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我真正和木木住在了一起。总会听到“时光,我在睡会儿。啊!都迟到了,时光你都不知道叫我。”明明是某人踢打着双腿硬是不起床。
“时光,我的衣服放哪儿了你看见了吗?”不出意外的话,一天总是能听到好多好多的时光,这样的字眼。时光,时光的一遍遍喊我的名字,可恶的是我竟然也不嫌烦。
在唯意的第四年,我的努力终于没有白费。升上了设计总监,随之而来的是越来越多的工作,出差之类的是更是在平常不过的事。
这天,我接到了一个电话,正是这个电话把我的思绪重新拉回了八年前。还不曾离开白头的日子。办公室里,我接到一个电话。来自白头的家里。
“时光,你姥姥去世了,上个月的事。”
这个消息对我来说无疑是很大的打击。还记得,姥姥慈眉善目,对着我说:“时光啊!姥姥会等到你结婚生子的。”似乎很久很久没有接到家里的电话。
曾经一度以为我会一直处于这么忙碌的生活中度过,忘记一切,一切好的与不好的。木木晚上下班回到家看见我时吓了一跳。我身边放着行李箱,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
“时光,你又要出差,这次我怎么没有听到什么消息。”大概是因为我出差,木木一个人不太习惯,每每我走之前,木木总要唠唠叨叨好长时间。最多的是早点回来,照顾好自己之类的话。
在木木惊讶的目光下,我说:“我要去一老家,白头镇。”
下机之后我拉着行李箱坐上去白头的火车。火车哐当哐当的慢慢走着,一切如浮水般向我涌来。
八年前临走时,我也是坐的火车,似是比现在还要枯燥无味,让人听不出一点点的生机。仿佛前面就是深渊,没有一点点的提示,没有一丝丝希望,似是步步的迈向绝望之中。
当年的一切依旧历历在目,不曾抹去,也无法抹去。每每想来,心痛的无法呼吸,就像一把钝刀,来回一边又一边的磨切着。不见血迹,却也生疼。
火车传出一阵长长的鸣笛声。
白头的秋天长,一场秋雨过后,天气清新了许多。
十月的白头还不算太冷。漫天飘落的梧桐覆盖了整座小镇。记忆中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行人不多。身后行李箱滚动的细碎的声音,一阵阵出现,显得突兀。
拖出长长的音调,带着一点地面微微的震感,声音不算太大,听起来却也那么的刺耳刺心。有种莫名的感动。八年了。终是物是人非。
习惯了城市的喧嚣和快节奏的生活,此刻的宁静却也显得那么不安。老街上坐着闲聊的老人和玩耍的小孩。离别八年,小镇有着惊人的变化。
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此刻我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深意。
穿过一道道街,一条条巷。来到家门口。门口的枫树叶子落了一层,阳台上养着父亲最爱的君子兰,和记忆中的一样翠绿。隐约能看到里面的人。两鬓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了刺眼的白。
多年未见,只是电话里联系,我不忍走进这个小镇。也不忍迈进家门。门前的木槿树不似当年的小枝小娅,早已挺拔而立。
走到隔壁门口,门上一层厚厚的灰。门上的锁因为常年的风吹雨打。生了厚厚的红色的锈。看似牢固的好像怎么都打不开。就像这家的人一样,无影无踪。
许久没有住人的一片凄凉景象。我低头慢慢的走向了以前读过书的学校。路过这条曾经每天来回走过几趟的小路。还是同样的校服。
男男女女结伴而行,一辆辆单车擦身而过。仿佛又回到了那年。少年笑的明媚,拥着女孩,深情的说:“时光,我们在一起。”
看着前面的单车,恍惚间听到一阵笑声:“时光,抓紧我!”接着一阵风吹过,单车后面是翻飞的白裙和黑白格子衬衫。风吹散了少年少女的笑。
我的身子慢慢滑了下来缩到怀里,泪水潸然而下:“陈宸,我抓不住你,永远也抓不住。”一幕幕细碎的记忆让我透不过气。就像是很多的东西向我迎面砸来,眩晕,无力承受。
原来,纵使是过了八年,只要是一触及,这所有的一切梦魇就像魔鬼一样向我袭来。我的身体缩成了一团,无尽的颤抖。
痛,心里痛,很痛很痛。原来,心死只是因为我需要的离开。
如果可以,在苍穹之前静静的站在江边的吊桥上,听江水流淌的声音。感觉岁月从耳边呼啸而过。然后,有一个人陪着看岁月静好,时光变老。其实我想要的,仅此而已。
只是从此,岁月漫长,我只余漫漫孤独。
我慢慢的起身,拉着行李箱漫无目的的走在白头的街道上,一次次走过的全是那些熟悉的地方。接近闹市,一家箱包店门口开着的大喇叭一声声吼:“清仓甩卖,清仓甩卖,一律三十,一律三十。”震的人耳膜发疼。
后来,我重新回到家门口,看着家乡的月亮,数着头顶的星星,一夜到天明。第二天早早的坐上了最早的车。返回A市。
就像是一种悬而未决的事情经过长时间的洗礼后终究尘埃落定。彼时,时光十七岁,此时,我二十五岁。
人生中会有多少个八年我不知道,我恍惚觉得错过的这八年就仿佛是错过了漫长的一生。我这一生也许就只能这样了。
回到A市就看到木木一脸欢笑的跑来接机。“时光,这次你总算没有辜负我对你的期望,两天就返回了。”
回到家的时候看到的是茶几上到处堆放着零食。十一长假,敢情这两天她没有吃什么东西,全靠这些过日子。
“时光,你爸妈有没有给你让你带家乡特产回来。”木木一脸嬉笑,赖皮的问道。听到木木的话我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雾水,过了几秒钟,眼泪无所预料的流了下来。
“木木,我没有进家门。”
木木抱住我,“时光,你别哭。”
我红着眼哽咽着:“木木,白头是个我无法忘记的梦魇,哪里有我最美好的回忆,却也是最痛心的地方,八年了,我仍旧无法直视。”
因为,在哪里,我爱过一个人。
木木看着我:“时光,当我第一眼见你时,我就知道,你是一个有故事的人。”我一直讲到了凌晨。听完我讲的关于我的故事,木木早已泪流满面。满地都是我们两个擦完泪水的卫生纸。
我这个当事人,之前的心猿意马经过这一夜的释放之后安定的许多。反而木木,一直在哭。
“时光,陈宸为什么会走?”木木睁着肿的核桃似得眼睛问我。
是啊!他为什么会走?我又从何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