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净的日子没过几天,新一轮的检查又上阵了。李云鹏先在系里开会,又不得不聚集各寝室长开班会。
按照规定,床上不能摆放被子和枕头以外的东西,除了水房,别的地方不能挂衣服,毛巾也不可以;桌子上要擦干净,除了电脑,最好不要摆放任何物品;寝室内的空地上,除了与桌子配套的椅子,也最好不要再放其他东西;柜子必须上锁,能塞进柜子里的东西,就尽量不放外边。
总之,在人眼能看到的地方,东西越少越好。
麻烦的制度让同学们议论纷纷,有人提到盆子和暖瓶,在此种规定下,貌似没有为这些不规则形状的物品提供容身之地。李云鹏一时也不知该放哪里合适,随口建议:“套个塑料袋,也放柜子里算了。”
学校的衣柜其实真的不大,女孩子们的衣服又都比较多,怎么可能放得下别的东西?况且还是易碎易湿的。
大家都觉得这个方法不好,团团尤其觉得此建议扯淡,大吼一声:“去你妹的!你干脆塞被窝里算了!”
李云鹏好像略有不满,辩解道:“这不是临时先应付一下吗?系里开会的时候,他们又没有提到暖瓶,我也不知道放哪合适啊!”
“开会提不到的东西多了去了!你不会问吗?你长了张嘴就只会用来吃啊?”
这样被团团当众责难,李云鹏太难堪了。他无奈的散会,随后又编辑了一条短信发给团团:“以后可以在人多的时候给我点面子吗?拜托了!”
可是,团团对此等“拜托”,向来视若无睹。
虽然骂着学校制度变态,但团团还是不得不执行。现在小冉、鹭雁、惟冰都有了男朋友,一个比一个忙,海燕陪着薇薇,业务只会更多。团团平时自然是懒得要命,但她是这个宿舍唯一的预备党员,若是寝室卫生不过关,将会威胁到预备党员转正。她居然成为了寝室中那个唯一去打扫公共区域卫生的人!
鹭雁又换新手机了,iPhone4s,貌似看起来跟iPhone4差别不大,起初室友们都没有注意到,后来被薇薇先察觉到了不同。鹭雁似乎有些不太好意思,只和大家谈笑着,乔布斯没赶上iPhone4s面世。
很显然,她和昊辰的关系,算是更上一层楼了,在别人的羡慕中,鹭雁也觉得自己是一个幸运的人。
几乎每天下午下学后,昊辰都会出现在教室外等待鹭雁,学校附近荒凉,也没什么地方好去,不过随意转转。在一个有风的日子,昊辰穿的有些单薄,鹭雁出门看到后,要他必须加一件衣服。
昊辰回去拿衣服,鹭雁便在男寝楼下等他。适逢有两个陌生男生走出,在经过鹭雁身旁时,一个笑着对另一个说:“连昊辰都能找到女朋友!”
另一个回应道:“有车有房,父母双亡,不都是现在女孩子最喜欢的吗?有什么稀奇的?”
这两个人说笑着就走了,鹭雁一脸迷茫,她不认识这两个人,但很显然他们知道她。然后,昊辰终于出来了。
鹭雁当然能觉察到昊辰的家境比较优越,但“父母双亡”这个词语难免让人大吃一惊。她心里有疙瘩,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去问。
“你怎么了?”昊辰很快就察觉到了鹭雁的不安。
“昊辰,你……你父母在哪里?”
昊辰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了,停住脚步,端正的看着鹭雁的脸,问:“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吗?”
鹭雁是一个从来学不会撒谎的人,只好据实相告:“刚才我碰到了两个人,应该是你的同学,好像看起来对你很有意见,还说你是‘有车有房,父母双亡’。”
昊辰冷笑道:“你都知道了,还问我的父母干嘛?”
鹭雁觉得自己好像是问了不应该问的问题,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问的。”
昊辰安慰道:“没事,不要想太多,也不要管别人说了什么。”
鹭雁的心里还是很不自在,昊辰平时的温柔好像也消失了,两人言语不多,气氛冷清而尴尬,这次约会也就变得匆匆。昊辰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鹭雁突然觉得自己一点也不了解昊辰,或者说,她觉得真正的昊辰并不是她以前看到的样子。她想了解昊辰的过去,于是去问团团,她总无端的认为团团知道的特别多。
然而团团并不像鹭雁想象的那么了解昊辰,她认识的,仅仅只是那个遨游在文学艺术之中的昊辰而已。团团以为,鹭雁和昊辰已经是男女朋友关系,许多疑问完全是可以当面问清楚的,何必非要旁敲侧击的去猜呢?
可是鹭雁一副胆怯的样子,反复跟团团强调昊辰今天的眼神有多么可怕,她简直都不敢直视,更别说去问这些敏感的话题。
惟冰听到了她们的谈话,笑道:“即使是男女朋友,也都各有隐私,有时在女朋友面前隐瞒的东西说不定比在外人面前还多。我记得陈平之前说过,费扬好像就是从工美系转过来的,他应该在工美熟人会比较多,不如明天上课了问问。”
团团是个急性子,有问题就想立刻找到答案,她等不到明天。但她好像并不知道费扬的联系方式,便打电话给李云鹏,让他约费扬出来。
李云鹏不敢耽误,赶紧叫费扬出来了,团团也带赵鹭雁一起,去离学校不远的姚桥附近踏青。
果然,费扬在工美系时是认识昊辰的。他在没转班之前就曾听说昊辰在追外系的一个女孩,但不晓得是谁,转班之后加入了他们这群人才知道。
鹭雁很是惊喜,忙向他打听昊辰以前的事。
费扬笑道:“其实我之前跟昊辰并不是很熟,而且,昊辰不喜欢和人说话,别人很难知道他的私事。他在班里几乎没有朋友,跟同屋的室友相处好像更糟糕。我以前曾听他的一个室友说他很变态。”
“变态?我怎么从来都没觉得?”鹭雁觉得很惊讶,她看着团团,似乎是想得到团团的肯定,不希望别人把她的男朋友定位在一个变态的位置。
团团对费扬说:“我也不觉得他会是你听说的变态。我以前曾觉得他心理有些复杂,但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你知道他父母双亡的事吗?”
“他父母双亡,他们班人人都知道。因为大一时申请助学金,他们班有个内部的软规定,就是无论谁得了助学金,都得全班一起分享,入学时班长对所有人的情况都做了基本的了解,因为他父母双亡,是最有资格入选的一个,班长叫他去申请,然后昊辰很生气,说‘你见过我这么有钱的去申请助学金吗?谁想要好处谁去要,助学金是给需要的人的,我不去丢这个人’,因此闹了一场,大家就都知道了。”
李云鹏听了,点头赞许道:“这么说昊辰还是一个很正直的人嘛!每次申请助学金,哪个班能不闹点风波?钱毕竟是公家的,眼红的人太多,怎么处理都不能让所有人都满意。”
费扬笑道:“我看今年申请助学金的名单里,也还是问题一大堆,有两个特等和一等贫困的,貌似家境还不错啊。”
李云鹏辩解道:“我也知道啊,可是我也有很多为难之处,所以,才让每个获得助学金的人都拿出一部分交班费嘛。”
费扬道:“你那也不是什么好主意,交班费?那不管是真穷假穷的,交的班费还不都是一样多?”
“你们要是觉得我处理不公,那我也不愿意做这个班长,谁愿意做谁做!”李云鹏是个老实人,连上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能有什么办法呢?费扬也知道这他的辛苦和为难,本来不过是随便说说,见他较真起来,又连忙表示理解、夸赞,才渐渐缓和了。
团团钻到李云鹏和费扬中间,问:“你们没有发现,你们已经跑题了吗?我们今天出来的目的,是为了讨论昊辰以前是一个怎样的人。”
费扬忙答道:“对对,不好意思!总之,昊辰在他们本班,人际关系真的是不怎么样,但也不至于说人人都跟他不和。我想大多人都是不熟、不了解吧,具体都发生过什么事,我还真是不知道!”
团团回头看,鹭雁已经掉队了她低着头,在后面默默的走路。团团倒回去几步,问:“你走的那么慢,在想什么呢?”
鹭雁答道:“我在想,如果爱一个人,是不是应该信任这个人?也许我不该随便怀疑他的为人,哪怕是别人并不看好这个人。”
李云鹏听了这个见解,立刻表示赞成,既然和一个人在一起,就应该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能从别人的视角去认识自己身边的人呢?
费扬笑笑,没有说话,但他不赞同。真的完全信任一个人,哪有那么容易?即使是最亲近的人,在特定的情况下一样会有产生嫌隙,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建立起来非常艰难,摧毁却十分容易。而且,一个人会因为另一个人的信任而变得忠实,也会因为被怀疑而变得疏远。
团团没有发表见解,有了小冉的前车之鉴,团团不敢轻易去说什么,谁知道鹭雁接下来会和昊辰变得更亲密还是更疏远?
况且,眼见未必为实,耳听也未必为虚。为什么要做这样一场调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