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夏深一定要去看看温莎城堡。
曾经,温莎城堡被无数作者歌颂,尽管我万千可能坐拥江山,却独独喜欢坐拥伊人一枚,我觉得,这应该是温莎城堡的缔造者亨利一世的信念吧,‘我认为我是一个囚犯,在这里没有长廊也没有花园可以漫步其中。”温莎城堡是尖锐的,坚韧的,顽固的,一切坚强的词语都可以用在它身上。
黎清幽拉着夏深去过二人世界,黎深夏便带着顾灵犀到了泰晤士河消食。
夜下的泰晤士河是妩媚而又干净的,华灯齐绽,交相辉映,泰晤士河的灵魂是美丽的,不老的,历经人文与地理的折磨,百年之后,却沉淀了下来,已经澄澈,像心事一样,不论多久,总会慢慢积淀下来。
“灵犀,你喜欢孤独吗?”黎深夏看着她的眼睛问她。
“不喜欢,但是要习惯。”直视宽广的河面,顾灵犀突然觉得一直压抑的感情有了宣泄口,“但是不喜欢又能怎么样?如果不习惯,我可能就会把自己困住,等待我的是什么?永无止境的淘汰,可能,你就看不到现在的我了。我的背后没有人在我倒下的时候扶我一把,无论面前有什么苦难、痛苦、伤害,我都要一个人熬下去,我的父母除了给我留下这一身皮囊,什么也没有。”豆大的泪滴落下,呜呜咽咽的,在后面的话语和倾诉,深夏已经听不太清楚。
“让我站在你身后。”黎深夏抱住她,道:“我会让你安全,不会让任何人有欺负你的机会,你倒下了有我做你的后盾,你想飞就去飞,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你到哪里,我的这里,永远不会少了你。”说罢,微微分开,指了指自己左胸第二根肋骨向里一寸的位置。黎深夏的语言风格虽说不是少的,但却很少是多的。
灵犀呆呆地看着他慢慢低下来的俊颜,手脚不知所措,不受控制地,黎深夏的脸上就出现了一个鲜红的掌印。
打完后,灵犀彻底傻眼了,只是一个劲地逃,最后怎么回去的,她已经不知道了,只知道回来的一路上,都没有见到他的脸。
彻夜难眠。
黎深夏,无论走到哪里都是灯光闪耀的男子,灵犀从没想过这样耀眼的人,有一天也会属于她,也从没想过,两人的关系会怎样发展,她的身边也曾出现过比他更好的男子,但她却不屑一顾,只是因为没感觉,那么黎深夏对她来说是个什么地位的人呢?
想到这儿,灵犀忽然没有任何理由辩驳了,就情敌来说,黎深夏总是有善而坚定地拒绝每一个向他告白的女生,他是绝对专情的。灵犀并不是没有心动,只是遇到感情,总是选择下意识地逃避,因为她怕,她怕控制不了事态发展,给自己带来更多的磨难,也怕自己平静的求学生活被搅乱,这样说,她是胆小、怯弱而自私的。
那一巴掌真的没事儿吗?没有向他道歉就走了,真的好吗?他会不会认为她很没教养?以后还可以做朋友吗?没有他,自己在英国无依无靠真的能生存下来吗?自己有能力生活得像现在一样毫无压力吗?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只能说,这些时日,他把她保护得太好了。
咖啡从小门里进来,温顺地趴在她旁边,她抚摸着咖啡温软的毛发,喃喃道:“小咖啡,你也知道我的心情一团糟吗?”咖啡呜呜地叫了两声,叼起一张卡片,古风系的,花边精致而繁琐,可以看出是手工绘制的,灵犀轻轻地取下来,看到一行飘逸而漂亮的字体:不要生气了,原谅我好不好?后面是一个萌萌的表情。
这个傻瓜。
灵犀有些讽刺地笑自己,不是说心情不好么?怎么一张卡片就被哄回来了?
但是就这么缴械,灵犀还是有些不甘心的,不然……
咖啡跑进灵犀对面黎深夏的房间,但是黎深夏找遍咖啡的每个毛皮的角落,却无功而返。
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夏深和黎清幽抱着游玩的目的,每天都是早出晚归,基本见不上几面,灵犀也暂时住在念之家,黎深夏总是站在客厅,看着了无生气的壁画餐厅,却有无计可施。
这或许是他第一次碰到无法顺利解决的事情。
上午——
上课之前,顾念之拉着灵犀在教室旁闲逛。
“灵灵,这一节课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长得巨帅的讲师的课哦。”顾念之眨眨眼,故作冷静地说。
顾灵犀笑着摇了摇头,好笑道:“念之,我记得你不花痴呀。”
念之刚想说什么,却被提醒马上就要上课了,只得做罢小跑跟上。
顾灵犀正低头翻弄课本,却听见一声好听的男性嗓音道:“同学们,你们好。”
这声音是……灵犀猛地抬起头,果然,是黎深夏那张熟悉的脸,她早该想到的,他听到自己专业时的窃笑,他说自己是做大学讲师的。
他等的,就是今天。
一整节,顾灵犀只作好好学生状,认真听课,却不直视他的眼睛,弄得黎深夏不止一次好不尴尬。
“那么请顾灵犀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黎深夏指着点名册,装模作样地道。
顾灵犀站起来,冷着脸道:“抱歉,老师,我不会。”
气氛一下子僵持在这里,还好旁边的顾念之及时站起来回答了这个问题,不然,这课,是没法上了。
等到学生渐渐走光,刚刚记完笔记的顾灵犀合上笔记本,道:“念之,我们走吧。”
顾念之点了点头,扫了黎深夏几眼,便被顾灵犀拖着走了。
黎深夏定定地站在那里,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心情糟糟的,最喜欢的饮料在嘴里也是索然无味的,顾灵犀很想冷静冷静,便让念之先回宿舍了。
面前突然闪现一抹高大的人影,“不接我的电话,也不回家,你是怎么想的?”
“为什么不告诉我?”顾灵犀不答反问。
黎深夏的脸上闪过一抹惭愧和尴尬,道:“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的,也没有想到之前会发生那么多事情。”
灵犀点点头,刚想说什么,却见黎深夏的眼神向她身后一瞟,旋即笑了气来。“尹昔?好久不见。”
尹霪是黎深夏的老妈——夏深的闺蜜最最亲爱的闺蜜最最疼爱的二女儿,中法混血,生得一副高鼻梁大眼睛,虽然只是少女,却也是少见的美人胚子。
面对生人,顾灵犀显然是有些怕生的,低垂着头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一味地抿紧朱唇,看起来非常紧张。
“自从叔叔阿姨迁居美国,就很久没有见到小尹了,很怀念啊——最近叔叔阿姨身体好吗?”面对尹昔,黎深夏显得游刃有余。
尹昔笑了笑,道:“才不是呢!昨天跟夏阿姨打电话,说你经常念叨、埋怨我小时候的霸道呢。”
黎深夏抿了口咖啡,道:“我什么性格你还不知道?我妈呀,净在那儿说空话呢。”
尹昔眨了眨眼,不置可否,道:“黎哥哥,今天是什么日子?”
黎深夏显然没反应过来,笑道:“见到你的好日子呀!怎么了?”
尹昔撇了撇嘴,一字一顿道:“五——年——前——的——今——天——我——说——过——要——嫁——给——你——的!你怎么可以忘记呢?”
“诶——”对面的两人不约而同地惊叫起来,问道:“怎么可能!”尹昔有些受惊地瞪着两人,撇撇嘴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道:“凶我干什么?这是事实啦,母上大人让我来就是为了让我和黎哥哥培养感情来的。”黎深夏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顾灵犀阴阴沉沉的表情,示意尹昔赶快离开,以后联系。尹昔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照做了。
天啊,果然是最忌讳表白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随时都可能崩掉好吗!黎深夏的内心是崩溃的,顾灵犀的内心也是崩溃的。
待尹昔走得没影,顾灵犀才冷哼道:“果然是登徒子一般的人,只会耍贫。”黎深夏自认转了枪口,只好自己骂自己:“好好好,你要是不爽,打我骂我都行,我就是你的出气筒了,我无赖,我就一花心大萝卜,消气了么?”二十九岁的大男孩,也像刚刚情窦初开惹了女友生气的十八岁少年一样,用最笨拙的方法道歉。顾灵犀有些动摇,但还是撑着最后一道防线:“哪儿那么容易,再说本来就是我的错,招惹一个早就和别人有了约定的人。”
黎深夏知晓她是在气什么了,温柔地笑着耐心地解释道:“五年前我二十四岁,尹昔呢?只有十五岁,十五岁什么概念你是知道的,正是情窦初开的年龄,我当时怕她做傻事,没敢打击她,就这么过了五年,她就像是我最亲的妹妹一样,从她出生起,我像对待自己亲妹妹一样对她,哪里会有什么非分之想?”
顾灵犀知道了真相,也就释然了,不由得看向他的眼睛——这是多么精雕细琢的一双美眸,比女人的眼睛更美,黑曜石一般的色泽闪烁着瞳光,没有丝毫杂色而分外有神,谈话间,可以感觉到他的眼神是专注的,甚至灵魂也是专注的,细密的睫毛微微低垂,洒下一片阴影,显得无限神秘。
上帝真的很偏心,有些男生美起来照样清新脱俗,魅力无限。
“那你以后准备怎么办?继续这样?”灵犀问他。
黎深夏有些头痛地低下头:“脑子很乱,别的任何人都可以,只是她是我除了父母以外比较亲近的人了,我不忍心伤害她。”顾灵犀不想逼他,抱着走一步是一步的心态。
几年后,他们会发现,这种心态,是多么的错误。
“那么现在,你答应我吗?我昨天的请求?”黎深夏终于抓住重点。
顾灵犀想了想,摇摇头,她并不是觉得他不合适,只是有一个声音告诉她,现在,还不是时候。
黎深夏的眼神黯淡了,无所谓地笑笑,说:“什么时候想得清楚,告诉我,我等你。”
“嗯。”
天还是那么蓝,鸟还是在叫,云还是在飘,明天依旧是崭新的一天,没有任何理由回忆,一切都要开足了马力向前飞翔。
开学已经一周,懒惰在家里吃自己在国内挣的钱和父母的遗产显然是说不过去的,灵犀开始积极寻找兼职。
黎深夏看了那些征人广告的价码,很无奈也很不屑,劝她:“灵犀,不要找了,这种价位显然是支付不了你一个学期的开销的。”
顾灵犀蹙了蹙眉,说:“那怎么办?总不能保持现状吧?”
虽说那价码不高,但是也没有黎深夏口中那么糟糕,有些还有提成,努力一点,或者多做几个兼职,一个学习勉强度过是完全没问题的,自从那次的尴尬过后,灵犀意识到自己不能永远是鸵鸟,必须有自己独立的经济。
“嗬,抱着一夜回到解放前的心态吗?那你就错啦。”黎深夏显然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靠着黎深夏巨大的关系网,一份高薪而又轻巧的工作就这么手到擒来的,当然,是他名下的资产。把小白兔放到其他大灰狼的门前那种事,黎深夏这种以“奸诈”著称的人是绝对不会干的。
“什么?报答我?那答应我好啦。”
“不行,再等等。”
“好吧,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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