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帘的时候,天樱的目光向四周一散,洛可可式的宫廷风建筑,金羽的吊顶、兽神浮雕壁画,一排排白色羽毛插放的酒杯整齐的摆放着,犹如恭敬的仕女。十六座狮身人面喷泉,怒目凶光的盘踞在殿堂上。玫瑰花散落的到处都是。
她并没有到家,正如那个神秘老人说的,她在一座极尽奢华的宫殿。
“天樱、天樱,”一个声音在喊她,天樱眼神迅速滑过视力所及的每一处,终于在床下发现了声音的来源,这是?一只黑色的小狼仔?!
这里动物也会说人话了?!天樱惊悚的把这个畜生捏了出来。狼仔叫了一声,努力变化着自己的模样,挣扎着变成了裹着黑纱的神秘老太,下一秒又变成了一只狼仔。
“你这是?”天樱惊恐的问道。
“没办法,在这里只能这样,”那只狼如是说,“可你不同,你是伊什塔尔印娜娜的女儿,只有你才能扭转整个王朝的命运,苏美尔是被神诅咒唾弃的领地,伟大的伊什塔尔印娜娜争取了安宁的希望,如果你还想找到你的父亲,见到你的母亲,你就要,”说着说着,那只狼仔竭力用爪子撕拉着脸,又挣扎了起来。
“就要什么?”天樱紧紧的追问了一句,狼仔面目扭曲瞬间灰飞烟灭。
整个宫殿又恢复了宁静,静的仿佛时间凝滞,只有喷泉的水逆流而上。这样长久的纯然无声让天樱觉得呼吸声都会被无限放大。她紧紧抱住了膝盖,无助极了。抬起脸来,那璀璨奢华诡异的神兽浮雕,却始终盯着自己,似乎在肃穆又隆重的宣告着,她已然滑向了她未知的深渊。
天樱下意识的去摸了摸手机,这个还证明着她分明来自何处的东西。她想打开谷歌,查查那个叫伊什塔尔印娜娜的人是谁?手机毫无悬念的没有任何信号。
“有没有人啊?”天樱喊了一声,无人回应。穿越了沙漠、逃离了火焰龙卷风,难道在这里安静的坐以待毙吗?爸爸一定还活着,他说不定就在哪里等着自己。她翻着电话录,在宇能集团那里停了下来,这个宇能集团的董事长赵叔叔跟爸爸关系很好,人称万金油,各个口子都混得很开。当年天樱18岁,被古董贩子绑架时,是赵叔叔托人带队,跟犯罪人喊话斡旋,不到24小时就把她解救了出来。
虽然事后,他的儿子赵宇凡说,是他威胁他爸爸,要是不能把天樱救出来,他未来的儿媳妇也没有了。天樱当然不相信这是真的,赵宇凡喜欢她,她能感觉到,但是绝对还没到这个份儿上,在这个圈子中的,谁跟谁关系不好呢,更多的都是资源的相互照顾罢了,这就像存款,你只用不存,很快额度就透支了,你得时不时的给对方输送点实惠过去维系才行。
天樱失神的想了想,要是赵宇凡能来在这里就好了,虽然谈不上喜欢他,但是至少他可以保护自己,自己势单力薄,想找父亲,要调几个人来才行,她忽然脑子中灵光一闪,为何不试试呢,她赶紧握紧了玉佩,打了手语:你走了,对你来说是最好的选择。“赵宇凡!”天樱喊了一声。
她等待着轰隆隆的声音、天崩地裂的旋转,可惜什么都没有,空气依旧安静得像湖面上封层的冰,没有被撬开一丝涟漪。而处于时空的另一端21世纪现文明中的赵宇凡,此时也不过是在球场上打个一个喷嚏而已。
“你在说什么?”一个异国的语言响起,这是刚才博物馆里响起的语言,这次她却清晰的听懂了。
“你是谁?”奇了、奇了,现在她不仅仅能听懂,居然张口就能用这个异国语言交流了。
讲话的人,从宫殿后面的台阶走了上来,一身白衣,高挑挺拔,轮廓深邃,眼睛幽蓝,浅栗色的头发微微的卷曲着,漂亮得像画上走出来的一样。
天樱心想,难道这是公元前4000年前的伊拉克男人?原始人就长这样?有这么帅?跟现在迪拜王子的长相也没差么,这可是活古董啊!比起什么木乃伊、法老干尸,他会呼吸,会走路,能讲话,价值巨大。
想想中国古代帝王的妃子们,被史书上描写的倾国倾城,看到插图照片,天樱只觉得她们长得丧权辱国,套用现在的网络流行语,真是皇帝宝宝也不容易。她把这个原因归结为达尔文的生物进化论。一直以为,几千年前的人,能长得不像猿,就已经算沉鱼落雁了。
男子迎面向她走来,腰间明晃晃的神兽短刀跳入她的眼帘,金色的底座上雄鹰盘桓,宝石嵌边,天樱隐隐的觉得很眼熟,在哪里看过,但却又想不起来。但可以肯定的是,这短刀是权利级别的象征,普通人是不能佩戴的,就像是中国古代皇后梳的发髻是其他品级的妃子们不能梳的。
天樱想了一下,4000年前的伊拉克,应该还属于奴隶制国家,如果能和这位身份贵重的人成为朋友,说不定会是她找到爸爸的强助,可怎么跟他解释自己是谁呢。
如果现在介绍自己是什么伊什塔尔印娜娜的女儿,若真如那个神秘老人说的,母亲的地位超脱,那么至少自己安全,要是母亲是什么导致战乱的妖女,恐怕自己小命都没了。可若要是吐露实情自己来自21世纪,那么势必会被当成异类抓住。
正当她踌躇犹豫着,对方先开口了,“汉摩拉卡尔,你呢?”
天樱转了转眼睛,正准备说话,一个仕女模样打扮的人慌慌张张向这里跑来,他飞快的看了她一眼,打了一个“嘘”的手势,天樱迅速领会,往石柱后面一躲。
等不到仕女开口,身后进来一位老者,周身散发着让人无法接近的强硬气场,冷峻的侧脸上隐约有一道恐怖的疤痕,他的目光一凛,扫向眼前的这位男子。
“卡尔王,”他气势汹汹的责难道,“雅漫-伊园着火了,屋顶陨落死伤千人,伊园在建的过程中,就死去了两万多奴隶,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森迪王从伊园开始建造到建成期间,都在与阿摩利人交战,这是你全权负责的,你去跟汉莫王解释吧!”说完后,便怒气冲冲的甩袖而去。
天樱躲在石柱后面瞪大了眼睛,心里却忍不住的想,原来古人的工程质量这么差啊,她想起了明朝建的桥梁、清朝建的房子,总是在今后的百年沧桑中,经历了一次次地震、泥石流等灾害的洗礼却坚挺无损。除了在位者被响亮的扇耳光子外,这些建筑,也被广大吃瓜群众调侃成“桥坚强”、“房坚强”。
她还听赵宇凡说过,以前某市大剧院的外幕墙刚刚完工成没多久,幕墙玻璃像筛骨子一样齐刷刷的掉,砸死了十几个路人,其中还包括未曾满月的孩子。死了这么多人已经算特大事故了,家属们情绪激动的围满了市政大门,哭得哭、闹得闹。虽然第二天市政路面就以塌陷需要休整为由被全部封锁了,还空降百余特警手持警棍,维持秩序。
但即便是这样,还是把省里领导给招了下来亲自督办,一再要求严肃处理。顶头上司一坐镇,事态又严重了很多,最后查出来大剧院的外幕墙工程是包给领导的妈妈的远房表妹的堂妹的老公的表弟干的,整个工程下来,血缘关系远到当面都不认识的小姨夫包给表姐的一个大红包是一幢豪华别墅,可见利润空间多么惊人。
这期间这犯事儿的还委托赵宇凡的爸爸疏通关系,把她家远亲祖宗十八代的身份证都改了,关系撇了个干净,丢车保帅。
想到这里,天樱的思路渐渐清晰了起来,眼前的这位,不是给别人设了套,就是在别人的圈套里,从古到今,人性的贪婪都差不多,古代人不见得就清高到哪里去。
她走了出来,看见这个卡尔王默默的站在那里,一脸无措的表情,修长的睫毛下,是忍不住的哀伤和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