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这个祭奠的方式,是谁定的?”天樱缓缓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一直是这样。”她哽咽着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说,“我不知道我下一个孩子,会不会也这样的命运?”
“祭奠分男女?”天樱想了一下问道。
“嗯,男孩才有资格去祭奠祖先。”
天樱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没有人愿意自己的孩子遭遇险境,父母都会为小孩拼到最后一口气。她曾经被贩卖古董的黑帮老大绑架过,父亲托人谈判,愿意耗尽奇宙集团的所有财力来换她平安。想到这里,天樱觉得,也许这是她的一个机会,当下开口问道:“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
“农鲁。”她指了指门口的人。
“如果,”天樱想了一下说,“如果我想办法,帮你把孩子就救出来,你和农鲁可不可以放我出去,并且想办法掩护我回苏美尔?”
“啊?”农依抬起脸来,擦了擦满脸的泪水,仔仔细细的看了看天樱。
眼前这个女孩说的话,无疑是天方夜谭,可是表情却认真到不容质疑,“你有办法救我的孩子?”她伸出手紧紧抓住了天樱的衣袖。
“目前还没有,需要精密的策划和安排。”
“你需要我怎么做?只怕我和农鲁都是最下等的奴隶,没有什么能力掩护你回去啊。”这个朴素的阿摩利底层妇女很快就选择相信了天樱。
天樱在心里感叹,好像无论什么地方什么朝代都有一个定律,单纯善良的人往往都是社会的最底层,而那些高高在上的权贵,似乎都是擅于权谋的高手,与善良毫无关系。比如奥雷坦和奥赛王,比如她所在的世界。
想到这里,不由的感叹,她所在世界,离她很遥远了。
她的眼神凝成了一点,修长的睫毛掩饰了万籁俱寂的无奈。最底层的奴隶,能力低下。可是她已经没有选择了。
农依眼巴巴的看着她,等着她回应。
“祭奠是什么时候开始,有多少人会参加你知道吗?”天樱回过神问道。
农依摇摇头:“你看我问问农鲁,跟他说说好吗?”
农鲁被叫进来以后,得知天樱要想办法救自己的孩子,这个满脸沧桑的阿摩利男子跟世界上所有的父亲一样,蹲在了地上,用粗糙的双手捂着脸说:“只要能救出我的孩子,我什么都愿意,门外还有几个奴隶,他们的孩子,很快也可以去祭奠祖先了,一定会一起想办法掩护你回去的。”
“先不要跟别人说,目前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天樱立刻打断了他,他的感觉没有错,虽然都是阿摩利人,但是跟阴狠至极的奥赛王之流相比,这些奴隶要单纯的多,简单到能立刻能把底牌亮给你。
“你就跟我说说祭奠的事情,越详细越好。”
农鲁用力点点头:“因为我们的祖先是狼人,所以祭奠会选在月圆之夜开始,地点是在百门之城,参与的人有奥赛王和奥赛王妃,他们的孩子,还有阿摩利的神战仕们,在祭奠开始前,这些小孩会被带到巫扎神庙,接受祖先的挑选。”
“接受祖先的挑选?怎么选?
“不知道,”农鲁摇摇头,“但我知道是用动物的肝脏,其实就是羊肝,因为每到这个时候,祭司就会让负责养羊的野奴,把羊宰杀了,然后把新鲜的羊肝送到巫扎神庙给祭司。”
“新鲜的羊肝?羊肝能做什么用?”天樱喃喃的重复了一遍,用动物的某一个部分来占卜,这种方式,中国古代也有,中国的《礼记礼运》也曾记载“麟、凤、龟、龙,谓之四灵,以至于从古蜀时代开始,每当王朝要决定战争、媾和或者是迁都的时候,都会用龟甲占卜。至于方法,就是把问题简单到三个字,刻在龟甲上,然后用火烧,龟甲会出现皲裂,如果刻的字避开了裂纹便是吉兆,如果裂痕在字上停止,是中,如果裂痕穿过那些字,是凶兆。
可是这种火烧的方法肯定不适合羊肝,天樱又往深处想了一下,幽黑的瞳仁显得分外的明亮。
羊在中国的卦相是“兑卦”,对应白虎星,指女人。那么野蛮的阿摩利族人为何会崇尚这种极致阴柔的占卜呢,还只是因为祭司巫师擅用这种方式,本身可能就是一个上通神,下勾鬼的女人?
想到这里,天樱茫茫然的摇摇头,当下问道:“农鲁,你可以让野奴取一个新鲜的羊肝给我吗?”
“好,他就是杀羊的。”
很快羊肝取了来,天樱捧到面前仔细观察起来,这羊肝不就是由肝小叶组成的,很普通,看不出哪里有什么蹊跷来,再仔细看上去,肝上有许多千变万化的自然射线图案和斑纹的路径。
可是除了射线图案似乎也没有别的突破点了。天樱皱了皱眉头,肝是藏血的器官,中国古代医书上说,肝藏魂,肺藏魄,如果想试着改变这些自带的射线纹路,一定要先找到大动脉来放血。
她脑筋一转对着农鲁说道:“你去找一个竹签给我。”
很快的按照天樱的想法,插入竹签放血之后,羊肝被浸泡在了水里。果不其然,自然的图案和斑纹,慢慢模糊消失了。抽血动魄,改其表肤,一点没有错。
终究也只能试试看。想到这里她抬起来头来:“你去跟野奴说,待用的羊肝稍微提前一会备好,按照我教给你的方法,放血浸泡后再交给祭司。”
农鲁用力点点头,重重地跪了下来,眼泪纵横的说;“若能救出我的孩子,我农鲁一定拼上性命送您回苏美尔。”
“拼上性命送您回苏美尔。”
听到这句话,天樱微微一愣。
“救下奥雷坦,我瑞拉的余生为你所用,你的事情,我必生死相赴。”
她当下苦涩一笑,如果瑞拉还活着,又在遭受怎样的虐待?如果父亲也在阿摩利人手里,又遭受了怎样的凌辱?
天樱任由眼泪恣意的滑落,她没有再去掩饰悲伤,那些酸苦的悲伤就像是一只只勇猛的野兽,在她的内心逃窜撕咬,终于找到了出口,倾泻而下。
农鲁和农依担心的看着天樱,习惯了非人的劳作和残暴的鞭打,他们早已不会去表达自己的情感,只是沉默寡言的站着,陪着天樱一起流泪。
然而该来的总会来,绝不会因为你的害怕和软弱而轻易略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