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叔是个看上去非常散淡的人,穿着干净的衬衫,外面套着深蓝条纹的马甲,金丝眼镜和浪琴手表让人觉得他更像一个大学教授。
杨杨叫到:“叔!”
杨叔答:“猴儿!”
杨杨介绍我们:“张右一,王得疆,镇妖师。”
杨叔拉着我的手:“可把你们盼来了。”
我觉得他是在客套,但抬头看看殡仪馆的匾,又觉得他的话特别别扭。
“我们东区殡仪馆是咱们北京城数一数二的殡葬服务机构,虽然比不上八宝山,但咱可是平民老百姓的贴心人。”杨叔严肃地逗比着,“我们为市民朋友提供遗体接运、遗体冷藏、脱穿衣、遗体整容、举行告别仪式、遗体火化和骨灰安放等多种服务。我,是遗体整容师,让死者体体面面,有尊严地去死。”
杨叔领着我们往里走,转身就到了遗体冷藏室,用来装遗体的冷藏柜整齐码放了三面墙。
杨叔一边走一边说:“我说杨杨,你这眉眼儿画的太重了,一会儿我给你修修。”
杨杨吐吐舌头:“免了您呐。”
杨叔说:“我先带你们体验下火化的各个环节。”说着,哗啦拉开一个遗体冷冻仓,冷气扑面而来,一个脸色铁青的男尸紧闭着双眼,眉间还挂着霜花。
我慌忙把遗体推了回去:“快快快关上吧,尸体要感冒了。”
胖子说:“叔,咱们直奔主题吧。杨杨说,您这里发生了妖异事件……”
杨叔皱皱眉头,“我们去监控室,你们一看就知道了。”
监控室是门卫旁边的一间小平房,一个40吋的液晶显示器挂在斑驳的墙上,屏幕上同时显示着九个画面,应该是殡仪馆的九个不同方位的摄像头获取的影像。杨叔支走了盯着屏幕的保安,坐在破椅子上,握着脏兮兮的鼠标亲自操作起来。我们则环绕着他,站在他身后。
“这是昨天凌晨三点十分的画面,”杨叔简单操作后,九个屏幕都变成了夜视状态,除了幽幽的绿光,没有其他色彩。
突然,遗体冷藏室的镜头不再静止,一个冷冻仓缓缓地滑了出来,一具毛茸茸的遗体同样缓缓地坐了起来。
“妖怪!”胖子捂着嘴叫道,“还是个多毛怪!”
我拍了一下胖子的后脑勺:“这是一件皮草。”
“我们先看一遍完整的。”杨叔打断我们说。
镜头里,遗体屈膝从冷冻仓下来,就像下自己的床一样,从身形看是个年轻的女子。她穿着一件长式皮草,夜视模式下看不出皮草的颜色。遗体目光呆滞地凑到摄像头下面,45度仰望着……绿幽幽的光,绿幽幽的肤色,眉间一颗痣点得起到好处,虽然是个五官精致的清丽女子,但在殡仪馆尸体冷藏室这个鬼地方,却让人觉得诡异和恐怖。
就这样,女子直愣愣地凝视了镜头有几分钟,我觉得她的眼睛都要看尽我的灵魂。杨杨吐吐舌头,索性不看屏幕。
终于,女子转身打开了尸体冷藏室的大门,慢慢地走了出去,对着走廊的摄像头马上无缝衔接追踪到了她的身影。在她转身的一刹那,我留意到她的皮草背后绣着一对不知名的鸟。
女子的身影最终穿过大屏幕上的九个小屏幕,消失在殡仪馆大门的牌坊,最终消失在黑暗之中……
“这……她……”杨杨捂着嘴轻呼。
杨叔抬手打断她:“这就是我请你们来的原因。这个女子是前天被交警和医生送到殡仪馆来的……她从天桥上跳了下来,被一辆飞驰而过的豪车撞飞,当场死亡。我们在审阅过医院出具的死亡证明后,就把遗体安放在了冷藏室。就在昨天凌晨发生了这起灵异事件。”
杨叔顿了顿继续说:“我们早上检查所有的锁,发现都是被生生拧断的,我意识到这一定不是个简单的诈尸事件。现在尸体丢了,如果警察找到她的家属,来认尸,我们怎么交代啊?杨杨你知道,现在我正在评高级职称,这事儿发生的时候我正是当值领导,你说在这当口儿……高级职称能享受副教授待遇呢,那房子贷款也就不是事儿了……”
“杨叔,我了解了。”我慌忙拦住杨叔飞扬的思绪,切回正题:“她来的时候就穿着这身皮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