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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瘟疫

第二天不知从哪里传出了这样的消息,后继无德,并不是说太子无德,而是说其他皇子心存歹念,想要坑害太子谋权夺位。江南大旱,只是因为太子乃天命所归,其他皇子蓄意谋害,老天爷这才以示警惕。

而这其他皇子到底是指谁则没有明说,各位皇子都有猜测,但更多的人说是三皇子或者是六皇子。

流言在一夜之间传遍大街小巷,尽管太子发出公告否认此传闻,百姓看了也纷纷说太子是个仁慈的,重视兄弟情义,都被害成这样了,还护着自己的兄弟。

对于这样的结果太子很是满意,连忙上书皇帝,表示江南大旱已除,先下只要处理好善后事宜即可。

总督府包括整个江南都沉浸在愉悦的气氛中,王婧宸看着这样的天色,却是笑不起来,和前世一样,已经连续下了三日的大雨。这场大雨不仅滋润了干涸的土地,也填满了枯竭的湖泊河流。

天气湿热,尸体腐烂,各种疾病通过雨水河流湖泊流往江南的各处村庄市镇。

连行云布雨都会较上一世迟缓两个时辰,王婧宸不知道瘟疫会不会改变它到来的方式,现有的药方是不是还管用。

到了晚间,她照旧去陪上官鸿轩吃饭,到了他的居所才知道他还没有回来,是去了朱家村。王婧宸一怔,朱家村上一世是瘟疫的发源地,第一位得瘟疫死去的人就是朱家村的村民,后来瘟疫展开,朱家村无一幸免。

她双手紧握放在胸前,手心冰凉,虽然上一世第一个死者出现的时候,是下雨后的五日,可是这个瘟疫是什么时候有的谁也不知道,万一早在这个之前,已经有人死于瘟疫,只是没有被其他人发现怎么办?

“上官大人有没有说他什么时候回来?”她自己不知道,她的声音是颤抖的。

看门的小厮心中疑惑,还是老实回答道:“这个我们家大人没有说,不过听说朱家村有人死了,大人是去看看情况。”

王婧宸脸色发白,怎么这般快。

她强作镇定,一路走到门口,也不去吩咐车夫,径直拉一匹马出来,等骑上马,她才惊觉自己不认识路。正看见马夫站在旁边,是当地人,随即喊他带路。

朱家村不算远,也不算近,两人骑马奔跑了一个时辰才到,不过一个小村落,很快就找到了上官鸿轩,有侍卫的地方就有他。

上官鸿轩看见她来,赶忙走出来,却不靠近她,“你怎么来了?”

他还没有说完,王婧宸两三步抱紧他,他能感受到她的颤抖与不安,丢掉手中用于遮盖腐臭气味的帕子,反手也抱紧她,安慰似的轻拍她的后背。

周围的侍卫很有眼色的转身,这种场面他们不敢看,也不能看,脑袋是血肉做的,不是钢铁,他们还想多活几年呢。

“鸿轩,不要离开我。”她不停的重复这一句话,仿若怀中之人随时会消散。

“我一直在这里,宸宸,不要害怕。”他说。

“只要你不离开我,我都不会主动离开,哪怕有一天你离开了,我也会在原地等你回来。”他又说。

他的话一字一句传到她的耳中,终于她安静下来,擦干脸上的泪水,推开他。

上官鸿轩知道,是她的理智又回来了,她又将是那个冷静明智的嘉仪郡主。她又将是那个时刻想要与他保持距离的王婧宸。

“怎么就来了?也不带个侍卫,万一路上有危险怎么办?”

王婧宸却来不及回答他的问话,拉着他的手,“鸿轩,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上官鸿轩知道她惯来不是个胡闹的,其中必有缘由,但朱家村这件事也是蹊跷,如果不查清楚,只怕后患无穷。

“这边还有点事待完结,先派人送你回去,稍后我就回去。”

这一次她却是坚持,“鸿轩,我没有时间和你解释,只是我们要先离开这里,路上慢慢说行吗?”

他留下部分侍卫看守,带着剩下的人一起离开朱家村,王婧宸却拦着他,“就我们两个走,其他人都留下来看守,一个人也不许放出去,只能进不能出。”

上官鸿轩虽是不解,但依然照做了。

两人回去,因是骑马,也不好多说话,回到府中,不等上官鸿轩发问,便吩咐司琪将艾草拿出来,在房中焚烧艾草消毒,嘱咐他更衣沐浴,而换下来的衣衫尽数销毁。

等上官鸿轩沐浴出来,朱太医早已在门口等候,为他请了平安脉,又开了张消病去毒的药方,王婧宸连忙叫司琪按药方熬药。

“发生了什么事?”他问道。

“昨日翻查史书时发现但凡洪灾过后,几乎都伴随着瘟疫,我听说你去了朱家村,怕有什么意外,故而才有了方才失礼的举动。”

他笑起来,“你能紧张我,我很高兴,罢了,明日我也不去那里了,派他人去查看。”

见他没有深究,王婧宸松一口气,方才她还在思考,该怎样向他解释自己反常的举动,“为何这般紧张朱家村的事?”不是重要的事,他一般不会亲自查看。

“这边才下雨,朱家村便传来死人的消息,我怕是有人动了手脚。”

王婧宸心中清楚,这件事是真是与六皇子和三皇子无关,是冤枉他们了,要真说是有人动手脚,那个人也只能是老天爷。

“查出什么了没?”

“初步看下来,像是得病死的,具体是什么病,恐怕还得仔细查看,明日请朱太医前往诊断一下。”

如果能让朱太医见到第一位患病者,对以后的诊断也是有益的,“今日你也累着了,先休息吧,我马上派人嘱咐朱太医。”

为了引起朱太医的重视,她直接让司琪告诉朱太医,朱家村怕是发生瘟疫了,让他明日到达后首先要保护好自身,以及其他还未感染的人。

一切事情皆定,王婧宸安稳睡了一夜,第二日一直睡到巳时才醒,她叫来司琪:“怎么不喊我起床?”

“奴婢想着昨日主子累着了,又见主子睡得好,所有斗胆自作主张。。。”

司琪还没有说完,王婧宸似是想起了什么:“上官大人那边有派人来吗?”

“回主子,没有。”

他惯来是要她陪着吃早饭的,怎么今日并未派人来请她?

“打水来替我洗漱更衣,再派个丫鬟去上官大人那边问问是什么情况。”

不知为什么司琪总是感到心不安,隐约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这种感觉很奇怪,逮不住抓不到,只是不安而已。

等丫鬟回来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的不安来自于哪里。

上官鸿轩发热了。

她记得瘟疫的征兆先是发热,和一般的头痛脑热无异,穷苦人家看不起大夫,想着熬几天也就过去了。即使碰见个去看大夫的,也诊断不出异常,只照着开一剂去热的方子。

身体持续高温一天,大约十二个时辰后,高烧便会褪掉,很多人都以为自己好了,只是他们不知道这才是一切的开始,在下面的二十四个时辰内,他们历经呕吐蜕皮溃烂,最后死去的时候,身上无一处是完好的。

这场瘟疫来得凶猛,从发现到结束不过三十六个时辰,三天的时间,一个生命就此消失。

方溶月从京城出来到江南的时候,本是简装出发,因为上次被打,本就不多的衣衫毁了两套。现而今回去,更没有什么东西要收拾的,

原本是应该带一些江南特产回去的,奈何现在的江南半点鱼米水乡的旧时模样也没有,倒似是西北大地。商户尽数关门,又怎是萧条可以形容。

眼见下雨了,她替江南的百姓高兴,只是这场雨来得不巧,为太子作嫁衣裳。不知六皇子有没有收到消息,他现在想必也是头疼的。

现在自己回去,恐怕躺着也会中枪,中了流弹不过伤筋动骨,呆在这里,周边满是死人,在这场大雨中发酵腐烂。

这般多病毒一起发酵,迟早会酝酿出瘟疫。现代医学发达,也有攻克不了的流行病毒,更何况是感冒都会死去的古代。方溶月不是学医的,留在这不过是为瘟疫多提供了一张温床而已,还是不要给救援部队添麻烦了。

“你真的想好了要回京城?”温子然走进她的房中。

“是时候了,我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不知为什么气氛有地低沉。

这段时间的相处,温子然对她的悉心照料,如果她都看不出来他对她的心思,他对她的情义,而这份情远不是兄弟知己之情,那她也妄为心理学大学生了。

不是他不好,只是她不能接受。现在的她依然活在阴暗的角落里,她没法同世人一般站在阳光普照的大地上。她如同一株藤萝般,依靠在六皇子这棵大树上。

如若她接受了他的情,也不过是换一棵大树继续依靠,她还是那一株藤萝,她不希望自己的爱情这般卑微,她不希望每每在爱人面前都挺不直腰板。等到有一日,她能正大光明的沐浴在阳光下,她也能成为一棵树,一棵能与他一般共同抵抗风雨承受雨露的大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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