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不回头,她一直在看你。”我看了一眼身后的初歆,他拉着我走的越来越快,我都有些步伐凌乱了,“我不想回头,我只想跟你和孩子在一起。”
他的话,让我眼角湿润,我的手不自觉抚上了平坦的小腹。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云啸。”我吸了一口气挽着他的手臂,撒娇道,“对不对?”
他笑着点了点头,“是呀,离开了这里,无论到哪里我们都会在一起的。”他看着星魂神族的一草一木,心里也是有不舍,他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选择离开这里。
他带着我游历了人间千山万水,到最后孩子已经七个月大的时候,我和他发现了孩子没有了胎心,他感受不到孩子的脉搏了。
他一直劝我放弃孩子,以后还可以再要,再这样下去我的生命也堪忧。我一直哭着摇头,每次他一提起这件事我就会哭得晕过去。
后来他不再提这件事,我知道他在想办法,直到有一天他淋着雨全身湿透了回来,对我说,筱筱,我们还是回去吧。
最后,我们还是再次回到了星魂神族,这次他答应了永远不放弃星魂神族,答应留下来继承族长。我知道,他是为了我和孩子,最后妥协了。
突然,腹部传来剧痛,我丧失了意识,倒在了他的怀里。“筱筱,坚持住!”他在我耳边不停的呼唤我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肚子已经不痛了,我心里很害怕,想要找到他。
“初歆,除了放弃孩子,还有什么办法可以保住孩子和筱筱?”
“云啸,筱筱她是凡人,星魂神族和凡人结合,生下的孩子要么是继承一半神魂要么就是凡人。而你和她的孩子是没有命魂的。”
“怎么会没有命魂?开始还是好好的……”他不敢想象要是筱筱知道了孩子没有命魂会怎样,初歆怜惜他,道:“当初,我已经发现了,在大殿的时候将部分神魂度给了筱筱,可惜并不能支撑孩子出世。”
初歆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血脉已经开始扩张,一道道血丝布满了双手。“你应该知道,神族陨落后,我们继承的神魂本来就只有一半,孩子需要汲取父母双方一半神魂才可以孕育出完整的生命。”
“一半……神魂?”我重复着这句话,他们发现了我站在柱子后面,他急忙过来扶住我,“是因为我!因为我不是你的族人,所以孩子才会胎死腹中!”我紧紧揪住他的衣服,他着急反驳:“不,筱筱,是我执意要与你在一起,不是你的错。”他紧紧搂住我的脖子,不让我乱动。
初歆永远无法看着他那么痛苦,即使他的眼里只有另外一个女人。“让孩子接受传承吧,这是唯一可以保住孩子的办法。”她清幽的嗓音里夹杂了些许莫名的情愫。
他讶异的看着她,“不是定了白家那孩子么?”“你的孩子更加适合,纯净的身体更好接纳神魂和妖魂。”初歆回道,并将手掌摊开给他看,“我已经撑不住了,与其爆体而亡不如提前传承让我安静的走吧。”
“初歆,你的手……”我不知道该怎么感激她,初歆像当初一样握住我的手,温暖有力,她是我见过最安静,淡雅,体贴的女子。“谢谢你,初歆。”
初歆每天为我输送灵力和魂力让我有力气支撑到孩子降临那一刻,孩子生下来后果然是没有呼吸的。初歆将孩子带走了,七天后他将孩子抱回来了,初歆告诉他,她用尽了此生灵力设的结界只能保孩子三岁之前不受妖魂之苦,三岁之后必须靠她自己对抗妖魂。
自从那次以后,我再也没有见初歆了,我内疚为了孩子要初歆牺牲那么多,他对我说,也许这样初歆走的更有尊严和意义。我看着怀里的孩子,我发誓,会用生命去呵护你,爱护你,我的孩子。
在看到我自己在襁褓里的那一瞬间,我的思想脱离了娘的体内,我感受到的是娘亲对我浓浓化不来的母爱。界碑让我重新感受到了娘亲对我的爱,至死都是为了我和爹着想。
我飘荡在幻境里,周围全是我三岁以前的点点滴滴的记忆。曾经,我和爹娘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充满了欢声笑语。
突然,有一处记忆吸引了我,我走近了那里,被一股引力吸了进去。
这是我三岁那年传承的画面,稚嫩的我痛苦的在净心圣池里挣扎,体内神魂和妖魂同时觉醒。爹担心的在一旁注视着池中的我。
可是,我在谁的思想里面呢?我能看到自己和爹,我这次又是谁?我感觉自己的身体飞速移动到了池边。
“初歆,你来了。”
原来我在初歆圣女的思想里面,初歆不是死了吗?不对,爹只是说过初歆圣女走了。初歆点了点头,血丝已经布满了她的整个面容,看起来十分狰狞可怕。
“这一刻还是到了,我这就将最后一部分神魂和妖魂传承给梓汐。”初歆说完便一跃进入了圣池,当时的我已经痛苦得睁不开眼,只是感觉有什么东西进入我的体内,体内里打架的东西似乎有些安静下来。
这个过程持续了很久,到了最后一刻,初歆将所有的神魂、妖魂都传承给了我。我已经接近于虚脱,使劲睁开眼只看到了她模糊的面容,好可怕的脸……便失去了知觉。
我感受到,初歆看见了儿时我眼里的恐惧,深深伤害了她的心。我不知道我失去的记忆里有初歆这样重要的人,我一直以为上代圣女初歆离我很遥远,只是一个名字而已。
我也感受到,初歆真的油尽灯枯了。她将小梓汐放回了圣莲上,让她可以继续吸收灵气涵养。她自己却在下一刻直直倒在了圣池里,圣池的水整个淹没了她。
爹立刻将初歆抱了上来,紧紧抱在了怀里,“初歆,初歆……”“可怜的孩子,即使有神魂在身,此生也免不了妖魂颠倒之苦。我能力有限,再也帮不了梓汐了。”初歆看着圣莲上缓缓呼吸的小梓汐,血红的眼里全是怜惜。
“初歆,你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了。谢谢你。”爹说到这里,已经哽咽了,我第二次见到爹流泪,上一次是娘走的时候。初歆此时心里却有些许满足。
我听见她的心声,为我流泪了呢……“云啸,你……”初歆没有说完最后一句话,我知道她永远不会说出来那句话,因为她的心脏已经爆体破碎。
谁也不知道她最后想要说什么,可能连初歆自己都不知道想要说什么才能让人记住她。
“初歆……真的谢谢你。”爹的泪水流进了初歆的颈间。
可惜,身为圣女,死后连尸首都没能留下,初歆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我震撼到无法言喻,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要留住我,所以为了我我,初歆牺牲了性命,爹放弃了自由,殷戬叛乱,娘甘愿跳下悬崖。
我一直执着于追求的真相,我一直无法释怀的竟然是我自己?!这对于我来说,是多么的讽刺!如果活下来需要这么多人的牺牲,需要失去他们的痛苦,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这时,界碑出现在了我的眼前,它散发着红色诡异的光芒,可惜当时我以为那是界碑的颜色,后来我才知道界碑其实一直都没有变化,是我的眼睛发生了变化,看到的界碑才是红色的。
“啊——”我奋力的向界碑跑去,却一直追不上它远去的距离,此刻我只想摧毁了界碑!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只知道它那诡异的红色让我心里很不舒服,仿佛有种嗜血的渴望撩拨我的心弦。
此刻,我眼前的一切事物都让我无比烦躁,他们为什么可以自然存在,而我就必须失去重要的人才可以活下来,这样对我来说不公平!
界碑外。
君豫沣将小玉交给了百里香照顾,他无暇分心,一到时辰就跟阿布再次下到了涅潭。他一到石室就发现结界外地上的眾古血玉。不好!
他捡起了眾古血玉,隐约间可以看到界碑有些许裂痕出现。阿布也发现了界碑破裂,“她在里面干了什么?都导致界碑破裂了。”
“界碑破裂会怎么样?”君豫沣紧紧握住眾古血玉问道,阿布也有些焦急,道:“界碑破裂,就意味着阵法失效了。她的魂魄在界碑彻底碎裂之前没有回来,就会随着界碑一起消失!”
阿布上前解开了结界,立刻咬破了手指在空中画出了数道符咒,用尽力气将这些符咒送进结界想要贴在我的身上,可是这些符咒根本近不了我的身。
“快来帮忙,这些可以安抚她。”阿布说完君豫沣运气输送灵力给阿布,阿布咬紧牙关将符咒贴在了我身上,延缓了我身下界碑碎裂的速度。
这时,眾古血玉飞向了空中,出现了一行字:汐儿,身在何处?他和梓汐输送进眾古血玉的灵力起作用了,无意之中打通了与族长的联系。
君豫沣将这里的情况汇报给了殷云啸,过了很久,眾古血玉再次出现了一行字:若归者非她,立杀之。
阿布也看见了这一行字,皱了眉,君豫沣转身便使用星魂缚身术困住了阿布,这是星魂神族的人专门对付妖族的法术。“你敢这样做!”阿布瞪得眼睛都快突了出来,他怎么能让这个人伤害吾皇!
君豫沣没有回答他,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将眾古血玉收了起来。他凝视着她,手中的长剑落在了地上。
梓汐,我该怎么办?他的怀里有那把百里香下了咒的匕首,就算是妖皇幽凰,若是插入心脏也必死无疑。现在,他觉得那把匕首太烫,烧得他的心在滴血。
“我们说好一起出去的,梓汐。”他仍旧重复着她临走时对他说的那句话,他也想告诉她,坚持住,一定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