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还在。纪夏冰站在萧伯雄的坟前。感慨这么久了,他的坟上长满了杂草,只能依稀看到比周围的土地高出一些。想来这几年也没人回来看过他吧。纪夏冰简单的清理了下坟头,又添了一些新土,鞠了一躬便告别了。 “哟!这不是老萧家的那个女儿吗?回来啦。”和纪夏冰预期的一样,当她重新站在自家门前,总避免不了众人的纷纷议论。 庆嫂震惊之余更多的是害怕。纪夏冰不知道她害怕什么,找到之前藏好的钥匙,插进锁孔拧了几下,竟然打不开。纪夏冰看向庆嫂,或许她可以给自己一个答案。围观的人你看我我看你却没有一个人说话。 “怎么回事,开不开吗?我来试试。”庆嫂有些尴尬的说,拿过纪夏冰手里的钥匙小声的嘀咕了两句。“夏冰,你这钥匙是不是不对啊。怎么会开不开呢。你……。”“你们在干嘛?站在我家门口做什么?”“乔然你回来啦?这是以前的屋主。”围观中有个人指了指纪夏冰。乔然看向纪夏冰,却眼前一亮,似乎在哪里见过她。只是面前的纪夏冰有些落魄,脚上的鞋子布满了灰尘,露出的纤细手腕上还有些瘀伤的痕迹。“庆嫂,这怎么回事?”乔然有些茫然,这房子他已经买了三年了,现在冒出来一个屋主是什么情况。“这……,这是以前的屋主。”“你不是说这房子是你的吗?我们签的可是有购买协议的。”这时从楼下匆匆忙忙跑上来一个人。“李伯你来的正好,这是什么情况。”乔然见当家的来了,也不和庆嫂理论了。“夏冰啊,你回来啦。这房子让叔给卖了。我以为……。”“你以为我死了吗?”“哎,不是。纪夏冰你怎么这么说。我们卖了也是好心,这不你回来了,我们把钱给你不就行了。”庆嫂拽了拽李伯的衣角,示意他把钱拿出来。“这是钱。你收着。”李伯拿出一个黄色信封递到纪夏冰面前。“你卖给我的时候可是十万,你这才多少。”乔然有些气愤,欺负人可不是这样的。“十万啊。这老李家够狠啊。骗了人家这么多。”围观的人开始议论纷纷。庆嫂慌张起来。“说什么呢,什么骗。”“庆嫂你们这么做可是犯法的,要不我们去公安局解决吧。”乔然实在不想和他们纠缠。“别,别,夏冰啊,就当婶子求你了,我们只是一时晃了脑。并不是存心的啊。你把我送去公安局对你也没好处啊。”庆嫂一听要报警,瘫软在地上,不停的哭诉着。“我只是回来拿一些东西。起来吧。”纪夏冰并不想惹什么是非。“哎,谢谢你夏冰。这钱你留着。”庆嫂松了一口气,把信封塞在纪夏冰手里便拉着李伯仓惶下楼了。“行啦,你们都回去吧。”乔然可不想像猴子似得被人围观。何明轩的妈妈刚从市集回来,手里拎着菜。“什么事啊?你们都……。夏冰。”当她看到纪夏冰的那一刻,惊讶的眼中还有些不可思议。“阿姨好。”“你好。”简单的寒暄两句何明轩的妈妈便上楼了。纪夏冰看着空空的楼道突然想起来那次她扶着墙干呕,何明轩关心的问自己你还好吧。这么久过去了,你还好吗?“喂,妈。怎么了?”“明轩啊,你这周要回来吗?”“是啊,票都买好了。”“那个,妈妈这周要去你外婆家待两天。你就别回来了。”“奥,好吧。那你路上小心,有空我在回去看您。”“哎,好的。那我先挂了。”“嗯,拜拜。”何明轩挂了电话,有些纳闷。“怎么了?”沐林见他在想什么。“没事,这周回不了了。我妈要去看我外婆。下周我在带你回去吧。”“没关系,丑媳妇要见公婆喽。”“有你这么说自己的吗。”何明轩亲昵的刮了下沐林的鼻子。“好啦。你看这件好看吗?”沐林拿着一件淡蓝色的外套问道。“你穿什么都好看。”“那是。哈哈。”旁边的售货员纷纷投来羡慕的眼光。让沐林的心里更是美滋滋的。“喂,你没事吧?”乔然伸手在发呆的纪夏冰眼前晃了晃。“没事。”“你要找什么东西?当时我买下这个房子,他们要把东西都扔了。我拦了下来。说真的,很多东西都附着一些回忆,说不定他的主人还会回来找它呢。没想到你真的来了。”乔然边说边打开门。“进来吧,你还是第一个客人。有柠檬汁和水。你喝什么?”“不用了谢谢。”对于纪夏冰的拒绝,乔然竟然笑了起来。“那好吧,你随便看,我去看下我的画。”房子被从新设计整改过。原先萧柏雄的卧室和客厅是分隔着的现在被打通了,所以本来小小的客厅现在变得宽敞明亮。不过自己的房间还被保留着。看得出乔然是个简约派。装修以黑白为主调夹杂些混凝土粗狂的本色,比原来那个乱糟糟的环境好了太多。开放式的厨房,整齐的摆放着各式厨具,不过主人并不经常使用它们,以至于一些厨具的标签还贴在上面。纪夏冰仔细的打量着每个角落。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自己的房门前。“这是你的画?”“对啊。画的不好。见笑了。”貌似人都很喜欢谦虚。明明画的那么好。纪夏冰虽不是专业画画的。偶而市里有画展,自己也会偷偷跑去一睹名人的风采。在纪夏冰眼里眼前的这幅画并不输她见过的那些大家。“挺好的。有名字吗?”“呵呵,你也懂画?还没有。我不喜欢给画起名字。那样就是给他们贴上了标签。人们只会从名字里看出它其中的一面。如果没有名字,所有人都可以以他们的理解去理解。那样的话,一幅画会有成千上万种意义。这样不是更好吗?”乔然侧对着纪夏冰,仔细的打量着面前的画。“或许吧。”“奥,对了。你不是要找东西吗?在储物室里,你的很多东西都在那。”“我知道了,你忙吧。谢谢。”储物室还在原来的位置。纪夏冰的东西被整齐的码放在里面。用过的笔记本,自己手做的小风铃,还有向彦送给自己的那条蓝裙子以及何明轩曾经弄丢的一本课外读物。有时候记忆会很调皮,那些越是不起眼的东西往往承受了你最重要的回忆。“原来你还在这里。”一个铁盒子放在架子的最上面。纪夏冰轻轻的拂去它表面的灰,小心翼翼的打开,像是在打开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一般。盒子里陈旧的纸条已经有些泛黄了。往日熟悉的一幕仿佛还在眼前。“那么多个日夜,谢谢你了。”纪夏冰小声的说着,眼泪却低落在泛黄的纸上,印出一个泪花。“你还好吗?”乔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话里满是关心。“我很好。谢谢你帮我保存这么久。”纪夏冰慌乱的擦了擦脸上的泪。“我也不经常来,所以帮你保存些东西还是可以的。奥,对了。这个,是我在一个箱子里发现的,貌似它很贵重,不然不会一层一层的用布包着它。或许你还用的着。”乔然从架子的最里层拿出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的是一枚怀表。那是一枚复古风格的珐琅面钻石怀表。这块珐琅面钻石怀表设计得很精巧,它通体铜色发亮,显得十分华丽。在其表盖上还镶着100多颗闪闪发光的钻石,这些钻石大小一样,晶莹通透。表链为悬挂式,在表壳的饰件间的正反面镶嵌了圣母玛利亚珐琅吉祥图案,色彩斑斓,给人以华贵之感。以钻石围边的表盖饰以一幅微绘珐琅画,作品精致,细腻传神,绝非一般匠人所为,足见其非同一般。“这个我没见过,应该不是我的。”乔然有些诧异,要知道他手中的这枚怀表可是市值上百万呢。乔然专门请收藏界的朋友鉴定过。面前这丫头还真是不识货。“既然实在你家找到的,不是你的还会是谁的。或许是你哪位家人的也说不定。”纪夏冰想了想她确实没见过这枚怀表。以萧柏雄的品位他是万万不会买这个的。难道……。“或许吧。”“那就拿着吧。现在它是你的了。”乔然将怀表塞在纪夏冰手里,说的郑重。“好吧。”纪夏冰将怀表胡乱缠了缠,塞进口袋里。乔然看到她这个动作,下巴差点没惊掉。这么贵重的怀表就这样被她随意的塞进兜里。让他这个爱表人士在心里大呼心疼。只是这丫头到底什么来头。这块表的原拥有人可是不简单。一想到这,乔然对纪夏冰的好奇心更加的浓郁了。“怎么了?”“没事。 我做了海鲜粥要不要一起喝。”“……”“你不用用那种眼神看我吧。我要是坏人,从你进门的第一刻开始你就应该遇害了。”乔然看穿了纪夏冰的心思,不过还是有些失落,毕竟自己可是第一次被人误解。“谢谢。”“不客气,你先坐会。我去端来。”“我去吧,你坐下休息。”纪夏冰抢先一步向厨房走去。乔然笑着遥遥头。“好吃吗?”“嗯,很好吃。”“哈哈,我还是第一次听人说好吃。”“那是因为你从来不做给别人吃吧。”“你怎么知道?”“猜的!”“奥,那还猜的挺准。”“你胃寒不应该吃那么多海鲜粥。”纪夏冰大口的吃着海鲜粥,她最近一直胃口不好,吃不下什么东西。不过面前的海鲜粥真的太美味了,让她忍不住狼吞虎咽起来。“你又怎么知道的?”乔然放下勺子,好奇的看着面前埋头大吃的人。“你桌上放着胃药。我不小心看到了。”纪夏冰指了指桌上的药,头也不抬说。“呵呵,好吧。那身上有瘀伤的人能吃吗?”纪夏冰的动作顿了一秒后,才回答。“不知道呢。可是这么美味的东西不吃多浪费。”“哈哈!也是。”乔然大笑,他没想到她这么聪明,既逃避了自己的问题,又巧妙的夸了自己。“吃完去洗漱一下吧,浴室里有帮你准备好的衣物,是我前妻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纪夏冰低头看了看自己是该好好洗漱下了。“我把钥匙放在这。你可以放心洗。”乔然把钥匙放在桌上后,便拿上外套走了出去。“那个……。谢谢。”“不客气。”今天晴空万里,黎城的迎春花已经开了,淡淡的花香随着微风飘散在每个角落。乔然在街上到处溜达。“今日促销,情侣摄影有活动哦。”街对面的影楼在火热的做促销。乔然定睛看过去。“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原来在这里见过你。”影楼的宣传画报是一位穿着白纱的女子,站在秋千上,笑意盈盈的回眸一望,虽不倾国倾城,但是她淡雅似莲的气质更能俘获众人的心。微风吹起她的发丝和裙摆,温柔的双眼看向不远处的一位少年。从画中可以看出,那时的她更像个无忧无虑的精灵,踏着微风穿梭在山林间。“老板,这幅海报上的人,还有其他照片吗?”“奥,你说这个啊。有。我以前专门做了一本相集。很多人都过来问我她是谁,不过几年前她就消失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我拍过很多人,但是只觉得她是那种天生为镜头而生的人。”老板丝毫不掩饰对她的夸奖。言语中也竟然有一丝自豪。“给,这个就是了。”老板拿出一本包装精美的相集,递给乔然。乔然翻了翻,相集里的她有欢笑,有忧伤。更多的的是那双眼中散发出的淡然。“这本卖吗?”“不好意思,这本不卖的。如果哪天我再见到她,还想请她拍几张。”老板边说边把相集收了起来,生怕被人抢走了似得。“好吧。美的东西更应该分享。我先走了。”“好嘞,您慢走。”乔然走了两步,站在阳光下看着自己的影子呆了几秒。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海报,才满意似得欣然离去。纪夏冰洗漱完后,站在窗口静静的看着外面,近几年黎城重新规划了,很多东西都没了当初的踪影。以前窗外是一条小河,河对岸是片草场。如今小河被填平,草场也不见了。“只不过三年多而已,就已经这般物是人非了。”纪夏冰依靠在窗边,深深的叹了口气。其实物是人非哪需要三年?三天就足够了。起码在她决定走的那刻开始所有的一切就已经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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