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似没有前兆似的,这天婉容正在庭院里安静地画着画。
“容儿,容儿,快来!”额娘恒馨兴高采烈地婉容面前说道。
婉容问道:“额娘,发生什么事啦?”
“宫里要来给皇上选皇后了!”恒馨接着说道:“快来,我帮你好好打扮打扮,下午去拍照。”
“额娘,我不想去皇宫。”婉容漫不经心地说道。
“不去也要去!我们是郭布罗家族,满清重臣!怎么能不去呢?!”
懂事的婉容听了额娘的话,心里想不就是拍张照片么,那么多人都想当皇后,哪里轮得到自己?
再说自己已经到了出嫁的年纪,何苦再让额娘费心?
“额娘,放心吧,我拍照。”婉容说道。
“这才是额娘的乖女儿!”恒馨笑着拉着婉容的手来到卧室。
恒馨将婉容的全部的头发束于头顶,然后以一支长扁的水晶发簪为基座,分成两缕向左右缠梳着。两股头发在头顶梳成横向发髻后,用另一簪子横向插入固定。脑后的余发梳成燕尾形扁髻。紧贴颈部后方的扁髻限制了头部活动和躺卧,让婉容的外观更显文雅庄重。
“额娘,我喜欢戴有荷花的翠绿色还有粉色的旗头。”婉容说道。
“今天要去拍照了,打扮得那么素怎么能让皇上选上呢?额娘给你带个牡丹样式的旗头,上面镶红宝石的。”
“好吧。”婉容看着镜子里额娘这么认真地为自己的未来出嫁的事考虑,鼻子感到酸酸的。
“恩!瞧我的宝贝女儿,多漂亮啊!将来一定会当上那母仪天下的皇后!”恒馨望着自己漂亮的女儿笑着说道。
“额娘,为什么这么多人都想去皇宫呢?皇宫里有什么好的?我听说进了宫就很难再出来了,一点自由都没有。”婉容闷闷不乐地问母亲。
“皇宫里面啊,什么都有,一大群人都围着你转,当了皇后娘娘,除了皇上,谁不都得听你的?!恒馨笑着为女儿的额头上最后上了一点红。
文绣的母亲蒋氏回到家把华堪五叔的意思告诉了文绣,原本她以为女儿准喜欢,没想到倔犟的姑娘是一百个不愿意!
文绣坚决地说道:“我不愿意!如果您一定要逼我,只有去死!”
文绣这样的态度把蒋氏吓坏了,“文绣啊,能参加候选,是咱们祖上有德!要是真能选上,天意怎可违呢?!”蒋氏苦苦相劝道。
“算了,那好吧,拍就拍!”反正也不大可能选上,文绣想着。
于是,文绣按照要求照了张相,被华堪五叔呈交到清室内务府了。
偌大的议政殿里,各位太妃把选秀的照片递给了溥仪,在4张相片里选一个当皇后。
溥仪看着4张感觉差不多的照片,随手钩了一个旗袍花色看着好看点的格格。太监接过相片,举在手上给众位太妃们展示,“额尔德特•;文绣!”
支持文绣的敬懿太妃笑着说道:“皇上眼力真好!”
这时宫中的实权人物光绪遗下的端康皇贵妃坐不住了,说道:“皇上有所不知,这文绣脾气倔犟极了,哀家曾派人去选秀的各家格格府调查,文绣不仅相貌不好,家境贫寒,平日里就是干挑花活,这样的女子怎么能统率六宫?!”端康太妃又接着说道:“郭布罗家族中有一女,名为婉容,不仅相貌脱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中西方文化集于一身,还能讲得一口流利的英语,在众格格中唯有婉容能作为后宫之主!”
载涛附议道:端恭之女家贫,恐进宫之后有小家子气。”
经过双方激烈的唇齿之战,拖了整整半年多,最后还是由溥仪出面,给婉容补了一个圈,立婉容为后,文绣为妃,这才平衡了矛盾。
清宫之外,婉容和文绣家中也在发生着变化。
荣府上上下下都像99度的开水似的沸腾着。
圣旨一下,荣源老爷和额娘恒馨便兴冲冲的跑到婉容的闺房里报告这个天大的喜讯。
“阿玛额娘,出什么事啦?这么高兴啊?”婉容正在房里绣着菊花,她抬头笑着看着满脸激动的父母问道。
“宫里有消息了!”恒馨笑得合不拢嘴。
“宫里传出什么消息了?”婉容疑惑道。
“我们家的容儿要当皇后了!”荣源激动地说道。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婉容的内心像无数打翻的调味料似的愣住了,正在穿针走线的手一下子被针戳破了,流下的鲜血滑落到那真丝绣的菊花上,悄无声息。
怎么会呢,自己怎么能有资格当皇后呢?婉容不住地问额娘:“真的吗?这是真的吗?我真的要当皇后了吗?”
“你不是皇后,还能有谁是?”恒馨笑着对女儿说道。
婉容不住地流着泪水,“额娘,我不想离开你们。”
“傻孩子,哪有女孩子不出嫁的!更何况,你嫁的可是皇帝啊!皇帝是什么?是天子!”
“给皇后娘娘跪安!”荣源满脸笑容地跪在婉容面前,这让婉容心里更加难受起来,婉容立马扶起阿玛说道:“阿玛这是何苦,女儿横竖是泼出去的水了!”婉容哭得泣不成声。
自从文绣被皇上圈中,文绣一家子就搬回了原来住的老宅,就在蒋氏娘儿几个搬回老宅不久,溥仪下旨,在北京地安门后海南沿大翔风胡同41号,为蒋氏全家伙儿买下了一个院落。
大概有北方五间,东西两厢各三间,另挂小夹道后院和位于犄角的一间平顶小房。同时还赏赐了全套的紫檀家具,供给蒋氏一家居住使用。
华堪五叔一有闲工夫就要教文绣君臣大礼,宫中规矩,教她诵读《女儿经》,严厉的管教让文绣整天愁颜寡欢。
1922年3月至同年11月底,文绣优哉游哉地度过了从订婚到结婚这段少女时代的最后时光。
文绣在自己的日记簿里写下了自己的生活和日程。
第一篇日记写于1922年7月22日:
早上8点钟起床,洗完手,刷完牙,理理头发,然后吃饭。坐了一会,我们宝先生出门去了,我就没读书,也就写了一大篇。正巧,这个时间报纸来了,我就看报。看完报,我就教婉春念四书诗,完了之后,我喝茶。我和老二,老三一起唱歌,游戏完了,歇了一会,我洗了脸。这时已经2点3刻了,我饿了想吃东西,我就告诉厨房急速做,我在屋里等着,忽然陈老师来了,我一时着急回头又热,所以我把嘴烫了。又因为有卖珠花的来送花,赶了一块,我心里着急念书,先生在旁边等。吃完之后,我就上课,6点钟下课,送出先生,我就吃饭。我在院中游玩了一会,后来天色黑了,我和大哥,老二,老三等说说玩玩,就各归各屋。我把头发发了,洗完了脸,9点睡觉了。今天的日记写完了,明天在记。
至于第二,第三篇日记,还是像流水账一般的格式写着。
第二篇日记写了自己吃完炖小鸡,打打球,念念书,还要凑手打牌论输赢。
第三篇写得跟第二篇内容其实差不多。
文绣在入宫前只留下了这3篇日记,或许因为写了几天她又不写了。
和婉容比起来,文绣的生活实在是太轻松了。
婉容从一大早开始便要匆匆忙忙地去排练皇后接旨的礼法了。
按照规定,婉容“三跪九叩”之后还要说:“臣妾郭布罗氏谢皇上天恩,愿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凭婉容的口齿,那几句话说得已经够标准了。可是老总管太监对着“三跪九叩”像是刁难似的总是觉得不好,“请主子务必再辛苦一遍。。。。。。。”
婉容只得冒着这烈日当空的天气,一遍一遍地排练着这“三跪九叩”的练习。婉容身子终于受不了了,她身子一歪,险些摔倒。
“不练了!这么来来回回地折腾人!”婉容强忍着泪水回自己的后罩房去了。
这是婉容有生以来第一次生气。
婉容坐在房里,喝了几口茶,心里纳闷极了。
王妈手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禀报说一定要交给皇后。
婉容接过信,打开一看,哦!原来这是皇上写给自己的信。
慕鸿女士:听说你近日演礼十分劳苦,我很抱歉!要知道,这并非我的本意。希望慕鸿能像对待朋友一样对待我。
午安!
宣统
婉容看着这封信,想着原来皇上这人还挺好的,婉容心里甜甜地,踏实了许多。
这天晚上,恒馨来到婉容的闺房里,和婉容谈了谈心。
“容儿,你千万记住,你是要当皇后的人,以后做事都得更加谨慎,更加用功。”恒馨坐在婉容身边说道。
“容儿明白,让额娘费心了。”婉容懂事地说道。
“我听你阿玛说,这次和你一起进宫的还有一个女孩,是额尔德特家的,叫文绣,你今后入了宫,可得多留意她!皇上第一次选中的是文绣,后来端康太妃执意为你争取了,这才让立了你为后,文绣为妃。”恒馨语重心长地说道。
婉容听了这话,早上看到皇上书信的喜悦瞬间便化为了灰烬,她不在乎文绣,她在乎的是皇上。
竞后之事不久也传到文绣那里。
“姐,这太过分了,说好了,让你当皇后的,活生生就让婉容那个女人当皇后了。”文绣的妹妹文珊为文绣打不平道。
“你还说!你想气死我呀!”文绣怒气冲冲地把屋里的茶碗摔了个稀巴烂,把枕头踢得黑乎乎的。
“姐,没事,我陪着你入宫,到时候我们一起把那个叫婉容的狠狠修理修理!”文珊拉着文绣坐在床上说道。
“我一定要把婉容踢下来,让她看看谁才是真正的中宫之主!”
文绣骨子里对贫困的厌恨和即将入宫的虚荣感一下子显露了出来,原本脾气就倔犟的文绣对选后落选屈身成为妃子的耻辱对婉容恨得直咬牙齿。
“对了,姐,妃子比皇后早一天进宫,这样你不就能提前获得皇上的心了么?”文珊说道。
“为什么妃子比皇后早一天进宫呢?”文绣问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文珊其实知道,只是怕姐姐又生气,只好暂时不告诉她,皇后大婚时,妃子要跪迎皇后的事好了。
1922年10月21日,皇帝把派人把彩礼送到了婉容府中,婉容收到的东西比文绣多得多,文绣听说后更加厌恨婉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