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礼拜之后乐言的伤疤拆了线,线性的疤痕爬在她本姣好的面容上异常狰狞。
她变得比从前沉默了不少,经常拿起镜子照自己的伤痕,用手反复触抚。平日里出门,她便用头发遮住两边脸,好掩饰这个可怕的印记。她虽然不说,但大家都明白她内心无法派遣的苦闷。有一次,临出棠梨楼上课之前,她突然疯了一样痛哭失声,任三个女孩子劝慰,她恍若不闻,只兀自往回走: “我不要去上课!我不想出门!我不想出门!”
宿舍里几个姑娘常想着逗她开心,希望她能做回原来的那个乐言。晚秋、苏茉常与她谈谈心聊聊天,但绝不提到那个敏感的话题。
至于冉愉嘛,要让她和其他女孩子一样学会促膝谈心或许这辈子也困难了,不过她大用“冉氏密招”一会儿讲恶俗笑话一会儿唱鬼畜歌曲,可谓使尽浑身解数来逗她开心。
这不,一个中午她冲进寝室,似乎中了头彩似的。那三个女生早已对她这幅腔调见惯不怪,可是见她手上提的鸟笼,顿时就怔住了。那冉愉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只小鸟,清一色土黄,没什么特别,反倒看起来焉焉的。
“大家快看!我给大家带来了什么!”
“嗐……”苏茉瞥了她一眼只做未闻。
“你们这群外貌协会,别以为人家不好看就嫌弃它。这可是一只鹦鹉!鹦鹉,parrot,懂吗?”冉愉极力推介。
“它是一只鹦鹉并不能改变它难看的事实啊!”乐言搭腔了,“我现在更加好奇你是怎么躲过宿管把它弄上来的。”
“这点还能难道我冉爷?我一早便知道宿管这个点都得洗一次饭盒子,就迅速提过来了咯!”冉愉一脸得意。
“好好好!到时候被发现了,我就说是你的宠物,我们三个不知道哦!”乐言伤后鲜有地戏言。
“就知道你小子不仗义!”冉愉走到乐言跟前,继而转换了自己的语气,严肃了不少,“乐言,这只鸟是我上午旷了课,跑了好多个花鸟市场才买到的,它可能不太好看,但它是一只会说话的鹦鹉,老板说可有趣了。那天我看你朋友圈上更新了一条状态说自己喜爱小动物,就不管什么宿舍规定就把它买来了。我只希望你看到了它,它能够给你带来一点欢乐,你能高兴起来就好。”
“冉哥……”乐言一时怔忡,没想到一向无厘头惯了的冉愉竟会如此正色地吐露出这番真挚诚恳的心里话来。她握住冉愉的手,没法说出话来,泪却积在眼眶里,嘴角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仿佛压抑着随时会爆发出来的哭泣。
苏茉和晚秋在一旁听着也格外动容,走到冉愉旁边蹲下来,将乐言包围了起来,把手覆盖在她们握着的手上。苏茉开口:“是啊!乐言,有什么事情能剥夺自己内心感知快乐的权利呢?冉哥一番苦心,想必也是希望你开心起来呀!”
“就是就是,就算乐言你觉得自己不如以前,也仍旧比我冉哥好看一百倍啊!我还不是整天乐呵呵的嘛!”
“话是这样没错……”这是乐言拆线后第一次提及这个萦绕在她心头不去的鬼魅,啜泣不止,“那种落差……真的不是你们可以理解的,我脸上的伤……这个令人恶心的意外……每天做梦,我都会梦见自己的脸上……爬满了蜈蚣……醒来……再摸到自己的伤疤一阵骇然……多希望这是一场梦魇……然而不是……”
她的头渐次低了下去,积压了多日的恐惧与苦闷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宣泄。她把脸埋在手掌里撕心裂肺地哭喊,晚秋见势轻轻抚摸着她的背。
三个女生静默无言地陪伴在无助的她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