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晌午过后,中都城西门外的一处广阔地域就被布曼围了个严实,仿佛在中都城之外又建了一座新城一般。中都城的捕快、衙役及六国巡城兵马游戈与围挡之外不断巡视着以防不法之徒趁虚而入。六国军比不比武比是不对百姓开放的,百姓们当然知道今日城外的热闹,虽然不能亲眼目睹大军厮杀,但呆在外围听听鼓声、马声、喊杀声也自有一番乐趣,听着偶尔有好事者钻入围挡被一众捕快衙役们擒拿围殴的惨叫声传来又为这场久违的热闹增色不少。况且外围还有坊间的赌徒赌棍们早早地列下了输赢注,为这遗憾不能目睹盛况的百姓们反而增加了不少激烈的情怀。早早地城门外已经开始人声鼎沸了。
“来来来来!押一赔十,买定离手。赌楚国输赢的开始下注咯!”只见一个赤膊着上身的光头赌棍脚踩长凳大声呦呵着率先押注,周围的黑牛们纷纷带头压注嘶喊,引得周围百姓们盲目跟风。呼啦一下围起好大一个圈,这时身在人群中的崖十六也兴冲冲地跟着人群把一锭十两纹银压在桌上,然后愣愣的盯着那逐渐高耸起来的银堆呲呲憨笑,彷佛已经胜券在握一般。
“唉!师弟怎能如此随波逐流。殊不知多少跟风吃屁者最终倾家荡产的比比皆是,师兄我偏要剑走偏锋,来来来十两纹银压楚国输!”说完崖四颠颠地奔至那场中间相比隔壁银锭少的可怜桌子旁抬手就把银锭扔了上去。望着那光头赌棍以及周围下注者们犹如看见白痴一样的目光,崖四耸耸肩不以为意地自顾自又挤回到了十六弟的身旁。
“哎呀!师兄你怎么乱下注,明知道齐国没有什么优势还压银子!你看看他们看你的眼神,你稍微离我远些!”崖十六一边有些嫌弃的小声嘟囔着一边往旁边挪了挪步子。
围挡外面的世界热闹非凡,围挡里面却显得有些萧杀,场内四周安安静静的站立着持枪的兵甲。靠近城墙下面的地方搭建了一座大台子,台子背后一幅大大的龙行走兽图上书着六国军比四字,台上三排朱红座椅案几,头前的三个坐席是供夏国。南汉。沙蛮派遣的评判团就坐的,第二排为中都府各国主事承们就坐的席位,最后一排则坐着本次参赛将领的随同武官、书记官等人。台子前的一角处站立着一位手持红色大旗的旗官,台下两侧分别架有八台大鼓,十六名击鼓手早早地就站在了鼓前等待着上官发出击鼓的指令。
作为连续卫冕盟主的魏国,自然是要已东道主的身份去安排大比会场的一应事务。作为魏国在中都城的代言人魏国涛这几日虽然有些劳累,但一想到魏国蝉联在即,不由的就精气神十足,彷佛盟主本就该是自己家地一般。“曹公公,您看是否可以开始比试?”魏国涛走至前排对着左侧第一个坐位上坐着的面无表情、白面无须的人鞠了一礼道;
“开不开始自然是三位上国使者一起说了算,哪能杂家一人定夺,您二位看呢?”那姓曹的公公扯着公鸭嗓白了魏国涛一眼,转头对身旁的中年文士以及满脸胡须的蛮人问询道;
那中年文士乃是南汉国的使者,自然知道六国中魏国是亲夏的,对着那姓曹的公公微一欠身不以为意地笑道:“但由公公安排。”而一旁满脸胡须的沙蛮使者则有些着急地嚷嚷道:“雄鹰早已焦急地在空中熬瞎了眼睛。快快开始,快快开始!”听罢三位使者的言语魏国涛也不做作,冲着三人拱一拱手,回身嘱咐那站在台角的旗官一声就回到了自己的坐席。刚刚坐定,只见那旗官就开始大力地一摆大旗,用尽平身力气大喊一声“起”然后十六面大鼓就咚咚咚地开始作响,一时间震耳欲聋。敲击一阵后鼓声突然整齐地嘎然遏止,只闻阵阵回响,只听那台角旗官大吼一声“一击点卯!”随即周围站立着的兵甲学着旗官的话语,把声音一遍遍地传向了远处,声势浩大无二。
待那声音消失后,远处的角门里刺楞楞地冲出了两队人马,枪林旗羽好不威风!左侧军中高举的帅字旗上大大的齐字迎风招展,右侧军中的楚字大旗也是猎猎作响。
又是一阵鼓声、传话声歇罢,右侧帅字旗下的楚英骑在高头大马上看了看日头不耐烦地道:“如此麻烦!直接开始不就完了。非要一击二击的搞些名堂,扯淡!”
“将军,已经就绪!”左侧帅旗下的方锦武同样骑在马上,听着身边一个偏将的报告,点了点头叹气道:“唉!这骑马总是没有坐船来地舒服,待会冲锋陷阵还要有赖诸位袍泽弟兄,大帅我是不即事了哇!”方锦武的一席话顿时引来军中一阵回心的哄笑,同时为这紧张的气氛缓解不少。
望着对面把步兵安于前,骑兵安与后的队形,楚英不由一阵大笑,指着对面道:“这姓方的也能算个帅才!想靠步兵对抗我大楚重骑!难道齐怀远猪油蒙了心不成?”听闻大帅的调侃四周骑兵们也放肆地大笑起来。
当第三次鼓声响起时,围绕在楚英四周的重骑兵们已经开始微夹马腹,从马鼻子传出的呲呲声告诉楚英自己的马儿们此刻正是亢奋之时,只待自己一声令下他们就会踏平对面的军阵。为自己扫平烦恼一震军威。笑容早早地就挂在嘴角的楚英在那“三击出兵”之声还未消散时,就大吼一声“攻”。只见周围黑色的重甲骑士们在跟着自己大吼一声“攻”后,就犹如铁甲洪流般笔直的冲向前方,一时间大地开始震颤。
齐国这边步兵阵头前的步兵统领,目不斜视地盯着滚滚而来的黑色浪潮,大声地对着身后的兵士们喊道:“持弓搭箭,准备!”身后的五排兵士们整齐划一地搭箭在手,箭头冲地等待攻击指令,望了望准备就绪的兵士们统领缓缓举起右手继续大喊道:“一百步、八十步、五十步、三十步,放箭!放箭!放箭!”随着步兵统领高举着的手猛地向前一指,瞒天的箭雨如黑乌鸦一般划着优美的弧线快速地消失在那同样为黑色的滚滚洪流中,望着消失的箭枝帅旗下的方锦武笑了笑,抬手就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同样发笑的还有楚英,在他引以为傲的骑士们冲向那满天箭枝时,他脸上没有一丝担忧,只有无尽的嘲讽。不过下一瞬在他感受到撕裂耳膜的疼痛时,眼前的一切突然变了!惊雷般的声音,不!从未听过比惊雷还要大出数倍的声音在他耳旁炸响,大地、天空都随之轰鸣。楚英看见自己的马儿们开始不听使唤的发疯乱撞,自己的骑手们身上开始燃烧蓝幽幽的不知名火苗,任是如何拍打都不熄灭的鬼火吓得骄横惯的宝贝骑手们纷纷乱了阵脚,一时间嘶鸣声、惨叫声、跌撞声不绝于耳。当然震惊的不光是楚英,远处观礼台上的达官们也自听到那声连续的巨响后惊地木瞪口呆,只剩下沙蛮使者在那哇哇鬼叫着“神雷!这是天神父汗的怒火!”陶之焕的眼睛湿润了、齐威的胸襟起伏了、魏国涛的口水都要留下来了,就连混在齐国武官中的龙久九眼睛都变的更加明亮了!
惊讶、不解、畏惧的神情充斥在场间所有人的面庞,不过最痛苦的人还是非楚英莫属,望着对面缓缓撤向两边的步兵,步兵阵后方之前还望着不堪一击的齐国骑兵现在看来是那么的不可一世。败了!败的如此唐突、如此迅速。这是自己的耻辱,一生抹不掉的耻辱。耳朵里渗出的鲜血一滴滴落在肩头。楚英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连让身后的步兵阵型出击的命令都没下达。因为他知道身后的那些步卒们比现在的自己还要不堪!
方锦武此刻望着对面帅字旗下孤零零地如石人一般骑在马上的楚英,突然生出些怜悯之心来,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喃喃道:“狂傲如你,该怎生消受这泼天的打击呢!”
“师兄!师兄!你到是说话呀?那响声是怎么回事?”远处的围挡外打晕了几个衙役捕快的崖十六撕扯着把头埋在围挡里偷窥的崖四急切的问询着结果。崖十六并不知道此刻他师兄脸上的神情看起来并不比场内诸人的面色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