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哟。”
“恩。”我来到约定的地方后，先到的小飞一脸僵硬地跟我打招呼。
“抱歉。突然叫你出来。”
“没事。”小飞的态度，与他以往的表现不同，显得很见外。我，很难和他打开话匣子。
是关于凛子的事情。
在电话里面不能说清，小飞在昨晚是这么说的。我没有想到竟然与凛子有关，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我从宁宁那里听说了。你和凛子。。。”
我回答得很干脆也很认真。虽然凛子现在在哪，我也不知道。“是的。正在交往。”这样看上去不像是在开玩笑。小飞的脸上有一点难办的样子。
“尘太。。。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
小飞用奇怪的眼神看我，这个眼神和宁宁看我的眼神一模一样。
“跟我来。”
“去哪儿？”
“你去了就知道了。”
小飞转了过去，迅速地走了起来。我在他的背后，有些迟疑，但还是跟了上去。
我与小飞默默地走着，闷热的天气令我觉得小飞的背影就如同海市蜃楼那般飘渺不定，简直就像是虚幻的梦一样一般。不对，不只是刚才，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全部就像做梦那般分不清真假。究竟什么才是真实的呢，现在的我根本无法确认，所以现在我唯有紧跟小飞这一个选择。而小飞他想要告诉我一些事情，关于凛子也许我也能弄明白些什么——我必须去弄明白这些事。
☆
小飞带我去的地方。。。
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是公墓。
不知为何，原本闷热的天气变得更加沉闷，天空也不知何时生出了灰暗的浓云，万里晴空突然开始转阴，被阴沉的灰色所笼罩。
“什，什么？这里。。。”
小飞低下头避开了我的视线。
这种地方，究竟有什么。。。
就像是要应验我不详的预感一样，这样浓重的湿气和昏暗的光线十分符合这里的氛围。
“抱歉。。。我知道这样有些乱来。。。但是我，想要让你振作起来。。。”我不太明白小飞在说些什么。我内心动摇极了，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你生病一直没来学校，班里的同学可能以为你是个软弱的家里蹲。。。可是我一直。。。觉得尘太很厉害，觉得小时候无论是学习还是足球都好的你。。。很厉害。。。所以，我不想看到你现在干什么事都。。。都畏畏缩缩的模样。所以在学校，我不禁无视了你。”
“。。。”
“我想我的做法是不对的。。。但是，我一直很在意你。和宁宁谈起你的事情。我。。。跟她说了想要帮助你。。。最近，我们虽然没有说过什么话。就算如此。。。我们依然是朋友啊。我是这样想的。。。所以。。。我想要你再次站起来。。。所以。。。小凛的事情已经。。。”
“不要！！”我不想听这个。小飞似乎想要说一些可怕的事情。
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好好看看现实，尘太。”小飞的话语变得柔和许多，并把手搭在我的肩上。
现实！现实到底是什么！
我甩开他的手，把怒气撒在他的头上。“带我来到这种地方，说着让我振作起来什么的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我早就振作起来了！！是凛子帮我振作起来的！！”
他眯了眯眼睛，像是要把我的一切都看穿，“。。。小凛是怎么让你振作起来的？”
“我和她一起上学！你不也是跟我们一起的嘛！凛子，宁宁，小飞，我。。。！我们不是过着开开心心的校园生活的嘛！！”我的眼中满是泪水。
这一切。。。应该都是现实的！
“。。。没有啊。”小飞同情地望着我，断断续续地向我诉说，“。。。我在，学校无视了你。。。小凛已经不在了。”
“骗人的。。。”
“没有骗你，看这个！”
小飞按着我的头，朝向一块墓碑。被干净地清扫过，同时也被可爱的小花所装饰的精致墓碑。我不想正眼去看，她的名字赫然在上。。。“神谷。。。凛子？”
难以置信，怎么会。。。
这个玩笑，可不好笑啊，喂。。。我冷笑着看向小飞。
“这哪里是玩笑啊！！”小飞对着听不进去的我发起火来，怒吼道，“你看到这个还不明白吗！？你还要说多久的梦话！小凛她啊，小凛她。。。！！已经死了！！”
“！！”令人生厌的杂音传入我的耳内。
“小凛已经死了！一年前，被某个变态捅了。。。真是一件非常过分的事件。”小飞的眼睛被泪水润湿了。
混蛋，你哭什么啊。。。简直就像凛子真的死了似的！
“你别开凛子死了这种玩笑！我一直和凛子在一起啊！？我们正在交往。。。”
“你给我清醒过来啊！！”
“呜呃。。。！！”我的脸部受到冲击，整个人随即趴在了地上。过了一会儿我才意识到，我被小飞揍了。
像是在追击着倒在地上的我，大颗的雨点落在我的身上。我已经没了爬起来的力气。
小飞抓起我的衣襟，再次用力摇晃我的身体，“你知道你很痛苦。但是。。。你到底要消极到什么时候！！。。。你给我变回原来的样子啊！！以前那个。。。帅气的你！！你现在这幅样子简直。。。！！太惨了啊！！！”
“住手，小飞。不要动粗，拜托了。”从树丛后面突然窜出的宁宁，一把抓住小飞的手腕。宁宁正躲在暗处看着我们吗。。。“尘太他，比我们痛苦好几倍啊！！”
“我知道啊！！但是。。。！！”
我扭动身体试图逃脱他们。“放开我！”我硬撑起已经泥泞的身躯。
凛子死了什么的，我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在这里，我已经连一秒钟都不想呆下去了。
“我。。。得走了。”。。。突然，这个想法像启示一样在我脑中闪过。得去一趟岁尊池。。。
“诶？你去哪。。。？”
凛子，为什么讨厌她明明喜欢的岁尊池。。。好像又什么不想让我接触到的东西。她的秘密，肯定在岁尊池。
我一定要去。
“尘太！”
与凛子墓碑的有无，没有关系。这时的我，脑中只剩下去岁尊池的念头。那里有什么。。。去那里的话，就能找回凛子，我这么想着。
“。。。”
“。。。”
我感觉到了宁宁和小飞如针刺般的视线。但我仍硬拖着已经湿透的身躯，朝着岁尊池走去。
☆
“呜哇。。。”
来到岁尊池，遍野的蓝花令我吃惊不已。蓝色的花散在池塘的一边，点缀着池塘的岸边。这份美极了的蓝色，温柔到底摇曳着，宽慰着我受伤的心。
“真厉害啊。。。”小时候与凛子一起栽下的勿忘草，竟然已经长了这么多。。。“凛子也会高兴的吧。。。”
一瞬间，我的眼中浮现出凛子开心的脸庞。
这。。如果硬说是想象可也太过真实的记忆。。。
我与凛子一起。。。欣赏过吧。。。欣赏过这样的景色。
“呜呜。。。！！”突然，至今为止好端端的心脏有了痛楚。“哈啊。。。哈啊。。。！！”刺痛感令我捂住了胸口当即跪在了地上。
呃。。。。！？为什么心脏会。。。当我在考虑凛子的时候。。。？
“不会吧。。。是错觉吧。。。”比起这个，我现在有更紧要的事情要做。
那是。。。记忆中的池边。。。在记忆中的那棵树下。。。
年幼的凛子站在那里。
似乎在。。。等待我的到来。
“凛子！”我看到了她，呼喊着她的名字。那是不懈努力寻找凛子的我，灵魂深处的叫喊。
凛子没有回应我的呼喊，只是用纤细的手指指了指那棵树。
“。。。那里，挖吗？”与我至今所做的梦总算是有了联系。
我确实做着去那棵树下的梦。“咦，咦？”但是，走近以后，凛子失去了踪影。
只好挖了。
我蹲着，空手挖起了树的根部。
啊啊，与梦境相同。我不停地挖着被雨水变成湿泥的土壤。到底会挖出什么呢？
“恩？”我的手指似乎触碰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然后我沿着那东西的轮廓把多余的土挖掉。“有了！”我用双手取出那个又长又重的物体，然后拍掉其表面的泥土。
这是。。。是一把收在皮革中的求生刀。
“这，这。。。？”这是我想要找的东西。。。吗？
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我认真地大量它。皮革上面有茶色的污痕，令我不想去碰。
令人生厌的感觉。
我不想看这把小刀，但是，我却不能无视它。像是出于义务感还是出于使命感的缘故，我从皮革鞘中拔出了小刀。。。小刀上面覆盖着一层黑色的铁锈。
对于这把小刀我。。。有印象。
这跟我。。。初中和大家去野营时。。。老爹给我买的小刀很像。。。
我确认了一下刀鞘上的刻字，果然刻着我名字的开头缩写【QCT】
真的是我的小刀。。。吗。。。？
话说回来，就算再怎么埋在土里，收纳在刀鞘中的小刀能有那么脏吗？
我边想边用手指甲刮了刮锈迹斑斑的刀身。这么做着，黑色的附着物被我简单地剥离开，露出光亮的金属。
“不是锈吗？”
——
“小，小太，放下刀。。。求你了。。。！”哀求声，“小太，你不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
“吵死了！！！”
——
记忆的片段突然在我脑海一闪而过。。。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浮现出的场景是活生生的。。。凛子。。。在哭泣。。。我。。。拿着匕首。。。威胁着凛子。。。？
我想到了小飞明确告诉我的‘凛子已经死了’的话。
难道说。。。这黑色的斑痕，这茶色的污痕。。。“。。。血。。。？”
我到底在做什么。属于我的匕首，哭泣的凛子。这些线索共同指向的事实。。。
“我。。。把凛子。。。”
冰冷的雨水打在了我的身上。
把我以及我的匕首。。。都淋湿了。像是在隐藏证据一样冲刷而过。
我要如何是好。
雨水无情地打在我的身上，好像是在为我。。。断罪。
☆
我步履蹒跚，没了方向，只是一直往前走着。手上拿着有点脏的匕首，满身泥泞。我曾尽力从自己的过去，想不起来的记忆逃离，但是。。。我当然知道我是不能够逃离的。。。我不知道自己改去何方。我不知不觉来到这里。
我的主治医生仍然坐在那冰冷而昏暗的诊察室里面，把手臂倚放在桌上：“冷静下来了吗？”
我没有回应，但接过他递来的毛巾擦拭完身体后，我总算是稍微冷静了一点。
我明明是不擅长对付他的。想不出可以依赖的人，我自然而然地走向了医院。但是，他与往常一样冷冷的声音和动作，确实给予了现在的我安心感。
“说实话，你满身湿透地来到这里的时候我吃了一惊哦。。。。那么，你能跟我谈谈吗？为什么你会来这里。”
要是以前的我，肯定不会吐露的吧。但是，现在的我，想要让别人听一听我说的话。。。要是不这样做，我感觉就像要被什么压坏了一样。
“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嗬，你指的是什么？”
“是我的青梅竹马，叫凛子，两年前搬走了。。。那以后，一直联系不上。。。最近她总算是回来了。我们。。。交往了啊。。。”
“那不是很好嘛。”
“但是。。。我的朋友。。。都说凛子字一年前就。。。已经死了。”医生沉默了，“很奇怪吧？一个月前我们才交往。可是。。。凛子在一年前却已经死了。奇怪的不只是这一件事。。。上次我提过的怪梦。。。我听到凛子死的时候，为什么会想起这个梦。。。医生，你说过我身边的女孩可能对我隐藏着什么吧？那个女孩就是凛子，所以我觉得要是去池塘看看也学就会明白些什么。。。来到池塘。。我去挖了在梦中出现的树的下面。。。然后。。。挖出了一把脏兮兮的奇怪的匕首。”
我给他看了从池塘带回来的匕首。
“呼唔。。。上面的斑痕简直就像是血迹一样呢。”
“血。没错吧，果然。。。”我开始颤抖了起来，“这把匕首似乎。。。是我的。但是我没有埋它的记忆。。。但是，我挖出它的的时候。。我的脑海中国就浮现出来了鲜明的记忆。。。我是用它威胁着凛子，并要凛子听我说话。。。莫非。。。杀死凛子的凶手，是我。。。吧。。。？”
沉默到来了。这沉重的沉默，使得本已昏暗的房间变得更暗了。
“到底是怎样呢？”但，长时间的沉默后，他说的话令人失望的轻巧，“奇怪的事情，仅仅是如此？奇怪的事情不是还有很多嘛。。。”
从脚底板涌上一股恶寒。
“你应该是注意了吧？”
“什么。。。”我看着他的脸。但是他的脸，因为逆光的缘故隐藏在阴影中，我无法看清楚他的脸。
话说。。。他的长相究竟如何。明明已经见过好多次面了，我却想不出他的长相。
“。。。他为什么，两年前突然搬家？”
“这。。。不是因为父母的原因之类的吗。。。”对了。。。为什么为什么凛子要搬家呢。。。我没有考虑过。不对，我想都没有想过。
“具体搬去了哪里，住址知道吗？”
“应该是知道的。。。我写过信。。。但信，因为寄信住址不明，被退回了。。。”
“被退回的信在哪。”
“。。。”这么说，我找过，却找不到。。。
“你不知道她搬去了哪里哦。。。归根究底她真的搬家了吗。。。？还有，你的心脏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病的？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来这个医院就医的？”
什么时候开始。。。想不起来。
“你忘记的事情有很多。没有回忆起的勇气的话，真相也不会明了吧。这次你。。。也许能找到真相。”
“这次的。。。我。。。？”
“如何。。。有没有勇气去回忆？”
我。。。“我。。。想要回忆起全部。。。！”我感觉自己一直生活在云里雾里。这样下去，我都不知道该相信什么。
“是吗。。。那么。。。请躺在那张床上。”
我听从他的命令，躺在诊察室里的床上。
“闭上眼睛，放轻松点。。。”
等等。。。他不是看心脏病的医生吗。。。
“放松心情，身体渐渐地会变得很轻。。。然后，心情会变得愉悦。。。你现在很轻松。。。心情变得非常好。”
“恩。”我闭着眼睛简单地回应了一声，我的面前一片的漆黑。
“那么从现在开始，你将回到过去。。。体验一下跟神谷凛子经历的重要场面。。。准备好了吗？”
“恩。。。”
我这是。。。第一次这样审视自己。审视自己的内心深处。。。审视自己的深层心理。
“你和凛子是青梅竹马？”
“嗯。”
“你和凛子的关系的转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那是。。。”到底是什么东西。。。潜进了我的内心。。。就算是我，也不知道。
☆
我与凛子关系的转变。。。是从入学进入这个学校开始的吧。
她加入了新体操部，一举成为偶像般的存在。至今为止凛子就因为可爱而小有人气。但那人气之前还只是局限于班级可爱女生层面的狭小的范围内。结果。。。一下子变成了全校级别的偶像。我们正处在思春期，也是凛子人气高涨的原因吧。学校里总是飘荡着刺鼻的追求异性的荷尔蒙。
“神谷凛子很可爱吧！！”“她的胸部，真的好大啊！是什么罩杯的呢！？”“我偷拍到了凛子的照片！”“你今晚不会是想用来打飞机吧！？”
我不愉快极了。
从小时候开始被我格外珍视的。。美丽的凛子。我觉得。。。她似乎被玷污了似的。
“凛子。。今天一起回去吧。”
“小，小太。。。对不起，今天的训练会很晚，所以不行呀。”
“我们足球社也有活动，到时等你。”
“诶。。。可是，不太好吧~？”
“啊，小凛的男友~？好恩爱啊~！”
“不，不是啦。。。不是那样啦！”
被凛子否定的时候，我非常伤心。最初我以为那只是微不足道的误解，但接过却渐渐变成鸿沟。不知不觉凛子。。。成为了对我来说非常遥远的存在。
我们一起开心地上学，也肯定会有人来打搅我们。。。
我。。。虽然依旧喜欢着凛子。。。但对一凛子是否也怀着与我相同的心情，我渐渐没了自信。
“尘太，昨天的新闻看了吗？小凛出镜了啊。万众期待的新体操美少女。”
“。。。”
“小凛好厉害呢。她马上要比赛了，也是会备受关注的呢。”
“。。。”
“小凛太受欢迎了。。有点不好跟她说上话。。。小飞也是，最近跟乐队的朋友鬼混。。。我们四个人好像都各奔东西了。。。总觉得有点遗憾呢。。。啊，当然，我会一如既往的支持小凛。”
“。。。”
我虽然进了自己擅长的足球部，可这所学校的足球部很强，是个基本每年都能进全国大赛的名门。队里都是有实力的选手。才一年级的我被埋没了，只当了个替补。
与凛子的人气相比，可以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对于凛子，我开始有了自卑感。厉害的凛子，手欢迎的凛子，与此相比我却是。。。一无是处的普通人。
那天晚上，从便利店出来的我，目击了凛子与小飞两人单独见面的场面。两人一脸严肃的表情在谈着什么。而且，看到凛子垂头丧气的样子，一旁的小飞轻拍了凛子的肩部来鼓励她。
“哟。”
“小太。。”“尘太。。。”
两人一同向我投来尴尬的视线。
“约会。。。？”
“不是，没有这回事！只是在陪小凛她商量点事情！”
“。。。”凛子不好意思地避开我的视线。
“商量。。。”小飞说的话恐怕是真的吧。。他们两在谈什么呢。。。
但。。。从前，凛子的谈心对象是我。无论什么事，凛子。。。会第一个找我谈心！
“。。。”现在的我，脸凛子的谈心对象都当不成了吗。要是这样，恋人也怎么样都当不成了吧。。。
我绝望了。
就算是在房间里面发疯，也什么用都没有。我渐渐酝酿出了对凛子的怨恨。
“可恶！装逼的臭婊子！！”我觉得自己被凛子背叛了。就算如此，我也没想放弃凛子。我反而比以前更加狂热地想要凛子了。因为直到是自己无法得到的东西，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得到。
凛子好看的脸庞。。。富有弹性的雪白胴体。。。我想要将其玷污。。。
我从抽屉的深处取出了只在野营时候使用的求生刀。
回想起来。。。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变得奇怪了也说不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