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我陪你去吧。”高如山说。
周正君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上二楼平台的,反正这一段路对他来说是极其漫长的,也是极其艰辛的,若在平时走楼梯对他而言是一件非常平常的事,一遇到抢救病人有时候乘电梯要等,然而就算等到也不一定挤得进出,所以大多数时间他会从五楼的办公室奔上奔下,这样也顺带着促成了他爬楼梯锻炼身体的习惯。
可现在他走得气/喘/吁吁,以致于高如山好几次停下来等他,等到了平台上他的头不由地有些晕眩,但他坚持着,终于他看见了几个穿殡仪馆工作服的人正在把一只裹尸袋搬到担架上,他突然间不知从哪获得了力量飞奔到工作人员面前,大声地呵斥道:“为什么抬我女儿?快把她放下来!”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一愣,有些不知所措,高如山赶紧上前解释:“不好意思,请你们停一下,他是死者的父亲,想看看女儿。”
工作人员放下了裹尸袋,其中一人想帮着打开拉链,不料周正君又怒目喝道:“她是我女儿,我自己来!”
工作人员都能理解一个父亲此时悲痛的心情,都默默地站到了一旁。
周正君突然放声痛哭起来,双手抚/摸/着裹尸袋,悲怆地说道:“小燕啊!你为什么要这样?”
可周燕不会给他任何答案,他伤心欲绝地哭了一阵,然后颤抖着手慢慢地一点点打开了裹尸袋的拉链,他也一点点看清了女儿的遗容,倏然间他心如刀绞,因为周燕已摔得面目全非,要不是周正君熟悉女儿的衣着简直不敢认了。
此时此刻他感到无比地悲哀,作为一名优秀的医生把不计其数处在死亡边缘的病人救了回来,可在死神面前却无能为力,连施救女儿的可能都没有,不禁仰天长叹:“小燕啊!爸爸对不起你,爸爸没本事救你,爸爸太没用了。”
说完他伏在周燕的遗体上又是一阵撕心裂肺地哭泣,高如山和那几名殡仪馆的工作人员纵然见惯了生离死别,但现在仍然被这悲恸的哭声感染得纷纷/湿/润/了眼眶,高如山不由地担心起周正君的身体,万一扛不住怎么办?便上前用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劝道:“周医生,请你节哀,也请你保重自己的身体,你还要照顾你妻子呢。”
然后把他强行拉了起来,接着朝殡仪馆工作人员使了个眼色,工作人员心领神会,抬起担架就走,可刚走了几步,忽听周正君叫道:“等等!让我再看看我的女儿!”
说着疾步上前,但是猛地一阵晕眩昏倒在地……
不知过了多久周正君感觉自己渐渐有了意识,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再朝四周看看所有的景象都非常熟悉,原来这是在家里,这时他心生渴望,之前所有的一切都不是真的,而是在做梦,做了一个噩梦。但是二楼平台上女儿惨不忍睹的画面已经深深烙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了,这哪像是在做梦?分明就是真的,倏然间眼泪不由地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嘴里喃喃地呼唤道:“小燕,小燕。”
他的喊声立刻惊动了在其他房间的人,只见一名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和高如山一起走了出来,那名医生对周正君说:“我是社区医院的医生,我来给你测一下血压吧。”
周正君慢慢地坐了起来,拒绝道:“你不用管我,我也是医生,我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
高如山劝道:“还是测一下吧。”
周正君依然拒绝:“没必要。”接着反问道,“我昏过去多久了?”
高如山回答:“大概二十多分钟,还好旁边就是社区医院,这位张医生为你做了检查,血压有点高,是因为伤心过度,给你用过药了,如果你现在再测一下,没事的话就放心了。”
周正君听了这话还是没有理会,一个人默默地走进周燕的房间,驻足静静地仔细瞧着,房间里到处都留下了女儿的印记,去年他们家买下这套房装修时,周燕就提出自己的房间自己做主,周正君很开明,但许红有些不乐意,周正君便花了一点时间说服她,最终同意周燕按自己的意愿装修,结果无论装修风格,墙壁的涂料颜色,家具式样和摆设都是她自己参考网上或者和要好的同学商量后确定的,还别说等装修完成后效果非常不错,为此她还洋洋得意了一阵子,可现在物是人非是多么的痛彻心扉啊!
周正君看见了那把凳子,依然还在窗台前,窗户依然还开着,他想象着女儿当时是如何鼓作勇气跳下去的,而如果没有那种失望无助的感觉她肯定不会走这条极端之路的,也许……也许自己真的是促使女儿自杀的罪魁祸首,突然他想到了那封信,在信中她会不会提及自杀的真正原因呢?可现在不能看这封信,万一被高警官看见就麻烦了。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这是微信的提示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