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我就答应了。我本来是想拒绝的。所以一路上我很纳闷。名义上,那人一直护送我到达阿狗扎营的地方,实际上他是监视我,如果任务没有达成,他肯定会受罚的。
然而一切都没有我想的那么复杂,跟阿狗见面,经过一番叮嘱后我开始往敌方军营去。我是光明正大去的,当老钟亲自来见我的时候我立马看见在他身后的我的两个兄弟。他们也没有正常人那么庞大,却是高高的,他们身上的味道确实比我的还要强烈,但有时候我又觉得跟我的不一样,或者是我跟他们的不一样。
显然老钟知道我回来的意图,但他没有明说,只是盛宴款待我。这盛宴就是一只烤野猪。老钟说这猪是阿龙烤的,阿龙是我哥。别人叫他火龙。这是一场介绍,出于礼貌,我叫了他一声龙哥。
然后老钟端来一碗水,他说这水好喝,是阿淼从嘴里吐出来的,你尝尝。我叫了他一声阿淼。
接着他说他还跟我姐姐搞好关系了,我姐姐就在这里生活了几天,要不要把他们也叫出来呢。他刚说完,姐姐就从外面进来,旁边还有一个妹子。这一切都那么突然,就像一个健康活泼的女孩突然间摔了一跤竟从此撒手人寰。
我说幸福也来的太突然了吧,我日夜都想找到的姐姐就这样回来了。我一下子窜到她面前拉着她的手,我说,八婆,在沙漠的那个时候你哪里去了。姐姐一脸怨怒,表情很夸张,语言太贫乏,我都不知道怎么形容。她说,八你妹,有你这么叫自己的姐姐吗?
于是我可以肯定她就是我的姐姐。
而她身边的妹妹,姐姐把她拉到面前,说她是我妹,叫阿秀,是她救我的。我赶紧感谢她,看着她羞怯的样子我赶紧舒缓一下语气,然后变得很温柔,我说,你多少岁了?阿秀说,我今年二十岁。
姐姐管她叫妹妹,我是姐姐的弟弟,我又比阿秀大,我自然是阿秀的哥哥了。好吧,我多了一个妹妹。我说,阿秀,你以后就是我的妹妹了。
这里我有多少个亲人啊,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哥哥弟弟姐姐妹妹都齐了,我是夹在中间的。
很明显这是一桩勒索,我的这么多的亲人都在他这里,我还能跑去哪里,老钟也挑明了,我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我和我的姐姐死,要么跟随他打天下。
我现在后悔答应阿狗,更后悔想都不想就听阿狗的直接来这个鬼地方,耍点计谋不可以吗,干嘛要光明正大的来说服人家结果落得困境重重。
老钟一手撕下猪肚子上的一大片肉,我想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手撕肉,竟能撕下这么一大块。老钟说,在我啃完这肉的时候你就要给我答复。
周围鸦雀无声,我看看姐姐,只见她默默地撕扯着肉,手也撕扯嘴也撕扯。然后我又看看阿秀,阿秀很静,看起来很灵秀,我想既然她能救姐姐想必也是有着非同寻常的能力。我移到她身边,在她耳边低语,你是怎么救下姐姐的?你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她说,我没什么特别的呀!我还不是女生一个,有什么特别的呀。
这话能让我信吗?多少年前,我就听别人说,救人是需要能力的,又多少年前,曾经有一个奄奄一息即将去死的人在我面前我却没能救他,而如今,我发现自救更难。阿秀能救姐姐,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
我把问题摊在她耳朵里,我说,如果我要被人杀你会不会救我。会。你用什么救。一种救人的决心。决心?决心能救人吗,没能力有决心顶个屁用。哎,我说,当时你究竟是怎么救她的。她回答道,我有一只骆驼,我让骆驼背着姐姐,我来过那个沙漠,我知道怎么往哪里走,后来我们的食物吃光了,水也喝光了,走着走着我们遇到一个就快死的男人,他说他已经不行了,等我死了以后吃了我吧。说不定你们可以撑到沙漠的尽头。
你觉得我会吃人吗,我是那种人吗,不到万不得已鬼才吃人啊,后来那个人死了,姐姐叫我想办法割他屁股上的肉下来,我说我们还没有到那种地步吧,说不定前方就是一片绿洲。姐姐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反正我现在饿了,反正那个人也死了,并且那个人也愿意捐献身体,我们吃他就是延续他的生命。
在这之前曾经动过吃骆驼的念头,但是姐姐似乎比我更懂沙漠,姐姐说吃了骆驼意味着我们只能走路,意味着要消耗大量能量,恐怕没走多远我们就累死了。
不知道为何,这些我都懂,可是偏偏搞得我像是一个沙漠里的生手似的。
阿秀的这番话倒没让我感觉奇怪,姐姐本来就很聪明很强悍。可是那个时候我觉得我们已经很绝望,就算会累死,也是要吃了那个骆驼的,起码可以撑一阵子,说不定就撑过去了。可是姐姐认为再多走几步再说,每次都是这样。阿秀说。
我走过那个沙漠,我知道往哪里走,但我无法判断我们还有多少路要走,在沙漠里,没有谁可以百分百肯定自己一定能活着走到沙漠尽头。世界就像这个沙漠,不,世界比这个沙漠还要残酷复杂,能够平平安安活过几十个年头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自从阿秀的那番话,我觉得能够多活一天就是上天莫大的恩赐。有一天我发觉,即使没有阿秀的那番话,我迟早也会有这种感觉,在这个X蛋的世界,相对于很多人来说,多活一天都是一种奢侈。
而那个时候,我明白无论如何选择都免不了增加死亡概率,迟早是死,不如迟点死。我选择了帮助老钟。休养几天后,老钟把我放在同我哥我弟相同的位置上,老钟说他一直以来都是死守,经常失败,但又失败得一点都不彻底,所以阿狗到现在还没能把他拿下。他等待能人志士投靠他,然后助他反转乾坤。之前聘顾的阿结只能守不能攻,如今得到我们三兄弟,所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如果能够得到我父亲,老钟说那简直是上天的恩赐。
战争开始前一个晚上,老钟让我们大鱼大肉,待我吃到肚皮都要撑破的时候我停止进食。老钟走过来貌似很关心地问我,怎么了,多吃点嘛,你那么瘦,肌肉都不大块,长强壮点不容易死啊!我说尽量,然后忍着肚皮快要撑破的痛感撕扯一条油腻的鸡腿大口大口吃。
那晚因为吃太多睡不着,一整晚那眼皮跟历史上的中国一样分分合合。我想这下遭了,晚上失眠明天白天就会不想安眠也会安眠。
第二天,某个时候开始我开始变得精神振奋,尽管昨天晚上我跑到姐姐房里看着她失眠以后做什么事情直到天亮。那晚阿秀也失眠了,阿秀跟姐姐做什么事情,我看了很久也没有明白,我问她们又不说。只见她们把一些花碾碎,碾压出来的液体用一个小瓦瓶装住。这么少,能有什么用呢,没过多久又会蒸发得让瓶子干燥。
据说几千年以后世界上会出现一种药叫安眠药,按照万物相生相克的原理,应该可以制造出失眠药。
天亮后,姐姐用塞子把瓶口塞住。阿秀边往外走边说,我们在做失眠药。有什么用?阿秀在屋外的一个接雨水的池子里用瓢舀了一瓢水往左手倒。她接着说,不知道,这是不是失眠药都还不知道,我们只是玩玩而已。搞了一整夜,居然只是拿来玩一玩,居然还玩的这么认真。
我顿时由衷地佩服她们,按照世俗的观点,人应该要有目的,而且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姐姐也去洗手时老钟派来的人一手捧着鲜香的烤鸡来,他说去你那里找你又找不到,就想你肯定去你姐姐那里了。我说你怎么就那么肯定呢,他和善的笑笑说,你的风流事迹谁不知道,当年大王把你姐姐扣押了不就是为了让你帮他打天下,而如今还是要你帮他,你跟你姐姐感情特别好吧,是不是亲生的。
我想这小喽啰问的也太多了,小喽啰可以有这么多台词的吗?问题是他就偏偏要说那么多话。我只好说,好了,我们不是要吃早餐吗,吃饱才有力气打仗。
可这人还不肯离去,我叫他走,就像叫一个死赖在别人家里的死皮赖脸走那样,他说,我除了送烤鸡,等你吃完送你去见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