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生活的小县城,没有什么世界先进思潮可以影响,被抛弃在北方的,某一角落。唯独这几年全球变暖没有被遗弃,甚至走在世界的前沿,夏冬天气温差冰火两重天。而今年夏天的温度热得像是整个县城都被加上了锅炉。所有人都像是热锅里的蚂蚁,团团转。我也未能幸免,简直被热昏了头脑。
同桌说:“一个学霸敢在高三这个‘一考定终生’的紧要关头谈恋爱,一定是被这火热的天气烧昏了头。”
真正认识婉婷是在高二这个火热夏天的六月。每年的六月都是高三党的六月,因为这一月他们的一切占据头条,六月上旬高考,六月下旬高考成绩公布。而这中间针对高二学生而言,还有几天具有小高考之称的日子,那便是会考。对于我,却意不在此。想来简单的事情,无须心痒。
会考是什么?简单的说,会考是高二结束前期对所有高中学科进行摸底测试的考试,几门学科顺利通过C以上,就基本代表可以取得高中毕业资格,并可以参加高考。为什么叫做会考,一直不太清楚,我猜想的是大概是和以后不要学的科目最后一次会晤吧,理科学生对政治历史地理的最后会晤,文科学生对物理化学生物的最后一次会晤。据说以后高中将不分文理科,若那时还有这个考试,并且依然叫做会考的话,就说明我这个猜想是----乱扯。不管怎样,至少增加量一次欣赏其他学校美女的机会。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即便不能求,养养眼也总是好的。欣赏是最简单的,只需要看,不需要想。当然,如果你愿意,可以想入非非。
会考前两天,班主任拿着考场分布在班里通知所有同学,各自所在的考点和考场。我们县城虽然不大,但还真挺重视教育,城里有很多学校,小学初中高中大概十几所,自然考点就是这些中小学,再算上各个学校几十上百个考场的话,所以一个班的同学想要再一个考场好像真的很不容易。下课后,所有的同学都在求助打听成绩那些成绩稍好的同学分在哪个考场。而我恰巧就是那些成绩稍好里面最好的那个,自然成为焦点。可惜,班里没有同学和我一个考场。
“一中48考场,有谁在,我包你过,毕竟咱同窗一场”,小胖热情地张罗着围在我座位旁边的那些同学,当然是要收费的。不是我,是他。出卖我是他的最爱,这只不过是压榨我的剩余价值而已。
记得有一次期末考试,他竟然担保别人考名列前茅,当然顾客都是一些平时名落孙山的顽物。而答案自然是出自我的试卷,只是我是事后知情,他近水楼台先得月。据说是小赚一笔。鉴于我和他的交情,只好当做默认授权。
小胖,姓柳,名中华,我同桌。身体发育明显超前二十年,和我同龄,却有着政府办公室领导的身材,这种气场想必是受他爸影响,耳濡目染,以至于潜移默化。他爸好像是政府里的什么领导。性格狡黠但心思不坏,像是卖我的答案,不过是和平时玩的不错的同学玩笑而已,收费合理,权当请吃饭,你情我愿。
“哎,刘德汉,我同桌和你一考场”。小胖拨开围观,我抬头看了看,是朱红在喊。她同桌?
“谁”,我旁若无知。
“谢婉婷就是她同桌”,小胖了然于胸,兴致勃勃。对于我们班的女生,他是最熟悉的。
“真有这么巧的事?真有幸运儿?”他意犹未尽。
“真的啊,这么巧?呵呵”,小胖快步走到她面前拿起谢婉婷的准考证,像是监考老师在审查身份。
“我同桌高二上学期的课几乎都没上,你可得照顾一下哦”,朱红朝我喊道。
“大家同班同学,竭尽全力。”我还未来得及说话,小胖已经沦陷。
而这过程中,谢婉婷却一直没有往我这里看,只是象征性的打了一下她同桌的朱红。我享受这难得的闲暇。
谢婉婷是我们同学最熟悉又最不熟悉的一个,最熟悉是因为两点,一是人长的很是小巧、文静,温文尔雅的感觉,两个字----漂亮;另一点就是因为她很少来上课,高二上学期几乎没见着在教室,听说好像生了一场大病。为什么说最不熟悉呢,因为很少来上课,所以很少有什么人和她接触过,除了她同桌外。只知其人,鲜少了解。
而我对她也几乎很少理解,只知道他爸好像是警察,好像和班主任关系不错,因为有一次在办公室帮老师批试卷,看见她爸带她去找班主任。除此以外,好像没有什么了解,当然还有就是,感觉长得不错。
我算是班级佼佼者了,尤其在学习上。虽然我自知学习成绩一般,但因为我们学校是县二中。中考后全县生源不过三千左右,有一千五都被一中招去了,所以二中学生的基础都比较薄弱,而我却是薄弱里强壮一点的,故而一直是班级成绩最前茅的,连任了两年的学习委员。我曾一度给自己鼓劲,我是上天派来拯救二中的,高考一定能名镇全县,当然这只是自我鞭策式的幻想而已。
向来被别人请求的我,对于谢婉婷的淡定还是颇为失落。
朱红和小胖的一言一合,我若不提出帮助,显得很不近人情。小胖整个一节课都在委托,说是已经答应朱红包在他身上,我若无动于衷有损他的形象。
我只好点头。
“哎,我们在一个考场,真巧哦,我会尽力帮你的”。下课后,我在她旁边的位子坐下和她说。第一次近距离地观察这个女孩,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瓜子脸,皮肤白皙,长发披肩,很是标致。
“哦”。
这个回答让我第一次觉得自己真的----好贱。居然帮别人还要死皮赖脸地贴上去,心里暗想着,既然长得不错,贴就贴吧。
随后和她寒暄了几句,互留了联系方式我就回自己座位了。
后面整个一节课,我都为自己课间“犯贱”的行为,隐隐暗笑。
“刘德汉,你在笑什么,说来大家分享分享大家一起笑笑”,政治老师突然如鬼般地出现在我面前。
“额,我…我听老师讲到精彩之处不禁发笑,对不起老师,影响您上课了”。
“哦,我讲到什么了你感到精彩?”
“老师讲到第五章第三节中国国际地位的提升这部分,看到书上内容,我不禁为我国赶美超英的国际地位高兴,中国人民终于扬眉吐气了”。
“嗯,讲的很好,坐下,你们要向刘德汉这样认真听课,融入课堂气氛中来”,政治老师满意的看着我,认真地对同学们说。
老师转而继续滔滔不绝地讲着大中国的崛起。
“靠,我真佩服你,你丫的连书都没拿出来,都能扯出这些”,同座小魏头低在桌洞里对我说。
“这就是学霸的气场,以不变应万变。你学不来,呵呵”,我小声回答道。都快高二结束了,一轮复习都快开始了,这部分内容我早就背过了。真为自己提前复习暗自庆幸。
“不过,你小子这节课好像真没听课,想什么呢?”,同桌继续问道。
“还不是拜你所赐,放学再说”。我赶紧端正坐姿,可不想再被点名。
恃宠若娇总是不好的。
我叫刘德汉,名字是我妈起的,我总觉得很怪异。不过,身体发肤都是她给的,姓是我爸的,名我也没有决定权。至于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据我妈说,因为生我的时候流下很多汗水。这个解释,让我无法信服。若此说法,不如叫刘德泪、刘德血。
最后一节课很快就下课了,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走的最快。这周就结束了,坐等下周一奔赴考场会考。放学后,大家各自把自己桌面桌洞里的书整理拿回住房,为会考誊考场。
我把所有书整齐有两大堆,一趟抱不完,两趟太麻烦。我是住学校院里的,但不是学校宿舍,租的房子。
同桌也整理好了书本,但还没走,看着我。
我问:“干嘛?看我秀色可餐,看上我啦?还不走?”
“草,你不是说放学告诉我你上课在笑什么嘛?”,小胖蔑视地看着我。
“哈哈,被你执着的精神打动了,好奇心重会死人的,帮我抱书送我住房,我就告诉你”,我笑着回答。
“大爷的,又让我做免费劳动力。”小胖絮絮叨叨的。
“快走,中午请你吃饭,磨磨唧唧的”。
家里人怕我住寝室不利于学习,高一就一直在校园里租的退休老师的房子。说起来也是一波三折的。刚高一时,到学校找了一圈,都没房子了,原来人家中考结束都就到学校租房了,真够早。后来好不容易联系到一初中同学,好说一番,人家才同意和我合租一间,住了半学期,因为作息时间不和,我习惯早睡早起,他习惯晚睡晚起,就和房东商量给我单独又划分了个单间。就是在房东的走廊里安了个门,放了张床和桌子就算住房了,那时就感觉到了啥叫蜗居。结果还没住到期末,房东阿姨就“好心”地给我找了下家,说是她这房子小住不下我,给我联系的这家房子大,有独立小院,不和房东住一块,很方便诸如此类的,真是“中国好房东”啊。后来和我那同学打听才知道那房东阿姨为什么把我驱逐出去,因为我洗头总是用吹风机,熄灯晚,还常带女孩子去住房,最主要是看着不像学习的人。
房东真是火眼精金。好吧,我承认前两点----吹头,熄灯晚,但电费是我自己的啊;再有第三点分明就是诬陷啊,是有女生来找我,但每次都是在窗外喊我出去,而且我们都是清白的。至于最后一点,高考后证明,我是她那院里唯一一个考上本科的,不幸还被她“赶出去”了。
不过终究还是得感谢那位“中国好房东”,她给我找的下家确实不错。新的房东是学校一退休主任老头,不过貌似也是也“以貌取人”的家伙,带我去住房的路上就说了一句话“李老师(前房东)总是把一些痞学生往我这赶,唉”。额,我无言以对。
房子的格局是一个大院,四间小平房,院中间一口水井,井口一棵小树,后来到位毕业就成了一棵大树了。院子的后面是学校食堂,再后面是学生宿舍,左边100米左右是学校厕所,右面200米就是学校教学楼了,而前面就是房东家,不过我们不在一个大院里。彼此互不干扰,每月给房租即可。眼不见为净,我想房东也是这么觉得。
小胖帮我把书送回住房,一路还不停打探上课那事。男人的好奇心有时真的比女人还强,还持久。为了调足他胃口,我一直支支吾吾,言辞闪烁,想想他那样子真是好笑。
把书送回住房后,我和小胖就直接去了学校门口的快餐店吃午饭了。我点了份宫保鸡丁,小胖来了份肉末茄子,饭还没上来,我们在有一句没一句地扯着。
“书都帮你抱回去了,这一路你还没和我说呢”。小胖执着地看着我。
“好吧,真是佩服你,真够坚忍不拔的啊。絮絮叨叨到现在了,不还是你让我考试多照顾下谢婉婷那事嘛”
“那又怎样?值得你偷笑,还被老师逮个正着”
“今天我近距离观察了一下,感觉长得着实不错,嘿嘿”
“你个道貌岸然、猥琐的家伙,又起色心啊,不过,她可不好搞哦,你掂量着些”
“你这人真没劲,我又没说要干什么,不过是站在人体美学的角度欣赏一下而已。哎,听你这口气,不还是你先答应了朱红的吗?再说你认识她吗?”
“谁?”,小胖明知故问。
“谢婉婷啊”。
“嗯,前几天刚认识的,和我在一个画室”
“那你怎么没和我说过这事?”
“靠,你又没问。再说,她也不至于引人关注吧,我感觉长得一般。她同桌倒是不错。而且在咱们班有谁能盖住你的关注率,尤其是这大考临头的。”
“我去,没看出来啊,你小子眼光不低啊,这都叫长得一般,在我们班那水准很好了吧?那谁?朱红?比她好看?看来我们俩的品味真不同。”
饭很快上来了,小胖没再理我吃了起来。
“喂,你饿佬啊,和我聊聊关于她啊”。
“帮你搬那么多书,消耗那么多体力,先补充一下能量,感觉一趟书抱得得瘦二斤”,小胖边吃边说。
“你是说她刚到你们画室啊,刚学的?”
“听画室老师说,好像是他亲戚,之前一直身体不舒服在上海学过美术,还学过舞蹈呢,估计是快高三了,想走艺考这条路吧”
“哦,怪不得感觉身材、气质那么好呢”,我夹了个鸡丁往嘴里嚼着说。
“对了,刘德汉,我和你说件事,我会考后就走了”,小胖停下筷子认真地说道。
“额,走了?去哪?”我问。
“去集训,到省城一家大型画室,估计得半年才能回来。”
小胖是学美术的,高二半路出家。因为文化成绩不是很理想,所以家里让他走艺考,这样高考竞争小些,很有可能走本科。我和胖高一就是同班,不过那时不坐在一起。后来高二分科,一起跟了现在的班主任学了文科。他的家境不错,平时基本上都是名牌,听说他爸是县里什么所的领导。高二一年我们一直是同桌,玩的很好,他为人很豪爽,就是有些微胖占据我俩课桌的一大半。不过刚好我偏瘦,完美组合。记得有一次上历史课,他玩手机被老师逮住,手机被没收,吓得屁股尿流,求我帮他写保证书。因为历史老师说,只有保证书写到她满意才把手机还他。为了不让他父母发现手机被老师没收,他无耻地要求我晚自习放学就要替他写好。害的我奋笔疾书,用了整个晚自习把高中几本历史必修书的所有知识点串联起来给他写了一份历史专业的保证书。从秦皇汉武到诸子百家到新中国的成立,我愣是把他们和保证书联系到了一起。保证书的结尾是“两个凡是的方针”:凡是历史课坚决认真听课,凡是历史老师的话至死不渝的遵循。
无疑,晚自习下课他把保证书交给老师,老师看后,两眼红润,把手机还给了他。用他自己的话说,那张保证书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感天地,泣鬼神啊”。打那以后小胖和我的关系就更铁了。
“喂,和你说话呢,想啥呢?”,小胖问道。
“额,听你说呢”,我说。
“该不会听说我要走伤心得吃不下饭吧。”,小胖嘿嘿笑道。
我猛扒了几口饭,说道:“呵呵,我在想,你走后老师会不会把谢婉婷调到我身边呢,刚好她成绩落下很多,调为我同桌,我可以辅导辅导她呢,简直是珠联璧合啊”,我挑眉玩笑地说。
“卧槽,你们还可以练个玉女剑法,搞个狼狈为奸。你个重色轻友的家伙”,小胖没好气的呛我。
“哎呦,开玩笑啦,不过你走了,我和谁坐一起啊,会不会不适应啊,我可不想换个龊货”
“不过有一点你放心,绝对不会是谢婉婷,第一因为我集训,她也得集训,除非她不想考好的学校了;再则,班主任也不会让狼入虎口的。额,不对,羊入狼口。”
“得了吧,我就是开玩笑一说,你以为我真想和她坐一起啊?我可是还肩负着振兴二中的任务呢!哈哈”。
我早知道小胖要去集训,因为学美术的都是这样,像高三一样备考,只是他比我更早地准备了高考。只是我没想到他会去省城,那么远;会需要半年,那么久。
吃过饭,小胖就回家了,我也会住房了。小胖走时说他在四中考,让我别忘了他,记得后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