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虽是夏季,但林中湿气较重,蚊虫又多,加之小孩子天性怕黑,所以无法安睡。他呆呆挣挣地背靠一株大树坐在地上,回思起刚才的决斗情景,兀自惊心动魄。闭目沉思:“刚才那个乞丐看样子像是中了什么暗器,不知这次又是谁救了我一命?这人会不会跟上次发射柳叶飞刀,杀死了汤百问的那个人是同一个人?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救我?会是姐姐么?”
他看着夜空中的一颗孤星,一会想父母,一会想谢悦,正思潮起伏,忽然听到林外不远处传来几声犬吠,陈方天瞿然一惊,竖耳听时,那狗却似突然哑了似的,不再发出声音。
“刚才那只狗怎么突然乱叫,难道是有坏人过路?或者是那些乞丐找来了?”他正忐忑不安,忽又听见几声沙沙轻响,似有一个人正向林中轻步行来。
他紧张地坐正身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声音传来方向。过了好一会,因未听到异响,正疑心是自己疑心生暗鬼,自己吓唬自己。忽又听见啪地一声轻响,似有人不小心踩断了一根地上的枯枝一样。陈方天这时再无怀疑,确信有人或者野兽正鬼鬼崇崇地走进林来。慌忙站起身来,向树林深处逃跑。来人听见他的脚步声,知道已经败露,也不再掩饰,立即快步追来。
陈方天吓得魂飞天外,使出吃奶的力气,拼命逃跑。但他还没奔出十丈,便被对方追上了,那人低喝一声,右掌拍向他的后脑。
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只听吃的一声响,一道寒光射向这人心口膻中穴。风声劲急,显然发射暗器的也是一个高手。这人吃了一惊,双足硬生生停下,身子猛然一侧,让过了暗器。
陈方天乘机向前冲出,但因过于惊惶,慌不择路,竟然撞到一株大树之上,砰地一声,滚倒在地,一时痛得爬不起来。
这人正要上前击杀,但那个发射暗器的高手已经赶到。林中光线本来就很黑暗,那人又用黑布蒙了脸面,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所以陈方天和袭击他的那个人都认不出来者是谁。袭击者惊怒交集,问道:“你是谁?敢来挡我!”掌随声出,右掌直拍对方面门。
她一开口说话,陈方天立时便听出了她的声音,原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孙雪恣!
原来孙雪恣害怕别人说闲话,所以假意放过了陈方天。待他离开平凉后,便借走镖机会,一路追寻陈方天下落。今晚她终于从别人口中打听到了一个长相酷似陈方天的孩子,并听说他和另外几个乞丐混在一起。便趁其他镖客睡觉的机会,悄悄寻了来。刚才她在路上捉住了闹麻雀,打听后方知陈方天已经趁乱脱离了乞丐们,于是一路寻踪觅迹,追到了这儿。
那蒙面人并不答话,避开来掌,呼地一腿扫向孙雪恣左腿漏谷穴。星光暗淡,又是在密林之中,不但陈方天看不清两人,就连交手双方也看不清楚对方,只能听声而动。密林中两人掌来拳去,腿扫脚踢,身法都不甚快,但风声虎虎,听起来格外惊心。
交手数合后,孙雪恣忽然低喝道:“巫山派武功!你是孙蒙镖师?”
那黑影不答,突然掌法加快,闪电般连发数掌,将孙雪恣逼退几步。蒙面人也知道对方厉害,不敢恋战,乘她后退几步机会,飞快抢到陈方天身边,左手一把提起陈方天,展开巫山派轻身术,向林外逃去。孙雪恣哪容对方逃走,飞快追去。
那蒙面人轻功十分高超,并不在孙雪恣之下,边跑边不时向后发射暗器,以阻孙雪恣。孙雪恣今晚虽然做好了要暗杀陈方天的准备,但对付陈方天,哪需用暗器或别的兵器,所以只是空手而来。她虽然认出蒙面人是自己镖局的一名镖师,却并不清楚对方武功深浅,只道他跟其他镖师相差不多,但从刚才两人交手来看,对方的武功似乎并不在自己之下!眼见对方身有暗器,不禁暗悔自已没有带上兵刃。
陈方天知情况危急,深恐自己误事,出声说道:“快放下我,我自己跑!”
蒙面人显然也知道暗器只能阻敌一时,带着陈方天终究太过危险,听了陈方天的话,当即将他放下地。陈方天强忍伤痛,飞快向前逃跑。
那蒙面人去了“包袱”,出招更加沉着,打光暗器后,使开巫山派浮云拳法,奋力拒敌。
两人边打边走,交手过百招后,已到了县城外一处疏林边。蒙面人突然掌法一变,使出巫山派另一种武功“月光手”,将孙雪恣逼退几步,说道:“总镖头,我知道你杀人自有不得已的理由。今日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明日就带方天离开,远走高飞,保证决不对人提起今晚之事。请你不要苦苦相逼。”
孙雪恣听了这话,虽然不敢完全相信,但自忖并无必胜把握,心想:“一时半刻也收拾不下他,要是惊动了其他镖师反而不好。也罢,我暂且答应他,等他带陈方天离开这儿后,我再设法除掉他们不迟。”
她打定主意后,于是收起拳法,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相信孙镖师不是食言而肥之人。”说完转身离去,须臾间没入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