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三月,乍暖还寒。
建秋以优异的成绩考入省S大学中文系,这意味着他与原单位脱离关系,上学不再有工资。此时,玉芬发现自已又怀上了。她想打掉,可建秋不同意,她说,给儿子有个伴也好。
为了让建秋在省城安心攻读,玉芬在县城租了个小门头房加工蛋糕。让建秋写了个招牌:无水香酥蛋糕。由母亲在三弟门市里照看孩子。
为此,她买了一套二手的蛋糕加工设备,包括烤箱、搅拌机。
玉芬是一个心灵手巧的人,在为闺女时是有名的,当时在一群同伴中,她织布、纺棉、掐线子的技术可谓首屈一指,任何手工活儿都难不住她,算得上是一看就会的一等聪明人——结婚前她为建秋织的毛衣就是她看了看别人的手工后用了三个晚上织出来的。
她又是个善于钻研的人,经过她加工的蛋糕技术既香甜,又酥脆,很快,前来加工蛋糕的可谓门庭若市。她又找了个帮手。
两个月后。玉芬的生意出现了红火的光景。
男房东是个司机,在外长年跑运输。他听说房客是位又聪明又漂亮的少妇,便趁放假三天的机会到自已的门头房一睹“芳容”。
走进屋里,只见一个女人头上戴着花手巾,腰间系着个围裙,使胸脯显得更加饱满。此时她正在往搅拌机里磕鸡蛋、加料子。她干活的动作相当娴熟、漂亮,尤其是偶尔侧转身的一霎那,简直构成名画家笔下的“美人图”。
“请问,你是来加工蛋糕的吗?”玉芬打开了搅拌机的开关。
“噢,”房东这才回过神来:“请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本人姓马,名西,县运输公司司机,是本门头房的主人。”
“原来是马大哥,”玉芬顺手搬过一把椅子让马西坐下。马西有意无意地触了一下玉芬的手,玉芬急忙将手移开。
马西“彬彬有礼”地坐下来,点上了一枝烟,两眼一直未离开玉芬的胸脯:“请问妹子贵姓?”
“我姓张,”玉芬低着头,左手端着个盛蛋糕糊的小盆,右手执着小汤匙,将蛋糕糊逐个倒入五十四个小蛋糕碗里。
马西站起来走到玉芬对面,将一百元塞给玉芬:“妹子,给我十斤蛋糕。”
玉芬放下小盆和汤匙,在水盆里洗了洗手,顺手拿起蛋糕夹子,非常麻利地给马西盛了三十个蛋糕,在台秤上称了称,正好一斤多点。
“马大哥,找给你钱。”玉芬将多给的钱交给房东。
“别找了,百而八十的不算钱。”马西又趁机拍了一下玉芬的肩膀。
第二天上午,玉芬敲开了房东的门。
女房东探头问道:“有事吗?”
玉芬就将昨天男房东多给的钱还给女房东。
“哎,我就纳闷了,”女房东接过钱,上下打量了一番玉芬:“俺那口子凭啥无缘无故地多给你钱?“
“这……“玉芬一时语塞。
“噢,我明白了,”女房东一把拎住玉芬的衣领,指着玉芬的脸骂道:“狐狸精!”
“你血口喷人!”玉芬挣脱她的手。
“我警告你,”女房东嗓门大得吓人,引来了一群“看客”:“臭狐狸精,你今天必须马上给我滚开!”
……
玉芬被房东撵出后,正值炎炎夏日。玉芬在南关租了一个小南屋。为了生计,玉芬又加入了“县城游击队”---这群由县西关二十几名妇女组成的“游击队”,一大早起来买来生棒子(玉米),然后放在大锅里煮好后骑着三轮车到县百货大楼前去卖。
当时,“城管”管得很严,不许在县城中心摆摊,以免影响“市容”。
于是,她们便与“城管”打起了游击。只要老远一看见“工商大盖帽”,她们便溜之大吉。
玉芬也是慢慢学会“打游击”的,一开始因为不谙此道,曾被“城管”没收过三轮车,经过熟人求情,最后罚了五十元完事。
经过这次教训,玉芬学会了一个“门道”:到居民小区流动着去卖。
为了更好地卖出,玉芬买了个装有电池的小喇叭。事先录好自己的声音,然后在路上回放,于是“棒子,热棒子,刚出锅的热棒子”便成了县城“一景”。
也许是因为玉芬煮的玉米比别人好,也许是因为她会把握火候,反正她的棒子总比其他姐妹卖得快。大约一天能卖二百多个棒子是不成问题的。因此,招来了一些姐妹的嫉妒。
“男人在外还不知有多少相好的,要是我,早到省城看好自已的男人了”
“谁叫人家模样比咱好看呢,城管上不舍得管。”
……
玉芬每当听到这些议论时,真想揍她们一顿,但是她忍下了,因为,她知道,身正不怕影子斜。为了建秋,为了孩子,为了这个家,她要挣钱。
家里沉重的担子拖得她老了好几岁。丰韵的脸上多了几条皱纹,全不像一个三十岁的少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