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在眼中流转反复，一时间波光盈盈，半晌，还是咽了下去，眼泪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流出来的。
晚间，莺歌给她收拾衣物的时候，看到荷包中的步摇，问道，“公子这是什么时候买的？”
并不等她答话，压低声音，“过完年，公子就十六了，到了及笄的年纪，奴婢前几日还想着顶着被公子骂，也劝公子买个发簪，正式束发，也算是完成笄礼。这及笄礼别说是公子这样的书香小姐，即使是贫寒人家，哪怕简陋也定是要举办的。如今简单，倒是委屈小姐了。”说道最后莺歌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背过脸，抹去眼泪，不敢让她看到。
方溶月这时才接过发簪，拿在手上仔细观摩，她不知道还有这样的说法，难道这是六皇子送给自己的及笄礼？说实话，他这个老板当的真是不错，对待下属也是极好的。
发簪做的极为细致，不说这镶嵌的红宝石是极为珍贵难得，就谈那点翠的手艺细看之下，也知是大师的手笔。
开阔了眼界，她将发簪又重新递还给莺歌，“收起来吧，别让他人瞧见了。”
莺歌诺了一声，从柜门后面翻出一个锦盒，打开锦盒，将发簪放在纯金兔子旁边。
没过几日，百合派丫鬟给她送来一份礼，外院的人理应避嫌内院，方溶月随便找了个借口，将东西原封不动退了回去，百合含笑收下退礼，过了两天又送来两个貌美如花的小丫鬟。
方溶月学着六皇子的手法，细细品味了一番两个小丫头身上的嫩豆腐，捏捏小脸蛋，摸摸小屁屁，搂着两个美人过的好不快活，左边的美人拨开橙子皮，撕成一小瓣喂入她的口中，右边的美人倒满美酒，递到她的唇边。
这当大爷的日子可真不错。
正享受着，六皇子走进来，太过于舒适，她眯着眼，都没有看到六皇子的身影，两个美人赶紧站到一旁，俯身行礼。
“怎么啦，”她手指嘴，“赶紧的。”
“你这是要吃什么，我来拿给你。”
猛然听到六皇子的声音，方溶月心中一突，瞬间清醒了，站起来干笑道，“六皇子恕罪，不关百合姑娘的事，她是一片好心。”
六皇子并不搭她话，冷着一张脸站在门口，方溶月刚准备再给百合插上几刀，只见六皇子目光越过她冷飕飕射到她身后两个美人身上，她用面前的美酒发誓，当时真的是有听到利剑破风划过耳畔的声音。
两个美人被他眼神扫射之后，吓得花容失色，扑通一下跪下来，磕头认错。看得方溶月接连后退两步，感同身受保护好自己的膝盖。
“回去告诉百合，凝芳阁内的事由她来管，凝芳阁外的就不用她费心了，再有下次，以后就歇着吧。”
两个美人只差没连滚带爬的出门，方溶月看着她们的背影，抿嘴笑起来，百合以后是不敢再来烦她了。
“笑什么？”
“笑你这般凶，小心吓坏美人。”见六皇子并未真的生气，又补充道，“美人呢，要宠的，多宠宠才会温柔似水。”
“你是在怪我没有宠着你？”六皇子冷笑着坐在方才方溶月方才坐的位置上。
方溶月走到梳妆台的镜子对面，坐在桌前左右端详自己的脸，仿若从未见过一般，她似自言自语，又似在问六皇子，“这镜子里的人，和美人有半点关系？”
六皇子背靠椅子，向她招手，“过来，让我仔细看看。”
见他一副大爷的样子，方溶月忍不住在心底问候他及他全家，面上仍是笑道，“我去给爷拿壶酒来。”说完她就恨不得打自己一个嘴巴，喝酒误事，好死不死干嘛自己要提酒。
六皇子抬抬下巴，示意她赶紧去，方溶月刻意磨蹭了一会儿，才端着满满一壶酒走进来，进来后想起自己没有拿酒杯，半是懊恼半是庆幸，准备退下去再拿一次酒杯。
“不用去了，就拿这个。”六皇子指着酒桌上的还有些残酒的杯子，那正是方溶月刚才喝的。
还未等方溶月将拒绝的话说出口，只见六皇子已经拿起酒杯将残酒一饮而下。抬眼看见方溶月脸上烧的通红，一直红到耳根，他心中莫明，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悦悸动从心底深处蔓延出来，顺着血液流到他身体的每一个器官，每一个毛孔，每一寸肌肤。
讨他欢心的女人不是没有，她们费尽心机讨好他，他当然开心，不过也只是开心而已。他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因为别人一个无意的举动而心悸。
他拉过方溶月，把她放在腿上，也不用别人伺候，自己斟满一杯酒，放在她的唇边。方溶月见避不过，伸手想要接过酒杯，他却挪开手中的杯子，等方溶月放下手，酒杯复又放在她的唇边，她无法，只得就着六皇子的手喝了一杯酒。
六皇子又拿了一片撕开的橘子放在她的嘴边，方溶月不敢碰着他的手指，只衔着最外面一点吃了下去。
“斟酒。”听到六皇子发话，方溶月麻溜的倒了一杯酒，不怕他说话，就怕他不说话，再多吃一个只怕自己消化不良无福消受。
六皇子张开嘴，“喂我。”
方溶月见他像个孩子一般，心中觉得好笑，面上却不敢笑出来，端起酒杯喂他，喝完酒，他又要吃橘子，方溶月撕开一瓣橘子，放在他的唇边。他不拿橘子，反而将她的手控制在指间，一张口，连同方溶月的手指一同含在口中，临了还不忘用舌头在方溶月指腹间流连舔舐。
一阵酥麻如同电流一般沿着手指击遍她的全身，一时间连呼吸都是困难的，仿若是忘了自小就会的呼吸是什么样的节奏。听见自己心砰砰的跳，她不能动，也不敢动。赶忙抽回自己的手指，心中暗骂他骚包。
她低着头不敢看他，花样的年华，脸上还带有些许婴儿肥，满脸通红煞是可爱，如同待摘的水蜜桃。
六皇子只觉口渴，也没有多想，倾身覆上去，两人本就离得近，不过弹指间的功夫，二人双唇便近在咫尺。方溶月不妨他有这么一手，飞一般的把头扭向旁处。
他扑了个空，身体突然顿在半空，原本含笑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满屋的旖旎之色消失殆尽，剩下一片冰凉。方溶月偷偷看他，只见他眼眸幽深，漆黑一片，如古井深冰。屋中的炭火久不添碳，逐渐凉了下来，方溶月不觉打了一个寒颤。
六皇子猛的站起来，方溶月没来得及反应，从他身上滚落在地，带下一桌酒水，打在她的身上，满身衣袍尽数沾污。他也不管她，只是心中冷然，她居然在全心意的防备自己。
冷笑一声，六皇子头也不回大步走出去，留下一地狼藉，方溶月从地上爬起来，确定六皇子是真的走了，才喊来莺歌收拾屋子。
莺歌满腹疑问，见方溶月面色抑郁，也不敢多问，沉默着收拾完满地酒菜，出去烧开热水，不一会儿便端进来，供方溶月梳洗。
方溶月换去一身污渍衣衫，才觉得舒心，思绪片刻说道，“我出府走走，你不必跟着。”
她走到六皇子府门口，见到一辆马车刚好停下，这本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这辆马车从外表装饰上看，倒似闺阁小姐用的。
果然，不出片刻，从马车上走下一位粉衫娇小姐，方溶月觉得眼熟，不禁多看了几眼，旁边的丫鬟早已骂开，“什么样的登徒子，竟然敢直视我们家小姐。”
方溶月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那凶丫鬟骂的是自己，用手抹下巴，嘿嘿笑了两声，形象极其猥琐，倒真似路旁流氓。
那丫鬟见状还欲再骂，却被那粉衫小姐拦住，低声不知说了什么，那丫鬟狠狠瞪了一眼过来，娇哼一声却不再骂她。
“夫晏哥哥，你怎么亲自来接玥儿了，玥儿还说要给你一个惊喜呢。”粉衫小姐娇笑道。
闻言六皇子也笑起来，“天气这般冷，你怎么就出门了，快点来进屋。”
方溶月见他眼神宠溺，声音中竟有说不出的温柔，她从未见过六皇子如此的模样，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她，脚步挪动，躲到墙角的阴影处。
她心中恨恨，果真是个骚包，方才还和自己暧昧不已，现在就勾搭上了另外一个姑娘。
用力揉搓指腹，想要除去上面残留他的气息，他却是看也没有看她，带着玥儿转身进府。方溶月觉得无趣，漫步走在这京城中最热闹的东市街区中，挑选买了几样甜点干果，也不想吃，打包装好准备带回去给莺歌，她素来喜爱甜食。
正走在路上，不妨一个身影从人群中直撞向她，方溶月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干果袋子被划破洒落一地。
方溶月顾不上心疼，只觉得腹部被那人一压，五脏六腑都团到了一起，痛得她冷汗直流，咬着牙喊道，“哎，你快起来。”那人不知怎的挣扎了几下，每一下都压在她的疼痛处，硬是站不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