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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身死

一百三十年前,洛城,春意闹。

渡江边,烟雨蒙蒙,春风拂柳。浣玉与海澜轩凝眸对望,俩人眸中都带着盈盈泪花,只是强忍着不落。那一年,浣玉十七,海澜轩十九。俩人青梅竹马,只待海澜轩赴京赶考归来之后完婚。

浣玉折了一根柳枝,递给海澜轩,含泪道:“几处伤心怀远路,一枝和雨送行尘。海郎,你一定要早日归来。”

海澜轩轻轻握住浣玉的手,眼中一派深情:“浣玉,我一定不会辜负你。”

浣玉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我等你,永远都会等你。”

海澜轩温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将随身携带的玉佩递给了她:“这是海家祖传的玉佩,有了它,你就是我海澜轩的妻子了。”

浣玉紧紧握着那块玉佩,眼泪滚滚而落:“海郎…”

船夫穿着蓑衣,摇着船桨,吆喝道:“上船喽!别离不过人生常事,何苦如此不舍呦!”

临别时,海澜轩在浣玉的额间印上一吻:“浣玉,等我。”

浣玉站在江边,眼看着那艘载着海澜轩的船,渐渐消失在茫茫烟雨里。她捧着海家祖传的玉佩,泣不成声。

海郎,我等你回来,永远都会等你回来…

浣玉还记得船夫说的,别离不过人生常事,何苦不舍。可是,她从未想过,此次一别,竟是一生。

两年后,浣玉已经十九了,早就过了待嫁的年纪,可是海澜轩依然没有回来。

她常常独自一人来到当年他们分别的渡江边,看着千帆过尽,却无一叶载的是他。。。

失望,凝聚在原本清亮的眸里。海郎,你不是说你要回来娶我的吗?如今,你到底身在何处呢?

浣玉的父亲是当时洛城的一名举人,以教书为生,虽不是家财万贯,却也不乏读书人的傲气:“那海澜轩想必是在京城攀上高官权势了,他早就把你忘了!你何必如此苦苦等他?赶紧找个人嫁了吧!”

浣玉断然拒绝:“我不信!海郎他是不会抛弃我的。我们曾经海誓山盟,他还把海家祖传的玉佩给了我,他已经认定我了,他是不会辜负我的。我说过,我会等他回来,无论多久。”

“如果他一辈子都不回来呢?你也要等他一辈子吗!”

浣玉坚定地点头:“如果他一辈子不回来,那我便终身不嫁!”

“你糊涂啊!”

“爹,对不起。请原谅女儿不能违背自己的心意。”

浣玉就在苦苦的等待中又过了三年。这一年,浣玉二十有二。可是,海澜轩,仍然没有回来。

每年春天的时候,浣玉还是每天都去烟柳渡江边守候。可是,每一次,她等到的,都是失望。

浣玉的父亲年老体弱,再加上浣玉的事,忧思成疾,终于卧榻不起。临去前,他握住浣玉的手,含泪劝说:“儿啊,别等了…”他终于在对女儿无限的忧思中,阖然长逝。

浣玉在父亲的病榻前,哭得肝肠寸断。从此,偌大的家,只有她一个人了…

可是,她还是没有听父亲的劝说,放弃等待。她还在继续,还在苦苦守候着已经离乡五年依旧毫无音讯的海澜轩。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烟雨渡江边一生的承诺…

就这样,三年的光阴又悄然而逝了。岁月在浣玉脸上留下了沧桑的痕迹,她渐渐看到了绝望。

海郎,八年了,你真得忘记我们当年的海誓山盟了么?

可是她还是拒绝了每一个上门求亲的人,她说她要等,永远等下去。无论如何,都还有最后一分希望,不是吗?或许,下一刻,她就能看见他一袭青衫,站在船头,在烟雨蒙蒙中向她缓缓靠近了呢?

可是,就连这最后一分希望,老天爷也没有留给浣玉。

她收到了一封来自京城的信。信上说,海澜轩已死,八年前,就已经死了。

浣玉所有的坚强终于在看到这封信的那一瞬间,尽数崩塌!她所有的等待,都是为了那个人,可是如今,那个人却已经死了…

原来,他骗了她八年,整整八年啊!既然已经骗了八年,那为什么不继续欺骗下去!她多希望,自己永远都不会知道他已经死了的消息。这样至少,还是有一分希望的啊。。。

可是如今,海澜轩死了…

浣玉也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

等待,只为了一份深爱,一个承诺。可是当爱和承诺都随着那个人的消逝而消逝的时候,一切,就只剩下了绝望,无边无际的绝望…

终于,浣玉饮下了毒酒,将自己二十五年的生命,结束在了这偌大而空寂的屋子里…

可是,一切,都还没有结束。她即便是死了,魂魄依然不愿离去,继续着无边无际的等待。这一等,就是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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