维克在拥抱她的时候会露出那种表情。有那么一瞬间,末良甚至觉得,这个女子是他要用一辈子去守护的人。
“您没事就好。”末良露出了极为罕见的会心的笑容。仿佛时间停止,世间所有的美好都要黯然失色。
夜幕降临,所幸在末良养伤的期间又是平静安稳的一天。夜幕之下,律家宅邸的窗户中透出了温暖的灯光。末良在房间里休息,而喂末良吃饭喝药的事情毫无意见地交给了维克的母亲路德夫人。
路德夫人一口一口喂末良吃饭的时候,末良一边吃着,一边一直看着路德夫人,那和她一样的琥珀色眼睛一眨不眨。记忆中已经没有母亲的样子,没有母亲的概念了,末良看着路德夫人,她有着和他一样的金发,一样的琥珀色的眼睛。如果他的母亲还在的话,大概就是这副样子吧。
“怎么啦阿良?”路德夫人温柔地笑了笑,“我脸上有东西么?”
“不......没有。”末良意识到自己一直盯着人家看的失礼行为后即可把视线移开,脸上虽然不动声色,但发红的耳根已经出卖了他的情绪。为什么呢,这种羞赧又有些尴尬的情绪?难道是因为他未曾和母亲这个年纪的女性打过交道,第一次感受到那种像母爱一样的温情脉脉而有些不知所措?
“可怜的孩子......”路德夫人温婉的双目中流露出怜悯的情怀,忍不住伸出一只手去抚摸末良的头,“那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父母......”
不不,其实他对失去的父母并没有什么概念,对伊兹克洛亚的记忆也只是零星的一点。小的时候父母忙于公务少有时间陪他,负责照顾他的是一个伊兹克洛亚纯血族的女性——零星的记忆中,末良模糊地回忆起那个女性一头好看的金发来。较少和父母的相处,以至于伊兹克洛亚覆亡之后他都少有留下和父母的记忆。从比较清楚的记忆开始,他就是和末洵一起在律爷爷的庇护下长大的。
“您是......”头上抚摸着的那双温柔的手触及了末良零星的记忆,那一头金发掠过他的视线,和记忆中的模糊影像重合。
“你小时候喜欢叫我维娜莉姨母,还记得吗?”维娜莉·路德夫人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