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御书房
“坐下说。”
皇上在龙案前坐下。
“谢皇上。”
忘川手靠椅臂落了座。
“各地又呈报了不大不小的事件二十六起,加上你亲自去办的几件案子,差不多有三十一起之多,你怎么看?”
皇上眉头紧锁,那本皓月大师的手记他也看过,先皇尤其交代过防灵屠于微末,如今发生的事虽然不大,却足够让他警惕。忘川垂了眼角,端起茶,用茶盖拨着茶沫
“有人效仿当年问天灭世,先皇一直多有防范,皇上也着力执行,这背后的手暂时伸不了太长。不过,此人有此手法,说明当年有余孽幸存,臣会前往天山问过长老,知道了底,才好全面清扫干净。”
皇帝点头,他也觉得背后的人是当年的人,当年十二高人能找到的只有远在天山的恩师了
“好,一切事宜交由你全权负责。”
一连数日,除了休整,就一直在路上,他征战沙场多年都有些熬不住,她究竟有何事要如此急着赶路?祁云天打马快跑至雪念面前,马儿‘嘶’地扬起前蹄,止了奔跑的脚步
“小雪,为何如此着急赶路?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受不了的!先休息一下吧。”
雪念抬头,夜色朦胧,她翻身下了马,找了个大石背后,席地坐下。祁云天寻了干材生了火,火光下,鹿皮靴上的雪花印记清晰明了,她想他了,静下来就想,以为海阔天空,就能把他藏起来,不再提及,却不知深爱了,就融入骨血,藏不了,放不下,思念至此。她只好让自己累,累到痛了,心能麻木一些。
见她只是抚着靴子上的印记发呆,祁云天有些心疼,来了趟从京,她比以往更爱发呆了。
“把手给我!”
雪念愣了愣,手就被祁云天抓了去,手上一阵刺疼传来,她才知道,原来手上磨出了很多血泡。
“小雪,你怎么了?”
前日还好好的,与慕王那般恩爱,他以为她找到了最好的归宿,昨日慕王突然到访醉卧红尘,神色有些憔悴,只说小雪一个人走了,希望他尽快追上,如今看小雪的模样,只怕和那日普华寺听到的对话有关。看她沉溺的模样,他不敢多问,只好默默陪着她。小心地替她挑破血泡,擦上上好的药膏,再用手帕替她缠好。
“麻烦你了祁哥,害你担心了。”
雪念歉意地朝他笑笑,祁云天心里有些失落,她总是对他这样客气
“来从京这么久,本就想回边城看看,娘托人来信,说大娘身体不好了,也想回去看看。”
“大娘身体怎么样了?”
记得走时大夫说大娘身体劳苦太重,有些不支了。
“不太好,上次中过一次风,已经不能走路了,我找人做了轮椅,大爷每天都会推她出去走走,真希望老天多给他们一些时间。”
生命就是这样,生老病死,缘起缘灭,不过大娘是个幸福的人,她的爱人这样呵护她,在意她,即使她走到了生命的尽头,能先走的,才是最幸福的。
“我只是去一个地方看看,看过了我会回一趟边城,看看伯伯和大娘。”
意思是她还要走!祁云天有些闷闷地,不过,认识小雪时就觉得她像风一样抓不住,停不下,她的故事究竟是怎样的呢?
看她靠在石头上睡着了,祁云天取了披风过来替她盖上,看着篝火映红了的侧颜,他伸手轻轻抚上,娘一直催他向小雪提亲,可他知道他不是小雪心中的人,话一出口,只怕她会像风一样飘走,再也不会理他,他不准备让她知道自己的心思,能这样让她当做大哥一样对待,已经知足了。
雪念的手磨破了,祁云天伸手,让她共乘一骑,雪念径直翻身上了自己的马,马尾轻甩,一脸坚强
“走吧!”
夹了马腹,快跑了起来,祁云天失落地收回手,小雪就是这样,不靠不依,坚强独立,催了马,向雪念的方向飞奔去。
眼前是宽广的河流,举目四望,宽阔无边。连个路碑都没有,这就是消匿了的卫家村。到处都是水,连块瓦片都没有,完全看不出来这里曾经还有人烟。
“听说这里莫名其妙发了场大水,整个村子全被淹进了水里,无一人幸存。”
祁云天看着满目的大水,不无感慨地道。雪念望着宽广的河流,仿佛还能看到那抹鲜红嫁衣,静静的河面下隐约透出的房屋菱角,当年滔滔河水,如今寂静无声,还有那个为情跳河的新娘,一切都埋在了这片大河里。
卫红俏,卫伯说她是为情跳河的女子,可那个疯癫的老妪说她是魔鬼,害了谁。可惜老妪灵体太过虚弱,救不回来,无法问到有用的信息,她相信卫伯,可那是站在卫伯的视角看待的问题,她更相信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尤其是灵体都溃散的人,问天和卫红俏之间应该有什么是外人不知道的,最起码是没有流传下来的,不知道这座埋在河床下面的废墟还有没有当年的痕迹。
雪念脱了皮靴,将头发盘起,祁云天急急拉住她
“你要下水?现在是一月!寒冬腊月,你的身体怎么受得了!你要找什么?跟我说,我去帮你找。”
雪念摇头
“祁哥放心,我练过冬泳,体质也好,不会有事的。我要找的不是实在的物体,所以,只有我亲自下去才行。”
不待雪念回应,祁云天已经走下了水。看到雪念一头扎进水里,消失在茫茫水面,隐在暗处的成云握紧了拳。
水下的视线并不好,但多少还是能看出村子被淹时的模样。她顺着房屋向前游,中间上去换了几回气,找到了祠堂所在。祠堂已经一片焦黑,残檐断壁,残存着当年那场大火的印记。墙上的描画模糊不清,依稀可见有些有些形体怪异的人穿着盔甲,守护着什么人。
祠堂的牌位也烧了个干净,偶有残落的边角跌落在地,早已不知供奉的是谁。什么信息也没有找到,雪念有些失落,瞥见地上有个玉白的小圆球,半截埋进了土里。雪念迅速上前捡起来,是个小葫芦,想要细看,身后的祁大哥突然后退,将她护在身后,雪念看过去,一对蓝色的像幽灵一样的眼睛冷冷地看着他们,随后隐进深处,消失不见。
雪念想追上去查探,奈何气息不够,迅速浮出水面,深深地吸了口气,再扎进水里,却什么也找不到了。
两人换了干净的衣衫,坐在火堆旁烤火驱寒,刚刚那个身影没看清楚,但绝不是活人,那眼神比地府的黄泉之气还要寒凉几分。拿出在水底捡到的葫芦细细端详,这个玉葫芦做工很精巧,身形圆润,色泽透亮,里面隐隐现出字样。雪念透过火光看到葫芦里面刻着顺心二字,顺和心中间用了一朵鸢尾花隔开,看着不像一个词,倒像两个人名。它出现在祠堂里,是谁落下的,顺和心又是谁的名?
想不通,将玉葫芦塞进怀里,起身背起包袱
“祁哥,我们回边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