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丞相向自己要东西,青玉从袖中都出一个小巧的锦盒,递给千代司南。
接过锦盒,眉头终有舒展。
“此药入口即化,无需用清水做引,也算不着痕迹。”说完又从袖中拿出一只锦盒递给皇后,道:“若是大局定了,这粒药还得有劳母后为父皇服下。”
丞相依言给皇帝服了药,这时司寇青龙也刚刚进门,扇动手中的折扇,驱了驱满身的酒气。
“看来贺兰大哥的酒量还是不足皇兄呢。”面对这般调笑,来人也不恼,合起折扇敲了敲青玉光洁的额头问:“父皇可还好?”
“这不刚服了药,也好多睡些时日。”
“这些日子跟在这皇帝身边可苦了你们,若是明日事成,我们便也再不用受这般气。”
“皇帝无能,再让他统治这江山多些时日,只怕天朝的气运也要散尽了,皇儿接管这江山之后,可要费心治理着,万不可懈怠。”千代皇后何尝又想以此麻烦的手段,只是早些年就有意让当朝皇帝让位,只是事事顺从的他唯独在此时上坚持不肯妥协。
“若要儿臣做了君主,定当尽心竭力。”
四人在这房间之中欢笑,好似算计了天朝圣主就如同决定晚膳的吃食一般。
子时过半,宴席也差不多散尽了,众人只知道皇帝皇后因天色暂住丞相府一夜,反正这皇帝胡闹惯了,一时也没人阻拦,加之天色确实过晚,不便夜行。
经一夜的观望,并未旁生出什么枝节,计划意料之中的顺利。
次日一早,文武百官在朝堂等了一个时辰都不见早朝的皇帝,不得不频繁差人后。宫丞相府两头打探,又等了一个时辰,不见传话的公公,倒是等来了丞相千代司南。
“丞相不是因昨夜多饮了些酒,身体不适,告假了吗,怎的来了?”
只见千代司南走进朝堂并没有站到自己应站的位置,二十缓步走到高台之上。
“丞相不可!”此过分逾越之举吓坏了百官,纷纷出言阻止。好在千代司南只是立于高台之上,并无其他异动。
“诸位可知昨夜发生在皇都的大事?”
此言一出,众人隐隐猜到与今早不见圣上有关,静等下文。
“来人。”
千代丞相大喝一声,余音未落,外面侍卫推搡着一个人进来,那人长相极为怪异,嘴里不断地发出古怪的音符,虽然听不懂那个人在说什么,看着他通红铁青的脸,不难想到,此时已是怒极。
“昨夜因着天色,圣上皇后在本官府中歇息,却不幸遇刺,重伤之下不宜劳顿,便一直在丞相府中养着,本也不是什么大伤,只是那刀上淬了毒,陛下至今都未清醒,丞相府中侍卫办事不利,未能保护皇上周全,却也抓住了昨夜行刺之人,竟是随蓬元使者进京面圣的随从。”
见众人都因为他的话深思震惊,丞相继续道:“巧的是,当夜贺兰将军回府后也遭人暗算,至今生死不明,边关来报,蓬元大军压境,竟有进兵之势。如此,使者可有何话说?”
“诬蔑!”使者并不精通汉话,情急之下更是无从辩解,憋了半天只抖出这两个字。
“那便将昨夜行刺的人带上来。”
命令下达,早就押了人在门口候着的侍卫闻声将人带上了大殿。
“使者且看清楚,这人你可认得,别再平白遭了诬陷。”
看到那人,使者也是心惊:“此人的确是随我入京的随从,但这件事的确与我无关,我也不知道他为何要行刺圣上!”
这辩解在千代司南意料之中,抬手示意侍卫放了那随从,行动恢复自由之后,那人跪在地上,颤抖着说:“此事与小人无关,小人不过是按上面的吩咐做事,大人说此次入京不过是打探天朝虚实,前夜吩咐小人趁丞相寿宴行刺天朝圣主,说若是天朝没了圣主便会乱了方寸,方便我国埋伏在边境的大军进攻!”
“你!”那使者当即就要扑过去与那随从厮打。
“放肆!”侍卫见状忙将他扣在原地,大殿内的骚动却是怎么也镇压不住。
“此话当真?”
“句句实言,我家大人怕皇帝不死,让我在刀上涂了毒,那毒胚如今可还在大人居住的宫中,若丞相不信,大可搜查。”
使了个眼色给底下的人,当即会意带人到后。宫之中搜查。片刻之后,一帮人簇拥着回来,带了个布包送到丞相面前道:“经太医查看,此内的毒确实与陛下伤口之毒一般无二。”
千代司南看着那使者,余光扫向众人道:“事到如今,你可还有何话说?”
事到如今,使者也知道求饶和辩解无用,正声道:“我乃蓬元的使者,你倒是敢处置我,只怕我一死,蓬元的将士也要将踏破你边关的防护。”
“这么说,你便是认罪了?如此甚好,也免得皮肉之苦,至于我国边疆就不劳你操心,虽然贺兰将军卧病,但其子同样骁勇善战,一早便领了命去边疆,放心,我天朝也并非铁石心肠,等到攻下你蓬元的捷报传来,就让你追随你的母国而去。”
“你好狠,丞相你好狠,若我死去,灵魂也会缠着你,我们蓬元子民的冤魂也会缠着你!”
“死不悔改,还不快拉下去!”丞相一党看千代司南变了色的脸,忙呵斥一旁呆愣的侍卫。
瞟了一眼身后的龙椅,千代司南继续道:“不臣之人总算揪了出来,朝中各大臣也放心了,只是陛下伤势未愈,那毒奇的狠,太医都束手无策,只怕……”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所有人都知道,只怕是那皇帝已无生还的可能。
“还凭丞相主持大局。”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拱手行礼,将军一党虽然无心如此,可贺兰将军如今也在病榻之上,凭他们的力量何以扭转局势,这次皇帝遇刺,表面上看来是蓬元密谋,若没有人推波助澜,那丞相府戒备森严,如何能进去伤人。当然这一切都只是心知肚明,无人敢挑破。
丞相还礼道:“陛下如今伤势严重,不方便各位打扰,皇后娘娘心疼陛下,时时在左右打点,加上御医们都在丞相府待命,你们也不必担忧,只管做好份内的事即可。”
“臣等谨遵教诲!”
“还请各位做好心理准备罢。”
自古以来,千秋不朽的霸业,称王称帝的鸿途之中,哪一处不是鲜血浇灌而成,鲜艳的血染红了岁月,如火的颜色流淌全身,在血脉中奔腾不息。
那些鲜血是敌人的。是亲人的。也可能,是自己的。
就如天朝先帝,一把宝剑纵横沙场,挑断了多少敌人的脖颈,有多少冤魂夜半啼哭,为自己的遗孀,为没了依靠的家人,大概也正是因为一生杀戮太多,先帝才会英年早逝。
先帝遗子,庸碌无能,丞相千代野心勃勃,觊觎皇位,史书记载,天朝第三位君主十岁登基,年仅三十又三便随先帝而去,驾崩之日,整个皇宫乌云密布,举国缟素。
天朝圣母哀痛不绝,哭倒在灵堂之上。
但这些仅是史书之中记载的。傀儡一般的皇帝驾崩,也只有宫人在宫规的约束下默哀,百姓无感,四境无感。这个皇帝生前没有为自己的子民做过什么,死后他曾经的子民也不会记住他什么,只是那些没有子嗣的嫔妃在殉葬前倒是好好的在皇帝的陵前哭了一场。
皇帝下葬之后,皇宫一如既往的奢华堂皇,时间不会为已死的人停下脚步。
那日,司寇青玉去皇后。宫中请安,毕竟在形式上母女二人也要好好安慰一番。
“皇兄可来看过母后了?”
“自然是来过的,只是你父皇驾崩,龙儿是继承大统最合适的人选,如今只怕是陪我们的时间要比以往还要少了。”
“往后国事繁忙,那是自然的,母后也要多担待些。”看着卧在床榻上容颜有些憔悴的千代皇后,青玉禁不住问:“母后可有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