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小孩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眼前越来越模糊,身体越来越僵硬,不由自主的伸手想要抓住年轻书生,却依然无助的向身后倾倒。原来一切都是梦,梦中的世界变得寒冷了,变得寂静了,变得像自己第一次睁开眼时感受到的世界。梦醒了,就吃不到那好吃的东西了,小孩眼中的溢出泪水,世界已经漆黑一片。
年轻书生不知道小孩现在的感受,即使小孩在他的面前无声的哭了,他也不必再去在意。他看向身后裹着黑袍的男人,神情专注。
黑袍男子灰头白面,长的很高,正眯着双眼看着地上的小孩。他不禁叹息道:“年轻人就是莽撞,可惜了!可惜了!”
年轻书生神色依然不改,平静的应道:“生来即是苦,何不回头!”
黑袍男子却笑道:“年纪轻轻,架子却不小!老朽再不济也是与你师祖齐名的老人,小子儿竟不问候一声?”
年轻书生依然面不改色,应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虽然师祖与你之间曾经有过一段往事,但大义仍在,人族与魔族之间的恩怨不可磨合!”
黑袍男子的衣袍动了动,竟是一个小人儿从他的背后走出来。那是一个也不过四五岁的小姑娘,穿着打扮却不凡,而且丝毫不惧年轻书生,小步一跳一跳的走到年轻书生身后,看着地上的男孩。
只见她蹲在一旁,一只手卷弄着耳际的发梢,另一只手则伸向男孩捏了捏他有些脏的脸蛋。男孩自然没有醒,小姑娘也就觉得有些无趣了,站起身看着年轻书生理直气壮的问道:“是你杀了他吗?”
一般人自然不会有意去防范一个孩子,而且小姑娘天真的童颜,直白的想法确实对人无害。然而年轻书生却很在意,虽然他被誉为当今的旷世奇才,年纪轻轻就已经是神魂境的强者,却依然感到不安。
黑袍男子躬身一礼,笑道:“公主殿下,既然人已经死了,也就没什么好看的了,我们回去吧?”
年轻书生心中一惊,能让这个黑袍男子亲自护驾的公主,难道就是魔尊引以为傲的那个传说具有先天神魂的孩子?
一旁的小姑娘却不甘心的叫道:“你为什么不等我来了就把他杀了?你要我怎么向父亲交代?”
“还有你!”小姑娘又看向黑袍男子说道,“要是你能算得准,我们不就可以先找到他吗?”
黑袍男子也不辩解,站在原地憨笑着,苍白的脸色渲染着一种犹如一潭死水的味道。然而这件事并怪不得他,小姑娘也是第一次见到地狱之痕这种地方,好奇心膨胀,自然要求去地狱之痕深入探险一番,这才错过了男孩生前的时刻。
小姑娘又突发奇想的问道:“如果把他带回去父亲会不会高兴?”
她指着年轻书生,小脸上写满自信的神采。
她自然是在问黑袍男子,黑袍男子依旧谦逊的回应道:“公主殿下,此人日后的确会是我王的心头大患,不过今日还不是擒拿他的最好时机。”
黑袍男子之所以会如此想,并非担心自己不是年轻书生的对手,而是一旦发生战斗,天不怕地不怕的公主殿下必不会袖手旁观,说不定还会以身犯险,要求独自战斗。
黑袍男子自然不想事情照这种预想发生下去,其实他并不在意小姑娘的身份,而是出于对小姑娘作为自己的后继人的慈爱。
禁制之地上起了狂风,扬起百丈的灰尘滚滚而来,黑袍男子不知何时来到了小姑娘的身旁,用宽大的袍子护住了小姑娘。与此同时,年轻书生也退让至一边,始终与黑袍男子保持着距离。
尘土飞扬间,年轻书生已经与黑袍男子交手数次,只不过还只是气息间的简单碰撞,黑袍男子依然灰头白脸,年轻书生犹若气定神闲负手而立。
风尘虽然极速却近不了年轻书生与黑袍男子身前三丈,黑袍男子不知为何犹疑不决,直勾勾的盯着地上的男孩。黑袍男子苍白的面容泛起一丝血色,他的目光炯炯有神,如同火焰般将男孩几近微弱的心声吞噬。
“苟延残喘!杀不尽的畜生!”四周响起黑袍男子寒厉而绝情的声音,即使是小姑娘也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生气,不禁也有些胆怵。
如果男孩之前真的还没有死,这下应该是死透了,虽然黑袍男子的眼神并不能真正的杀人,但他的气息之强,绝对能将男孩碾压至死。
年轻书生已经洗去心中的一丝悸动,不是对黑袍男子的而是对小男孩的。他竟然能在自己的离魂一指下存活,难道是因为他特殊的体质吗?
黑袍男子收敛了气息,轻声说道:“公主殿下,事情已了,我们回去吧!”
他没有询问,而是直叙,因为他在讲一个事实,也因为几日下来为了追寻地狱之子他已经很疲惫了。小姑娘这次没有再使小性子,乖巧的点点头。
黑袍男子看向年轻书生,语重心长的说道:“五行山向来雷厉风行,做事不拖泥带水,看来如今是堕落了,不复当年的风光。”
年轻书生没有接话,目送着黑袍男子带着小姑娘离开,万里魔域的风更寒,如果是人族迁往那里还会有生机吗?
年轻书生走到男孩身旁,虽然不知道他究竟是谁,至少应该将他好好收敛安葬。然而年轻书生却不得不停下动作,狐疑的看着地上的孩子——他竟然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