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记住一个人的长相不是为了爱他,而是去恨他。说这句话的人一定有一个特别记恨的人,他的性子实在是太小心眼了,这些都是世俗的看法。张玄却深以为然,他就是想做那个小心眼的人,那个精瘦男子空长虚岁胡乱说话,嘴巴奇臭,实在可恨。
走的那些人也是看出这个精瘦男子不是个大气之人,语言粗俗不堪不然是万万不会与一个孩子计较半天,他们羞于与其在同一地方吃面,而且这事还是你自己主动去招惹,侮辱人家父母却还一本正经,是人都忍不住这种羞辱,将心照不宣的事情说出来也就让人讨厌了。
张玄反击了,一语得罪两人,周鼎邦张玄自然不怕得罪,周鼎邦的脾性他了解,他不帮自己也更不会帮着那嘴臭男子,再看那精瘦男子衣着是布衣,嘴角胡茬不修,面部阴郁蜡黄,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他在师艺馆中门见的多了。
“衣不锦,面不净,语不正,此人得罪又何妨。欺我少年穷,便让你这辈子都进不了师艺馆。“他爱记仇,如果这都能忍,就磨了自己的本****在师艺馆,自小便被教训成为小二跑堂,引领客人进入女子的“闺房“,他察颜阅色深的众位姐姐的欢心,他没有亲人,他将照顾他很久的女子当作最亲的人,她是师艺馆头牌名妓,关心一个没有关系的孩子自然会得到客人的赞美,女子无情怕是这个行当的大忌。他在中门引领的都是富家子弟,前门受中门管理,他只需与前门关系好的叔叔伯伯们叮嘱两句,此人便再也不会出现在师艺馆前门了。
精瘦男子听说中门有个出名的小跑堂叫张二,活的有滋有味,更是了解到中门的女子比前门质量更好,他的心里就不平衡了,即使嫉妒的对象是个孩子。
张玄第一次在世人面前显露自己的姓名,他父母留给他最后的遗物便是这个名字,他视若珍宝。听姐姐说过自己的身世,父亲是张府风流小少爷,痴情女子为其诞下一子便被赶出张家,离家的女子孤苦伶仃,身怀六甲,最终凄惨生下这仅有的一切,张玄出生无名,直到一岁女子偶遇算命老瞎子,瞎子对女子摸骨正胸眉头一紧,“悬,天机不可泄露。“飘然离去。
寒风里驻立的孤儿寡母生无可恋,悬就悬吧,悬一辈子还不如玄一辈子,凄惨女子抬头一见金碧辉煌的师艺馆,自此不再回头。师艺馆失意管,女子失意被人管,坊间流传,亦也是行当间的秘密。
“你你你“精瘦男子连呼三声你字,显然被张玄气的不轻,不想这张二如此不给面子,之前这小子装的可以,便想再爆出什么料来却发现自己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
有人嘴贱,便有人帮衬。
“黄兄不要与小屁孩计较,有失咋们的身份之事而已。“同为布衣,一稍胖男子劝阻,看向张玄的眼神都是泛着光的。希望借此能进入中门,他想做个和事佬,给精瘦男子台阶下,又得到张玄的目光,不想张玄并不认为自己是个小孩子,你还说是小屁孩,这是什么意思,看不起自己?
“好你个张二,我记住了,你叫张玄是吧。“精瘦男子显然不懂人情世故。“不管你叫张玄还是张二,今天看你是个小孩子,我不跟你计较,以后看见我最好离得远远地,不然我砸了你师艺馆的门。“
这话说的大气嚣张,却是无人会信的,暂且不说你是一个平民,就是这师艺馆的中门你是进不去的,前门接客只是给平民,这些平民去一次也得攒上一到两个月的银两。砸门这种事除非自己嫌命长,欺负孩子还理直气壮,这家伙也是没谁了。说完这家伙一副不计较的模样一拍桌子排出两文钱,走了。其余吃碗面的人也看着没乐趣了纷纷给钱散去,充分展现了看客的本质。
周鼎邦看着这个小子,他是开心无忧的,两年前还自以为是的说着师艺馆是我家的孩子如今已经清晰地分清自己的地位身份,他没有了往昔的开心,没有了过去的单纯,现在看见他的人评价都是精明,小心翼翼,周鼎邦心有同情却也做不了什么。
“趁热吃面,酱鼓面凉了可就不怎么好吃了,今天的事就当是个烦恼吧。人啊,这一辈子烦恼不断,愁白了少年头,断了多少人的心肠。“
张玄拿起筷子吃着面,听着这个朴实男人的话语,显然意有所指。
周鼎邦指了指外面垂挂的周氏酱鼓面的旗说道:“你曾说周叔家的旗不够张扬,换成金匾才会生意越来越好,你却不知道酒香不怕巷深的典故,我家酱鼓面是老手艺,不论是在通州惠阳,还是云州姑苏,周氏酱鼓面都是口碑极佳,这旗传到我这一代,我是万万不敢抛弃的,这不是守旧,这是传承,传承的手艺在,周氏酱鼓面就一直在,师艺馆不是你呆一辈子的地方,男儿志在四方,这个浅显的道理你应该明白,你说你的名字叫张玄,应该是你的母亲留的名字,你想用它,这就是传承,平淡无奇与纵横天下选择的人才是至关重要。“
“周叔可能今天话有点多,你也不小了,他们虽说你是孩子,你自己一定没把自己当成小孩子,有些话不说出来大家都懂,说出来了谁心里都不觉得好受,你之前的命运无法被你改变,之后的命运难道要交给你的姐姐不成。我虽然爱慕你的姐姐,却也只能看着她在师艺馆接嫖客,既然你情我愿的做生意,路不同不相为谋,不过我想说的是她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控不了,她前半生活在师艺馆,下半生会在哪儿,红颜一老,门前落叶啊,师艺馆不会留她一辈子,你姐姐漂亮也只是个风尘女子,我周氏虽微却也不会娶她,我放心里只会憋屈,这种事不提也罢。“
张玄深受周鼎邦一番教会,当即抛下碗筷,跪在地上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小子张玄承蒙周叔教诲,大恩大德以后再报。“
他是个实在人,谁对他好可以感觉得到,尽管这人有点色的脾性,确实个朴实正直的好人,他会承受委屈,但不会越过底线,他阅世颇深,道理虽不正确,却也给张玄醍醐灌顶之感。
自小以为家在师艺馆,姐姐便是自己的亲人,至于那个给了自己生命与姓名的父母,他毫无感觉,他有了工作,他很满足,以前的挣扎在皮鞭之下似乎放弃了。可姐姐不一样,她虽与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确实对自己最好的人,从小就是他照顾大的,中门的跑堂也是她举荐的,等姐姐不再年轻,不再美丽,师艺馆不会留她,姐姐走了,自己还会留在那个地方吗?
这里毕竟不是自己的家,有人管,他不管你是失意男子还是女子只要在师艺馆,他都管。张玄忽然觉自己的到了新生,曾今熄灭的躁动欲火隐隐要复燃,他要自由!他要给姐姐自由!他觉得自己需要做出一些改变,不仅为了自己,
他需要一个机会,他要抓住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