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丝望着哭的梨花带雨的幻柔,内心翻不起一点涟漪,她可没有忘记,昨天口口声声说有好戏要瞧的人,正是眼前这个人,一个人的心,何以如此狠毒?
风水轮流转,快的像陀螺啊!
“嚎什么丧!”夫人终于怒极,喊道:“来人,把二小姐给我拖出去,关进柴房!”
尔丝朝着幻柔微微一笑,换来一个充满仇恨,几欲喷火的目光,尔丝更乐,迅速爬起来,正要和小果告退,夫人又道:“等一下。”
“是。”尔丝垂头。
“至晚不归,违反了家规,二百两银子和二百棍子,你自己选吧!”
妈的,真黑!可钱能再赚,屁股开花不好长啊!尔丝咬着牙,答应上缴二百两银子。
衙门这边,不管开不开堂,每天早上,都是热火朝天的。
升堂时自不必说,高雷,李三塊,师爷,张副手,尔丝,衙差们,光自家人就几十号,再加上堂下哭闹求饶的,极力辩解的,栽赃陷害的,各个口沫横飞。还有堂外的围观群众,又有哪个是省油的灯了,你一言我一语,这个贱人那个姘头,这个该斩那个该杀,还有好事的扔鸡蛋菜叶的,活脱脱另一个热闹的菜市场。
不升堂时,就要应对上面的例行检查,编写整理卷宗,制造经费账本,打扫卫生,总之,依旧是忙碌嘈杂。
尔丝边给高雷擦桌子,边抱怨一句工作难做。
“你难?”李三塊吹了吹小胡子:“我才是难吧!你就翻检翻检尸体就完了,我呢,调查事件,走访四邻,录口供,抓人,哪项不是我的活?”
“老大,能者多劳嘛!”尔丝忙拍马屁,这家伙,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呸!哪有一件活是自己干的?
“哼,你小子嘴皮子就是灵。比我那个傻瓜副手强多了!”李三塊坐在高雷的凳子上,端着茶杯,翘着二郎腿,看下面的人扫地,擦兵器架子,拿鸡毛掸子弹灰:“昨天我走之后,都发生了什么?”
尔丝一五一十地将昨天的事情说了一遍,盼望着把活交接给他,她才不要白白地给他当剑使。
“嗯,我知道了。”李三塊点头:“一会高大人出来,这件事情就交给我,你也多学着点。”
好极了,早就想脱手了!
“嘿嘿,老大,我人笨嘴笨的,没想过那么多,安安静静做我的本职工作就好。”尔丝挠头,嘿嘿傻笑。
在这个时代的价值观里,仵作是最末流的工作,通常由贱民或奴隶担当,而衙差,尽管薪水低些,毕竟是京师府的正式员工,地位要比仵作高很多。
尔丝曾经在几个案件中表现出了惊人的推理能力,为人又和顺好相处,长相,虽然扮成男装,却也英俊,府尹高雷早就想提拔她了。
可她却知道,这是万万不能的。
第一,她不想在李三塊的手下混,第二,也是重点,大梁国天陵城,每个人生下来都有自己的户籍,类似于当代的户口本和身份证,这户籍手册是由户部制造,统一发放的。
而她的户籍手册,掌握在夫人的手里,那上面登记着她的姓名,父母,生辰八字等信息。就像现代人出门要带身份证一样,这里的人,找工作,买卖人口,婚姻嫁娶,都需要交接户籍手册,再到当地主管户籍部门盖章,才算是手续齐全,否则,不具备法律效力。
问题在于,当初她做仵作时,老青头给了她造了一个假的户籍手册,上面的信息也是随便填写的。当一个最末流的仵作,真真假假或许没人细辩,但要当衙差以上,就要把户籍手册交给户部审核,到时候岂不是露馅?
所以,她必须不识抬举,升官什么的,敬而远之!
“小伙子不要谦虚嘛!”李三塊又喝了一口茶:“早晚我要把那个笨蛋副手踢掉,到时候让你顶替他。”
说的好听!尔丝只当没听见:“张副手挺好的呀!”
“好什么,上次在街上抓贼,搞得鸡飞狗跳的,最后还让我给人赔了二两银子,你说说,这是下属干的事么?”
尔丝傻眼地望着幽灵一般出现在李三塊身后的张副手,吐了吐舌头。
偏偏李三塊丝毫没有意识,拍着桌子道:“你说那小子,除了会给我惹事,办丢人,还会干啥?不就是工夫高点吗?抓人就是抓人,乌压压一群人呼啸而上,有什么拿不下的?谁要斗工夫?那都是江湖人戳猫逗狗的把戏,咱们这,一点用没有。”
尔丝有些得意,只见张副手冷冰冰,毫无情绪的口声音在李三塊耳边:“老大,高大人叫。”
李三塊一惊,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惊慌失措地拍了拍胸口:“卧槽,你,怎么突然,突然来了,我知道了。”说着瞪向尔丝,怎么不早提示他?说人坏话被抓现行,真尼玛丢脸啊!
不过衙门里空空荡荡,哪还有尔丝的影子?原来她一看不对劲,早就溜到后院去了。谁知刚绕过屏风,正巧碰见师爷抱着一堆卷宗往前头来。
“白二,你来的正好,高大人说了,这案件一定要彻查,叫你协助李三塊。”
“啊?我们老大见多识广,什么奇案没见过,这点小事我瞎搀和什么啊?”尔丝推脱道。
“别同我说。”师爷抱着一大摞卷宗,累的直喘气,小胡子晃啊晃的:“高大人交代的,我只负责传话。”
嘿,这高大人跟她杠上了不是?越不能高调越让高调!
“为什么高大人这么重视啊?”尔丝奇道。
“嗨,这你就不知道了。”师爷将手里的卷宗递给她抱着:“这案件,要说也一般,只是发生的忒不是时候,不赶早不赶晚的,偏赶在刑部尚书和户部尚书在的时候报案,这两位大人,一向是卯着工夫较劲,户部尚书早满城宣扬这件事了,若破不了,刑部岂不是要受户部的笑话?本来想把案子推到大理寺,偏大理寺说,这案件发生之地,恰属于京师衙门管辖范围内,京师衙门又有命案审理权,报案人又没投报大理寺——断断没有移案之理。”
“这么说,非我们破不可了?”尔丝咬着牙抱住卷宗接话,真沉啊!人果然不可貌相,这小老头,瘦瘦弱弱的,还挺有力气。
“那是,所以高大人急的热锅上蚂蚁一般,你主意多,要记得给高大人分忧,别小小年纪偷懒耍滑的。”师爷训道。
她真不是想偷懒啊,欲哭无泪,她只是不能高调,不能受人注意啊,谁让她是“黑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