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宋国的皇宫，二十年来，并没有多大的改变。
通往承德殿的路，依然是那条。只是路边的花开花谢，年年不同。
在承德殿的台阶下，北城雪止住了脚步。他举目仰望，那高高的殿宇——他住了二十年的地方。可此时此刻，坐在案前批阅奏折的却不是他，而是他从未谋面的生父。
很想知道父皇的模样，可就要接近了，却发现心里竟然有些忐忑。
青梦先走上台阶：“走吧，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父皇他…此刻在里头么？”
青梦道：“他并不在你母亲那儿，除了这里，还能在哪儿？”
北城雪随着她的步伐：“你想用什么方法让母亲知道父皇生病了？”
“药。你父皇既然生病了，总得喝药吧？我可以用法术把药渣带到你母亲面前。那样她就会知道了。”
北城雪微微颔首：“好。”
二人进入了承德殿。
北城锦此刻并不在案前批阅奏折，而是刚好在喝药。
北城雪站在案前，第一次见到生父，心里是说不出的感动：“父皇…”
青梦道：“你和你父皇长得真像。只可惜，你母亲没有见到你长大后的模样。”
北城雪没有说话。
只见北城锦才喝了两口，便开始咳个不停。
身边的公公连忙上前递过手帕：“皇上，您慢些喝。”
北城锦接过手帕，轻轻拭去嘴角的血迹。看着白色的帕子上染着殷红的血，唇角不由浮起了一抹苦笑：“朕的时间，不多了吧。”
那公公忙道：“皇上可别这么说！皇上乃真龙天子，可是要寿与天齐的。”
北城锦苦涩摇首：“朕不奢求能够寿与天齐，朕只想，能多陪胭脂几年。至少，要看到孩子出生…可是，只怕就连这小小的心愿，朕都无法做到。”
被北城锦的忧伤感染，公公也笑不出来了：“皇上，您真得要让楚妃娘娘离开吗？”
北城锦抬眼看向门外，此刻正是秋阳高照。他轻叹道：“她若不离开，只会眼睁睁看着朕死去。那样，对她太残忍。若要她伤心一辈子，那么，朕宁愿让她恨朕一辈子。至少，那样她还有活下去的勇气。”
话音刚落，只见一名穿着华丽宫装的女子独自走了进来，她姣好的容颜上此刻满是震惊：“皇上，你方才，说什么？”
北城锦不由吃惊，随即恼怒：“皇后驾到，怎么没人通报？朕要你们有何用！”
皇后大步走上前：“是臣妾命人不必通报的。”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你方才说的那些话，都是真得吗？你…快死了？怎么会…”
北城锦微微拧眉：“既然你已经知道，朕也不必再隐瞒。朕的病症，跟先帝是一样的。可朕没有先帝幸运。”
“皇上！”皇后立刻跪到他面前，“臣妾求求你，不要离开臣妾…我们才新婚不久，你怎么可以抛下我呢！”
北城锦抬手轻轻拍了拍皇后的背：“对不起…是朕负了你。朕给了你最尊贵的身份，却给不了你后半生的幸福。待朕死去，你便出宫重新嫁了吧…”
皇后蓦地站起身：“一国之母，岂能再嫁！皇上若觉得对不起臣妾，那便好好活下去！臣妾知道，皇上只爱楚妃一个，那么，为了楚妃，皇上也该活下去！”
北城锦深深吸了口气，逼回了眼泪：“朕又何尝不想呢？只是，此生无缘罢了。朕的身体情况，还请皇后一定保密。若是传了出去，只怕朝廷动荡。”
皇后却忍不住落泪：“臣妾知道其中利害。臣妾一定会替皇上保密。只是…”
“别说了。”北城锦轻轻握住皇后的收，“最后这段日子，陪朕好好过吧。”
皇后含泪点头：“臣妾…遵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