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渃守在昏迷的柯后身边，蒙尘刚恰好替柯后诊完脉，封渃敛眉，问着：“蒙先生，国后她……”
蒙尘眉心一点朱砂，一身白衣，对着封渃微微摇头，开口讲到：“国后无碍。”蒙尘看着床榻上的国后，“只是受到点儿惊讶，魇趁机入梦，噩梦缠身故而昏迷不醒……”
蒙尘讲完，从袖口取出一根香，点燃了，青烟散开，袅袅，环绕，飘出宫门，一只白羽红嘴鸟被青烟引了进来。
白色香灰落下，染在了蒙尘的衣袖上，剑眉一挑，把手中的香丢入青铜小炉中，便开始不停掸着袖口的灰，灰在衣服表面反而晕开，白色袖口变得灰白，他双眉聚拢，眉心的朱砂变淡，双颊灼红。
封渃瞧着蒙尘，轻轻咳嗽了一声，打断了蒙尘，蒙尘停止了掸袖，看向封渃，眨眼，转过目光看向宫廷上旋飞的那只白羽红嘴鸟，说到：“哦，那是衔梦鸟……”
封渃端手，衔梦鸟落在了他指头上，“啁啁”啼鸣着，封渃回头，见着蒙尘继续掸着袖口的灰尘，敛眉，“蒙先生……”
蒙尘皱眉再次停止，脸上有些不悦，催促着封渃，“快把它拿过来。”
蒙尘接过衔梦鸟，放在了柯后的枕边，衔梦鸟在柯后枕边跳跃着，接着把红色的嘴，伸到了柯后唇上，轻轻啄了啄，从柯后嘴中衔出一缕红色的烟子。
“行了……行了……”蒙尘抚摸着袖口，不耐烦，“国后的梦魇已经捉出，不久自然醒来。”
封渃咳嗽起来，蒙尘总算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封渃身上，定睛看着封渃，上下打量，片刻后，叫到：“请三殿下过来一下。”
封渃敛眉，缓步到了蒙尘身边，蒙尘抓起封渃的手腕，二指搁在封渃的脉搏上，片刻后，蒙尘瞪住封渃，封渃缩回了手，眼眸一闪，淡淡说到；“生死由命……”
蒙尘轻喘，上下打量着封渃，“你幼时，安妃娘娘带你到我处看病，便觉察你与常人有殊。如今你……”
封渃牵强一笑，打断了蒙尘的话，“活过，我已经知足了……”
蒙尘摇摇头，“世人都嫌生命不长，三殿下却想得开。”
两人谈话时，柯后醒了过来，蒙尘掸着袖口的香灰，“国后醒来了，属下先行告退……我要回屋换身衣服！”
封渃对蒙尘微微欠身，“多谢蒙先生。”
封渃看向柯后，柯后撑着床榻，坐了起来，额头冒着细汗，表情呆滞，不停呵着气，封渃令宫女端来一杯热茶，递到了柯后面前，“国后。”
柯后看向封渃，起手握住了茶杯，杯口茶烟袅绕，片刻，柯后握茶杯的手，青筋浮现，抬手，将茶杯摔在了地上，唤来守卫，命令着，“去把二殿下请过来！”
封渃敛眉，对着国后鞠身，“国后，事情已经结束，我会尽快回飞鱼渊去。”
柯后盯着封渃，双眼微合，叹了一口气，“不用回去了……剩下的时间，好好待在安妃身边吧……”
“安娘……”封渃眨眼，吁了一口气，“我不想让安娘知道。”封渃欠身，“我想去帮长殿下收复东海。”
“你……想替母赎罪……”柯后双眉微颤，对他的请求有些惊讶，扭过了目光，片刻后，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封渃，“你想去就去吧……男儿死在沙场是一种光荣……”
“多谢国后。”封渃行礼，躬身不起。
柯后轻抬手，缓缓讲到，“起来吧……”
“儿臣……还有一个请求……”封渃期期艾艾说着。
“讲。”柯后利落着。
“如果儿臣还能活着回来，请国后让我见一见母妃。”封渃抬起头，淡淡着，双眉紧锁。
国后叹了一口气，抬手示意封渃出去，讲到：“回来再说吧……”
封渃退身离开，走出凤仪宫门，刚好碰见了进宫的封错，封渃立在原地，轻轻欠身。
封错一笑，捏住鬓发，瞟了一眼身边持伞的将臣，迈步向着封渃走去，到了封渃身边，笑道：“三殿下不知礼数呵，回来了，也不知上府参见兄长。”
封渃低头，敛眉，淡淡叫了声，“二殿下。”起身，离开，身后传来一阵铃铛声，封渃心头一紧，回头，目光锁在了伞下的“雪人”身上……
封错踏进凤仪宫门，宫女立刻进到屏风后的憩殿中，向着柯后请示：“二殿下到了。”
柯后从床榻上起身，令着宫女，添上宫衣，到了宫殿上，封错立在宫阶下，对着柯后鞠身，“儿臣参见母后。”
柯后扫袖，坐在了宫椅上，瞧着底下的封错，端袖，“起来吧……”
封错手指环着鬓发，“不知母后唤儿臣进宫，何事？”
柯后捻袖，挑眉：“那视肉驼萝……”
封错打断了柯后的话，“母后原来是问这事，儿臣已经派人去禁军府，搜到了韩飞私藏的视肉！全部销毁了。”
“真是本宫的好儿子……”柯后似笑非笑。
“替母后分忧，是儿臣的职责”封错拱手行礼着。
柯后起手，“到此结束，你下去吧，本宫要提醒你一句。”柯后扶着宫椅，“记住了，这皇位不是你的。”
封错手指捏紧了鬓发，脸上的笑凝固，“母后可真是……”封错扫袖，转身离开。
洛河北林，万木在深秋中萧条，桐树上的卜生花在这个季节中，勉强着妆容。
月神一身红装，手上捏着那枚伏羲扣，落在了卜生花的身边，卜生花一袭红衣，斜卧在树藤间，一手支着侧脸，合着双目。
月神倾身上前，伸手把那枚伏羲扣坠在了卜生花面前，开口讲到，“我已经取到伏羲扣。”
卜生花打开眼睛，瞅着月神，手指勾住耳边的绿花，花蕊些许枯黄，映衬着她略显苍色的面容。
卜生花笑道：“那又如何……我已经把女娲扣送人了……”
月神握住了伏羲扣，缩回身子，吸了一口气，侧过了身子。
卜生花呵了一口气，“我凡胎一个，早晚香消玉殒，怎配得到月神大人垂爱。”卜生花起身，双手捧住了月神的脸，将他的剑转了过来，她的双眼勾住了他的目光，“爱上我的，都是白日做梦，你快把我忘了……”
月神抬手抚住她的侧脸，“如何把你忘记……”
卜生花笑着，“爱上其他女人，你就会忘了我。”
“真的？”月神问着，她耳畔的绿花落下，月神从怀中掏出一朵新鲜的绿色水仙花，戴在了她的耳边，月神捉着那只伏羲扣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