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奔流的黄河岸边灯火通明杀声震天,一排披头散发满脸血污的人被按倒在地,后面拿着短柄斧头的赤膊汉子面目狰狞,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高高在上的坐着,面无表情的把手里的马鞭挥了下去,刹那之间就是一片片刀光斧影,头颅落地的时候喷出的血直冲云霄。。。
那些无路可逃的女人们非常尖锐的惨叫着,只能是无能为力的被贼兵们剥光了衣服肆意淋辱,肆无忌惮的狂笑和绝望的呼嚎混合在一起,听起来让朱戈亮感觉到了头皮发麻、心中滴血。
甄宓的衣服已经被人扒开了一半,突然用力的挣脱这些人跑到了黄河边,有些绝望的向着朱戈亮回眸一望,发丝散乱面色灰白的笑了笑,而且没有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就毅然决然的跳入了黄河之中。。。
朱戈亮再也是忍受不住这种煎熬了,狂吼一声就想要挣开绑在身上的绳索,可是十几支锋利的长枪却同时刺了过来,轻而易举的就把他的身体刺成了蚂蜂窝,身体的巨疼和心底的刺痛死死地纠缠在一起,让他感觉到了有一种钻心刺骨的痛不欲生。
感觉这样的疼痛是那么的真实,可是却又是那么的陌生!
朱戈亮大叫一声就坐了起来,看着帐篷里面的昏暗烛光,满头满脸满身都是冷汗。
还是那个撕心裂肺的噩梦!
已经不知道做了多少次的噩梦!
朱戈亮艰难的挪动着身体走出了帐篷,帐篷外面的篝火早就已经烧成了灰烬,晚上没有吃完的那些烤肉也已经冰冷,远处三五成群的骑士仍然在呼呼大睡,只有那些撂着蹶子的马儿在默默地看着他,嘴里还在不停的喷着嗤啦嗤啦的热气。 ;;
那一次,朱戈亮的诡计多端就好像是英雄无用武之地,挣扎着离开武阳郡的时候已经是遍体鳞伤,他为了救出乡亲们就连血都好像是流尽了,最后才带着剩下的百姓千辛万苦的逃出生天,可是自己的那些兄弟和数百名乡亲却失散了。
西风怒号,繁星点点,这里是在崇山峻岭的泰山郡边缘,却让朱戈亮感觉就仿佛是在突然之间,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异常荒凉的不毛之地。
朱戈亮仰望着泰山郡冷冷清清的夜空,有些不知所从的独立在呼呼啦啦的冷风之中,任凭着耳边箫声一阵阵的如泣如诉,仿佛是在诉说着对亲人的思念和无尽的哀伤。。。
合着箫声的琵琶响起在了远处荒废的古堡中,残阳夕照的时候总会有人在古堡中弹奏琵琶,孤寂的箫声和欢快的琵琶一唱一和,为这片异常荒凉的夜色增添了一分生机。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执手笑谈辞故旧,转头重叠是云山。行色匆匆留不住,回头不忍意如何。阳关回首莫凄凄,聚散往来今古有。阳关三叠唱无休,一句离歌一度愁。。。”
朱戈亮知道那个弹琵琶的女孩子是谁,那也是一位曾经背井离乡的美丽姑娘。
那一次乡亲们逃出来在沙漠中走了十几天,最后在山穷水尽的时候才侥幸遇到了她,跟随着音乐来到了鄯善郡的这座古堡,然后才饥一顿饱一顿的活了下来。
那个壁垒森严的古堡叫做塞琉西亚,夯土筑成的围墙让他感觉到好像是坚不可摧,看起来有一种高大坚硬的安全感,这比朱戈亮见过的敦煌城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看起来那些金发碧眼的人基本上差不多,感觉相貌和汉人、匈奴人都不太一样,身材都是高高大大的,粗糙的皮肤红里透着紫、高高的鼻梁深深的眼窝,可是他们说的话却又和敦煌的口音差不多。
这些塞琉西亚人都是古道热肠,经过了千百年的沧桑磨难已经明白了与世无争的道理,所以说从来不打听这些难民的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而且还无偿的给他们提供了部分食物。
塞琉西亚坐落在土地非常贫瘠的撒哈拉大漠边缘,这些老百姓的生活看上去是极其拮据,现在村子里已经没有了身体健全的壮年男子,只有些老弱病残和孤寡鳏独在度日如年。
他们的到来给这里的老百姓增添了不少负担,多亏这些人以前也是干惯了活的农民,而且这里的土地虽然广种薄收却是无穷无尽,所以那段时间双方相处的还算是平静而和谐。
转眼又是有钱没钱回家过年的年关将近,大家又开始要提前准备年货了,距离塞琉西亚最近的鄯善城也有三百多里路,一路上荒郊野岭虎狼出没盗贼横行,切切实实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不管说朱戈亮愿不愿意重新面对那些痛苦,可是作为塞琉西亚唯一的青年男子,他还是义不容辞的带着一帮异常彪悍的女人,风里来雨里去的踏上了采办年货的道路。
思绪万千的朱戈亮骑在马上又拿出了箫来吹奏,那个骑着骆驼的女孩子听到箫声也弹起了琵琶。
这个女孩子就是在古堡中弹奏琵琶的昭君。
那一年昭君才刚刚是十六岁,朱戈亮看到她弹奏琵琶的样子,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来甄宓的歌声。
新疆吐鲁番的十二木卡姆,被称作是十二木卡姆的古老源泉,而“鄯善木卡姆”的音乐结构,至今仍然保持了木卡姆的古老形式,每套木卡姆由散序歌曲与歌舞曲组成,可以算得上是无歌不舞。
 ; 弹琵琶和吹箫都是让人叹为观止的技术活,昭君小小年纪就已经能够弹奏的出神入化了,只不过她会弹奏的都是非常欢快的乐曲,所以悲痛欲绝的朱戈亮就只能是停了下来。
昭君也停下来歪着头问他,“阿亮,你为什么总是吹这些悲伤的曲子呢?”
朱戈亮就会反问着她,“那你为什么总是弹欢快的曲子呢?”
“就是因为城里的那些老爷们喜欢啊,我学琵琶就是为了有一天能进长安城做乐女,或者是还可以到皇宫里去当宫女,那我到时候就可以和哥哥一样的为家里挣钱了啊。”
乐女……就是和歌女、舞女差不多的乐妓吧,女孩子就算是能够进宫去当宫女又能怎么样,那也只不过还是一种花钱不多、开心取乐的职业而已,最后或许还会以卑鄙无耻的理由出塞和亲,逆来顺受的承受着无力回天的摧残,但是在这些吃不上饭的老百姓眼里,可能就是这些漂亮姑娘的人生目标了。
“咳咳,那你的哥哥又是做什么的啊?”
看着天空中飘来飘去的乌云,昭君的眼神迅速黯淡下来了,“我有五个哥哥,前些年已经是死了几个,现在不知道还剩下了几个,哥哥都到长安城吃粮当兵去了,离开这里之后就从来都没有回来过,而且我们是一分钱也没有见到,谁也不知道那些所谓的兵饷到哪里去了……”
朱戈亮感觉到自己的心情非常郁闷,俗话说的是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如果说家境好的姑娘也不会向往着去做乐女啊,为什么要有钱没钱回家过年?为什么老百姓的生活总是如此悲哀?
在长途跋涉了半个多月之后,他们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鄯善郡。
鄯善又名楼兰国,旧都遗址在今天新疆罗布泊西北岸,汉昭帝元凤四年(前77年),遣傅介子刺杀其王安归,更立王弟尉屠耆,改国名为鄯善,迁都于扜泥城。
东汉光武帝建武十四年(公元38年),鄯善王安遣使上书请置都护府,光武帝鞭长莫及的没有答应,鄯善只能是顺理成章的向匈奴称臣。
汉明帝永平十六年(公元73年),遣假司马班超出使鄯善,当时恰好匈奴使者也到了这里,班超痛痛快快的杀了匈奴使者,鄯善王广只能是无可奈何的降汉。
安帝初年,西域复绝交通 ,元初六年(公元119 年),敦煌太守曹宗遣行长史索班屯驻伊吾,鄯善与车师前部最先降汉,后匈奴与车师后部攻杀索班,鄯善告急,求救于敦煌太守曹宗。
延光三年(公元124年),西域长史班勇因为鄯善王最先归附,郑重其事的加赐他以三绶;延光四年春,鄯善出兵助班勇击破了车师后部,西域遂平。
从此以后,塞琉西亚和鄯善郡一样,也成为了东汉王朝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