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鱼渊,东海的偏隅,三足乌身上的余晖留宿之地。
海中有人鱼,面如桃花,声如玉啸,泪如珠玉。
人鱼常游到飞鱼渊结界处,用尾巴拍打结界,结界一破,海水涌入飞鱼渊,沾湿三足金乌的羽毛,人间将面临雪封。
封渃一袭白衫,一根青色玉簪束发,背靠着结界处的一根红玉树坐着,看守结界,结界外便是一望无际的东海,人鱼从海水中跃起。
海风吹动着封渃的鬓发,他抬手从如脂的树枝摘下一颗赤色玉珠,弹向海水,吓跑了靠近结界的人鱼。
封渃收集岸边的人鱼泪,把它们埋葬在了结界边,生了这么一棵珠玉树,不久,树顶上冒出了一枚花苞。
远处传来一声马啸,接着是一声惨叫。封渃横眉,立身,寻声看过去,河珏正在地上翻滚着,一匹白马直立起来,两只如铁的蹄子就要踏向地上的河珏。
“雪兔!”封渃叫到。
雪兔扭转马蹄,看见朱玉树下的封渃,啸叫一声,飞奔了过来,鬃毛飘动,如缕缕银丝。
雪兔到了封渃面前,把脑袋在封渃脸上蹭着,封渃温柔一笑,抚摸着它的脖子。
河珏揉着屁股,龇牙咧嘴着,一瘸一拐走了过来。雪兔冲河珏呜呜啼鸣着,似乎在向封渃告状,主人,河珏又欺负我!
封渃安抚着雪兔,河珏横眉竖眼,“封渃,你真把它惯坏了,这马本就用来骑的嘛,你个家伙从来没骑过它!”
“安娘送我的……”封渃淡淡说着,看向远处,问到,“你什么时候回洛灵城?帮我看望安娘,谢谢……”
河珏眨眼,瞅着封渃,摸着脑袋,“知道啦,哪次回洛灵城,没去安妃娘娘那里嘛。”
封渃轻轻敛眉,“离开八年了,安娘是不是变了很多,还有国后……”
河珏伸手搭在封渃的肩膀,“你总是婆婆妈妈的,想回去,就回去吧!”
封渃盯住河珏,轻轻叹气,“你知道的……没有国后旨意,我不能回去……其实没待在蛮荒就很好了……”封渃说到这,咳嗽了起来。
河珏皱眉,拍着封渃的背,担心着,“师父给你的药,你吃没有,你的身子怎么越来越差了,没什么吧?”封渃端手,摇了摇头。
河珏横眉,拉住封渃,“走,跟我一起回去!”
封渃拽住他,“你疯了吧。”
“我才没疯!”河珏反驳,扯着封渃。
“不行!”封渃眉头紧蹙,“师父发现了……”
“不会啦!”河珏坏笑着,“我出来的时候,师父都呼呼大睡,所有眼睛都闭了起来,他所有眼睛睁开,可要三天!”
封渃犹犹豫豫着,河珏吼着,“你还考虑什么!你见安妃,我去找卜生花,谁都不会知道!”
“算了。”封渃回头看着结界,“结界要是被人鱼打破……”
封渃的话音刚落,结界颤动,“嗡嗡”作响,人鱼又开始用尾巴拍打结界。
封渃敛眉,抬手,二指夹着一颗玉珠,正要击打出去。河珏大骂,“这人鱼真是有病,没事用尾巴打结界!”河珏说着,抬手拔出了封渃头上的玉簪,封渃头发散落。
河珏把玉簪射下结界,只听得一声惊叫,海面浮起一层血水,周围的鱼人甩动尾巴,逃开。
封渃瞪住河珏,河珏一笑,“这下结界总可以安静几天了吧!”
“河珏,你,咳咳……”封渃有些激动,咳嗽起来。
河珏横眉,拉住封渃的肩膀,“跟我走吧!”河珏竖起二指,默念神火分身咒,一团火焰包裹住两人,火焰熄灭,二人消失在了神火中……
卜生花遗失千年,有预知未来的能力,谁得到它,便掌握了世间命运。
轩辕帝得到应龙,魃女等神的辅佐,九黎部落连连败北,九黎首领蚩尤千方百策,扭转局面。
九黎,烛阴神,呼为雪,息为风……烛阴神,受蚩尤派遣,寻找卜生花的下落,最终在鬼墟找到。
烛阴神伸手去摘,卜生花喷出一团白色烟雾,烛阴神在雾中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一声叹息,厉风吹过,卜生花化沫消散,转世为人。
封渃与河珏两人从半空中落下,两人抱做一团摔在了地上,河珏压在封渃的身上,封渃大口喘息着,脸色苍白,河珏紧着从封渃身上爬了起来,背过身抱怨着,“可恶,这神火分身术时灵时不灵,莫非千眼怪物对我留了一手……”
封渃咳嗽,河珏这才注意,回过身,搀起了地上的封渃,双手掸着封渃衣上的灰尘,撅着双眉,尴尬至极,“不好意思啊……你没事吧?”封渃微微敛眉,摇了摇头。
河珏撇嘴笑了笑,盯着前方一座高耸入云的白塔,“我们这是到了……”话音未落,空中传来一阵“嘡嘡”的竹牌碰击声,河珏抬头,见着一根青铜缠蟒棍迎面而来。
蟒棍劈下,河珏消失不见,棍子没有丝毫停滞,横扫向封渃,封渃垂身而立,手指微动,手中出现一把青剑,起手击开了蟒棍!
空中落下一人,一手擒住了盘旋的蟒棍。封渃盯着握剑的手,颤抖不已,整只手臂酥麻着,封渃抬眼看去,那人将蟒棍“吭”地插进了地面,碎石飞溅,封渃轻轻眨眼。
“擅闯锁妖塔者,格杀勿论……”他身上挂满的符牌“嘡嘡”撞击着。
几缕星火闪现,河珏突然落在了他的身后,咆哮着,“死秃驴!”举着拳头砸向了他的光头。
他身上的符牌发出光芒,河珏瞬间被弹飞。
封渃敛眉,收剑,飞身过去,扶起了河珏,河珏双眼喷火,瞪着那人,封渃低声,“他是看守锁妖塔的道人……”
河珏撇嘴,嘴角的梨涡深陷,就要冲过去,封渃将他按住,转而,对着守塔道人微微低头,“无意冒犯,我们这就离开……”封渃说着,拖着河珏离开。
河珏气呼呼着,质问着封渃,“你干嘛拦着我?”
封渃敛眉,看着河珏,“锁妖塔本是禁地……”
河珏把手搭在封渃的肩上,嬉笑着,嘴角现出两枚梨涡,“你知道吗,那只九尾狐妖,就被关在里面,当年没有国后处死她,听说是肚子里怀了孽种,国后把她生下的婴儿祭了神,对那个婴儿也是件好事,活着也是一条卑微的狐狸……”
封渃挑眉,河珏的话有些刺耳,“我有时候不懂,为什么要怪罪在她一人身上,怪罪在她的同族身上。”
河珏收起笑容,把手从封渃身上拉开,“你什么意思?”河珏横眉,“不是她要取迦楼罗之心,挑起事端,我的父亲不会战死东海,身体被迦楼罗残食,我的母亲也不会郁郁而终!”
封渃想要反辩什么,听了河珏的话,深吸了一口气,“咳咳……”咳嗽起来。
河珏双手交叉在胸前,盯了一眼封渃,“你快去见安妃,我去找卜生花。”
“我先和你一去见卜生花。”封渃看着河珏,解释着,“是关于长殿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