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闷响传来,结界再次被强力攻击,雪念知道她别无选择,不能让忘川的努力白费,果断地回头,将稀薄的玉灵汇聚成一股白色的气流,自王妃的七窍徐徐灌入。闷响再次传来,雪念让自己全神贯注到玉灵的疏导上,忽略掉让人心惊的响声。寒玉床的玉灵已经全部流散出来,原本玉白莹润的床体变得透明,躺在床上的王妃眉眼微动,睫毛轻颤,睁开眼,指尖是那个让她生死相思的人!
“睿!”
低低的小心的呼唤,让那道坚韧的身躯震动了下,四王爷有些不确定地看着眼前这个眉眼灵动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人儿,这是他的王妃吗?两人都小心翼翼地轻抚上对方的脸颊,害怕彼此的对视只是梦一场。
“睿,是我,我是灵儿!”
婉转灵动的声音,这是他无数次梦寐以求再听到一次的声音,他的灵儿真的回来了!这么多年了,因为问天的预言,因为对灵儿刻骨的爱,他坚持了这么多年,当这一天真的实现了,他忍不住伏在爱人怀里无声地痛哭出来。
“睿,对不起!”
王妃起身,将四王爷抱在怀中,轻柔地抚着他银白的发丝,清泪也滴滴落在刺眼的白发之间
“我以为自己做的所有选择都是对的,对天下,对你,都是最好的结果,却不知,都错了。我在三生石前等了二十几年,你在人间等了三十几年,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即使抗拒不了生老病死,我还是会在三生石前等你,我们一起走进下辈子!”
雪念看着王妃和四王爷相拥而泣,喜悦和忧伤同时出现在两个人身上,精力耗空的她手臂有些微微颤抖,宛灵仙子说为天下而战都是错,那她呢?陪她发起这场法事的忘川呢?雪念看过去,那道温润的身影有些苍白。
“巽!”
雪念快步跑过去,凑近了才发现,他的额间细细密密布满了冷汗!
“你怎么样?”
雪念心疼地拉着他的手,替他拭着额间的薄汗,他的手冰冷沁凉,不复温润。
“无妨。”
忘川安慰地朝她笑笑,殊不知,那异样苍白的脸更惹得雪念内疚不已。她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好该死,一直做着自己想做的事,却忽略了身边帮她护她的人,像忘川,像成云,甚至包括祁哥!
忘川知道这丫头又钻牛角尖了,想要细声安慰她,突然一股奇特的气场袭来,梅花烙影已然瓦解。忘川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雪念推向远方
“成云!”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惊慌,他害怕,怕这股深不可测的力量带走他的爱人,原来不管多么理智的人,在危险来临的时候,下意识的就想给自己想护的人留下一条生机。
成云自知法力无法阻挡这些黑影,第一时间护住了天突穴不被控制。听到爷的呼叫,他刚好冲破钳制,以闪电般的速度奔至内庭,看到雪念从远方跌落过来,他立刻飞身接住雪念。待两人回首,只来得及看到寒玉床顶现出一道黑洞般的漩涡,忘川和王爷王妃化为金晶一点点飘散进漩涡里。
“不!”
雪念心中焦急,心骤然剧痛难忍,她想要冲上前拉住忘川,奈何成云将她紧紧抱住,不让她靠近漩涡半分。
“成云你放开我,我要去救忘川!不能让那个漩涡带走他,带走了他就回不来了!”
雪念挣脱不开,干脆又踢又咬,想要摆脱成云的钳制,那个漩涡那么熟悉,她不能让忘川陷进那个漩涡里!可是成云接收到爷最后递给他的眼神,那是无论如何都要他拦下夫人的眼神,他也想追随爷而去,可爷放不下夫人的安危,不愿让她一起涉险,而他也放不下,只盼爷能平安归来,否则,夫人会恨死他吧!恨吧,只要她安好,他和爷才能心安一些。
“成云,求求你,让我过去,我能救下他的!让我过去好不好!”
雪念自知成云武功高强,她根本摆脱不了,她抓着成云的手,转而哀求他,不管会被带到哪里,只要是和忘川一起,她就什么都不怕。若是留她一个人,不知道他被带到哪里,刚刚他身体那么虚弱,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单单只是这样想想,她都快疯了!雪念的眼泪滴落在手背,灼痛了成云的心,可是在护她安全这一点上,他和爷的想法是一致的,那个漩涡就是一个未知的能吞噬一切的可怕地方,看着爷露出欣慰的笑,最后一抹眼神消失在无尽的漩涡中,尔后,漩涡收拢,消失在天眼顶端,除了留下一堆破碎的水晶,仿佛什么人都不曾来过,这里的一切也都没发生过一样。
雪念看着消失的一切,怔怔地望着前方,忘了哭,也忘了挣扎
你有千万条生路可走,可你一旦踏上这条死路,就没有回头的机会了。最后即使你侥幸躲过一劫,上天必定会用你心爱人的魂魄来填这个劫数!
恩师的话这时在脑中炸响,雪念颓然地跌落在地,抬头看着漆黑的天眼,她可不可以现在放弃,她不走这条路了,把忘川还给她!不会的,忘川不会有事的!四王爷和王妃和他在一起,苍天是有眼的,王妃大恩于天下,王爷的深情也足以感动天地,还有她的忘川,那样高贵清澈的人,老天怎么忍心弃他们于流离空间!
成云心疼地看着怀中安静下来的人,看她只是静静地盯着漆黑的天眼看着,仿佛在等着爷从里面再走出来。成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陪着她跌坐在石地上,用宽厚的肩膀给她一个临时的依靠。
天眼与世隔绝,看不见日升月落,成云担心她长时间不动经脉会麻痹了,一直不停地给她输着内力,活动她的血脉。应该过了很久,因为成云感觉到内力有些亏虚了,而他的内力当今世上几乎无人能匹敌。
雪念终于动了,她从地上起来,直直地往他们消失的地方走去,成云拉住她,担心天眼下还有察觉不到的暗流,雪念回头看了成云一眼,她的眼里很平静
“放心,我没事!”
成云看她的眼神又恢复了教他们道法时的冷静,缓缓放开拉她的手,看她径直走到天眼下,捡起一片水晶碎片紧紧握在手中,直到水晶碎片割破手掌,鲜血顺着指缝滴落,成云看着心疼不已,以为她想不开,刚想上前阻止,雪念却在转瞬间向上冲去,消失在他面前
“夫人!”
成云用最快的速度都没抓住雪念的一片衣角,可想而知她向上的速度有多快。地上还滴落着她的血迹,人却消失了,成云有一瞬懵,心像被什么抓住一样疼得透不过气来。雪念的轻功并不好,她刚刚肯定是找到了什么通道凭借法力冲上去的,成云自随雪念学习道法后,自己也深究过佛法五行,这异度空间的道路就像人间脚下的路千千万万条,他根本无从找起,爷消失了,夫人也在同样的位置消失了,她能找到爷吗?
成云抬头看着天眼,上面虚无一片,没有天空,也没有顶,他的双拳紧紧握起,从来没有这样感觉无力过。头顶突然传来一个下坠力道,速度奇快,似乎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声音,似乎在说着什么,成云听清楚了,雪念让他接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