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心一路走着,一边很热情地介绍着,这是什么街,那是什么巷,这个什么最有名,那个什么很好吃……张硕心烦意乱,根本就没留意。本来就讨厌人太多,现在的心情更是怕人,只想找个角落去躲猫猫。要不是那鲁智深很有吸引力,他真要开口打道回府。
这个童心应该是很活跃的小伙子,脚步不停,口沫不止,看得出他在竭力讨好这个新主人,但却没明白他这个新主人现在处于严重的失恋状态,心情正灰暗着呢。
真不想听他啰嗦,但又不能打击他的积极性,正在经过一条人多狭窄的小巷子的时候,烦燥的张硕灵机一动,趁着一波人流的冲击,他躲开童心的视线,突然间闪进了一条侧巷,快步朝里走去。
这一片巷中巷颇多,张硕是不管三七二十一,见巷就窜,见路就行,很快就把那多嘴多舌的童心摔开了。但他的人却窜得晕头转向,转了半天,居然还在巷子里,不见一条长街。
张硕心中感叹:这汴京的巷子是何其的多啊!比郑州的旧区还要复杂。
虽然是半路盲,张硕还是蛮有经验的,这里的路是复杂,但人不缺,跟着走就是了,走得多了,肯定就能找到路。跟着稀疏的人们的屁股,张硕走了一段,从一条直巷望过去,巷口外应该是一条不小的长街,人在巷口不停地流动,车马也时有驰过。
不就走出来了吗?张硕兴冲冲地大步往前行,巷口的一棵榕树下的石凳上此时坐着一个两个悠闲的老头,张硕刚走过他们身边,耳边依稀听到一个老头的低声说话声:“也不知是哪里来的,面生的紧,这后生好生古怪,老儿看他已在那坐了三天了,哎,稀奇得紧……”
张硕大步走了出去,外面真的是一条很长的直街,马路不是很宽,绿化做得很好,道上两边榕树荫荫,遮阳蔽日,而且有不少宽敞处,还修筑有类似小公园的庭园,人流不是很多,车马也很稀少,这条像是小区的内街,要清静很多。
或许是受了那老头的影响,张硕走出巷口,抬眼望去,却见着斜对面有一个黑衣黑袍的青年人,街边一个花架下面呆坐,就只身一人,看形态有点傻傻乎乎的,很多心事般。
这个应该是老头嘴里那不知来历的后生吧?居然在这坐了三天?这里的环境虽然不错,看一眼足矣,还三天?张硕只能用佩服两字形容了。
他也失恋了?哎,同是天涯失恋人呀?相逢就是要相识!失恋了,心很孤寂,只想找个人来陪。但识得人太少,找个倾诉对象好难。小栋、小敬,全都不解风情,说不定会笑你。高俅吗?我勒你个去,你劝人家世侄女闹离婚,一巴掌拍死你耶……
一腔情怀急欲倾诉,只是人选有问题,那就是你了!虽然看不清他的相貌,但大家都是失恋人,应该可以互相泪奔泪奔。张硕有点情不自禁,望定那条落寞的身影,大步走了过去。
刚刚过了马路,他的人还没到,相差足足有二三十米,那失恋青年就发现了他的企图,立即就如受惊的兔子般,蹦了起来,窜进了旁边的巷子里,转眼就不见了影。
张硕愕然,我勒你个去呀,什么意思?大家都失恋,为什么不组成失恋阵线联盟?要是想不看,去跳楼去上吊怎么办?但人家很不鸟他,他很无奈,他傻傻地呆立在街中,路上行人匆匆过,谁也没留意他多一眼,他只是可怜的一个失恋人呀。
直到一声如炸雷般的声音把他轰得几乎倒地:“你娘的,活得不耐烦了,要死死远点,别到我老牛的轮子底下死!”却是一辆马车经过,驾车的大汉嫌他挡了道,发出一阵春雷般的暴喝。
张硕闪了闪身,也懒得去理会,慢慢沿着街道往前走,街上越来越热闹,人络绎车成马行。张硕却无心去观风察景,脑了里全都给童筑瑜占满了。他是告诫自己做小三不道德,但那影子就是挥之不去,不唤自来。
浑浑噩噩地走了一阵,一声轻微的鸣钟声隐隐传进耳边,他突然间省起了此次出行的目的,不是来找鲁智深的吗?哎,找他干啥?做和尚吗?失恋的伤痛真的很大,对于这位历史名著中的名人也提不起精神了。
一想到和尚,他是万念俱灰,哎,失恋大过天,做和尚就做和尚去,做人还有什么滋味?反正我的头发短,都不用剃头。嗯,这和尚去哪做好?咦,鲁智深不是和尚吗?跟他做同门去好了……他在哪?好像是大相国寺是吧?
张硕茫然地拉住一位路过的阿叔,问去大相国寺的路,那阿叔似乎给他的样子吓住了,胡乱指着旁边的巷子,说穿过去就是了……
张硕唉声叹气地折进了巷子,这里应该是旧区,杂乱无章,房屋都很旧,人倒不是很多,他是茫然地见望定一个方向,见巷就钻,遇到死胡同就折回,这边明显是比那边复杂,死巷颇多,转了半天,还是没转出去。反而转到了一片“拆迁区”,房屋破烂,好几间已是给拆得只剩墙了,人迹更是没一个。阴森森的有点恐怖,但失恋太过天,根本无须理会。张硕走了过来,见没了路,哦了一声,转身便行。
突然间前面一个转角传来一阵闷闷的哼哼声,还似乎听见有人在低声威胁。好像有人在抢劫。张硕百无聊赖,心灵很空虚,只想找点体力活来做做充实充实自己。不然真的就想去做鲁智深的师弟了。
张硕茫然地走了过去,却见前面一个黑暗的角落里,一人把另一人按在墙角里,用手捂着人家的嘴,另一个人影却是蹲在地下,双手从下往上,在人家的衣服里搜来索去,还有一个汉子,却是威风凛凛地站在当地,左望右望。
标准的打劫啊!张硕走了出来,却是有点害怕,对方人多啊,正在犹豫间,那观风的大汉低叱一声,突然间就冲了过来,同时另一侧的黑暗里也闪出一个瘦汉,朝着张硕夹击过来,手上还握着一把小刀子。
张硕吓了一跳,转身就跑,跑出几步,感觉不妥,自己是见义勇为的好青年,岂能临阵脱逃?我烤,我都失恋了,谁怕谁?
窜过一个拐角,张硕突然间停下了脚步,伏在墙角。转眼间那大汉追了过来,他追得很急,根本没想到张硕会伏在那,说时迟那时快,张硕双手猛然推了出去,那大汉惊呼一声,撞到了对面的墙角,咚的一声巨响,他哎哟一声,软软地滑了下去。
张硕栋起一块石头,闪了出来,那持刀一个子刚刚追近,吓了一跳,猛地刹住了脚步,惊叫一声回身就跑。
都是些无胆罪类,张硕信心大增,高声叫道:“都过来呀,抓贼啊。你们两个这边,你们两个那边。前面的小贼你们听着,你们被包围了,赶紧投降……”他一边大呼小叫,一边大步朝那小个子追去。
那角落里的两个小贼也害怕了,推倒那被劫的,加入了和小个子贼人逃跑的行列。这些小贼还真是滑溜,路径又熟,转眼就不见了影子。
张硕跑了进去,问道:“哎,没事吧?快跑……”这个角落很阴暗,仓促间看不清是什么人。张硕还真怕那些贼去而复返,他们人多,自己又没练过武功,哎,要是筑瑜在这里……心里又是一阵痛。
救人救到底吧。张硕一把拉起那人,转身就朝外面跑去。果然周围响起了喧哗声,脚步声匆匆,有一堆人涌过来了,应该是那些贼识破了他的虚言,去而复返。
张硕大急,拉了那人拚命地觅着路,只望光亮处跑。一边跑还一边大声疾呼:“打劫啊,抓贼啊……”
他的声音宏亮,还真吓滞了后兵贼兵。七拐八拐,这回还算是幸运,居然没窜进死胡同,而且人流渐多,他们听见张硕的呼叫,都只是看了那么一眼,该干嘛还干嘛,居然没一个人挺身而出。麻木不仁啊,世风日下啊……张硕很无奈,不过虽然这些人很不地道,但还是有点阻贼作用,贼追兵看见人多,便是自觉地止住了步子,躲入黑影里。
很快有一个油滑的青年从黑影里冒了出来,扮成路人甲,在小摊挡里游来荡去,贼眼溜溜,只是盯着张硕两人。他们应该还不死心,侍机想下手,或者想打探两人的底细。
张硕拉着人一个径地跑,穿过一条长巷子,终于见到了一条繁华的大街,再见到了“春运”情景,更可喜的是街上能见到官差的影子。这回安全了!北宋再坠落,京城里也不可能允许当街杀人放火吧?
张硕长嘘了口气,这回还真有点跑脱力了。他气喘咻咻地捧腹叉腰,回头安慰道:“兄弟,没事了……咦……”
我勒你个去呀,还真它妈的缘份那,后面一路扯着的过来的,竟然就是那个小街里想倾吐的对象,那个黑衣寂寞青年人!他现在是一脸通红,气息也一样有如牛喘,但那一对眼睛是闪闪放着光,正很好奇地盯着自己,我勒你个去呀,眼神还是怪怪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