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着怀中的地藏玉令,菩萨带外人越境,还是在那么多阴兵的眼皮底下,不知会不会被牵累?
有人进来上香,雪念对着菩萨的金身又拜了三拜,转身欲出庙堂,一股煞气扑面而来,雪念警醒地想一探究竟,煞气又急急退散而去消失不见。雪念打量煞气来处,只见一道清风卓越的侧颜,惊艳了这一室昏黄。
雪念微怔了下,倒不是见到帅哥犯了花痴,只是好奇,相由心生,这位公子面目清朗,贵气天成,天庭饱满,正气萦绕,怎么也不该有煞气流露。雪念忍不住驻足细看,公子面朗若月,气清如风,清风霁月之态,贵气凛然之姿,唯五行命格不显,大隐之象,隐下的是善念还是恶业?菩萨教导要‘听三界,修六道,辅歧途,归真意’,她很想看看他的五行脉象,刚靠近一些,一股煞气急速隐退,公子莹润的肤色几不可察泛起一丝暗红,迅速消失不见。
旁边的随从看到雪念靠近,极快地挡在公子身前,杀气悄然而起。雪念这才回神,她盯着人家观察了很久,雪念也不扭捏,大方地对两人揖手行礼
“打扰了,刚刚感觉到一股邪气平地而生,细查由来,出自公子身上,公子可知?”
她不确定这股煞气是不是来自她心中所想的邪灵,如果是,主人家想必是自知的,可他清朗随意的态度,又不像介意的样子,很奇怪!
随从扬起了手中握着的剑,示意她离开,看这姑娘一身正气,不像寻常女子,可她的行为比那些女子还要大胆,只要爷一个眼神,他这会儿直接就将人拧出去远远扔了!
“成云!”
清清朗朗的嗓音,是那紫衣公子开口了,如斯美颜,再有这绝妙声线,老天真是厚待眼前的男子,饶是雪念也忍不住欣赏。成云虽诧异爷的态度,却立刻揖手退后几步,全身戒备地观察女子的举动。雪念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公子,公子嘴角轻扬,云淡风轻
“知与不知又有何妨。”
雪念的眉轻皱了下,看来他是知道的,这煞气不是他自身散发出来的,但是能浸入他体内,两厢共生,只有一个可能,他纵容一个邪灵出没在他身边。只是终究正邪不两立,邪灵慢慢浸染他的主体,长久下去,主体必定魂飞魄散。
她既然遇到了,自然有义务提醒一番,他不自救,她也不能强行按着他将邪灵驱了去!
“假以时日,主体被逐,当再无回天之力!”
公子星眸轻动
“多谢姑娘之言。”
这是不需要她相帮了,雪念朝公子点了下头
“公子保重!”
转身离开了地藏王庙,天大地大,有无数种活法,她尊重别人的选择。
夕阳西下,晚风渐起,也不知最近的城镇还有多远,雪念决定先借宿一户农家,不远处有几十户农家群起而居,走近了看,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有几家门前都挂着醒目的白布,显示主人家里有新丧。生老病死本是人生常态,但是同一个村子连着几家办丧就不同寻常了。雪念犹豫着不知到哪户人家借宿,她旁边一户人家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农妇拿着一个菜篮,像是准备摘菜,看到门前站了个人,犹豫着开了口
“姑娘要找人吗?”
雪念朝妇人揖手行了个礼
“打扰了大姐,我想到镇上去,奈何天色已晚,想在这里借宿一宿,天亮再赶路。”
妇人了然地点头,这里离镇上还有些距离,最近村子周围不太平,一个姑娘家赶夜路也太危险了,于是诚恳地道
“这里到青石镇还有些距离,姑娘不嫌弃的话先在我家住上一晚,明早搭村里人的牛车前去吧!”
雪念感激地对妇人又行了一礼
“多谢大姐!”
妇人笑了笑,让她不用多礼,领她进了屋内。乡间多贫寒,屋里除了一个老旧的柜子和斑驳的桌椅,再无多余的家具。妇人带她到一个空置的房间,房间虽然破旧,被褥也打了很多补丁,已然泛白,却被浆洗得很干净,想来大姐是个利索的人。
“这是我伟儿住的房间,他生病了,我就把他安置到主房去住,方便我照顾,你先收拾着在这将就一晚,乘着亮光,我先做饭去了。”
“谢谢大姐!”
雪念感激地看着妇人离开,她明白农家人的辛苦,为了节约,基本连灯都很少点,都是乘着夕阳做好饭,天黑就睡觉的。
雪念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将包袱放在床头,在床头发现一本残破的三字经,看样子已经被翻了很多次了。雪念抬头透过窗子,看到妇人拿了一颗白菜回来准备浆洗,雪念将书放回原位,走出门去。
妇人已经利索地切好白菜烧热了锅
“大姐,我来帮你吧!”
雪念一向自力更生,与爷爷相依为命时都是她照顾爷爷的起居,如今借宿在人家,总想帮点忙。妇人笑着边倒入白菜,边说道
“不用了,农家人的饭食简单,姑娘就在一旁等等,只要不嫌弃饭菜简陋就好。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妇人质朴,雪念也不好再多说,她虽性格清冷,但熟络了就会发现,其实她也还算好相处
“我叫雪念,大姐怎么称呼?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妇人神色有些感伤
“村里人都喊我英娘,我丈夫几年前去世了,留下我和小伢伟儿相依为命。原本想着抚养伟儿长大成人也是上天的恩德,谁知伟儿会染上这个病!”
英娘神色戚惶,透着些绝望。
“他得了什么病?治不好吗?”
雪念想着英娘恐怕是没有银钱医治,计划着自己手上的一点碎银或者能请个大夫来瞧瞧。英娘抹了把眼泪,不无悲哀地道
“你看到村里很多人家都挂着白布吗?他们家的人都是得这个怪病死的!这个病起得急,有点钱的人家请了大夫来看,还没看出点名堂人就死了。这样的事情已经连续发生一个多月了,挂白布的都是得病死了头七未过的人,可怜我的伟儿才十岁!得这个病的时候我当了夫家祖传的手镯请了大夫来看,大夫只看了一眼就急急走了,说让准备后事!”
英娘压抑着,双肩耸动,不让自己哭出声,怕房里的孩子听到。雪念听后陷入了沉思,按理说这应该不是人传人的疫症,否则接触的人早就被感染了,但是连续死这么多人绝对是极不正常的,不是病,只可能是邪了!
“没有上报官府吗?”
英娘努力平复心绪,回道
“怎么没有!一个月前就报上去了,县老爷也着人来看了,说是要上报京中,然后到现在都没有消息。反而叮嘱村里的人不得声张,否则以祸乱民生罪处罚!”
雪念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她不了解具体情况,官府压制不让宣扬,她能理解,但是一句上报朝廷,把人和事就这么丢下不闻不问就不应该了!
“算了,不说了,只盼老天开开眼,放过咱们村吧!”
英娘摆了碗筷,让雪念吃饭,自己端了饭菜进里屋,应该是喂小伟吃饭去了。雪念已没有心思吃饭,三两下吃完,来到主屋看生病的小伟。太阳已经落山,光亮很暗沉,一个半大的孩子躺在床上,几乎感觉不到他的生气!旁边放着一张临时打起来的卧榻,应该是英娘晚上守着孩子睡觉的地方。英娘艰难地喂小伟吃饭,只是小伟除了胸腔还有微弱起伏,显示他还活着,已经不会开口不会睁眼了。
“昨日还能咽下点饭食,今日怎么就这样了!”
英娘难过地抹着眼泪,将碗筷放在一边,细细地抚摸着小伟骨瘦如柴的手,雪念看着难受,光线昏暗,看不清他的面相,不能确定到底是什么原因,但她直觉小伟是撞了邪!
“英娘,让我看看他好吗?”
她不确定能查出小伟的病因,所以也不敢随便给英娘希望,怕她失望。英娘总盼着能有奇迹救回她的儿子,都不曾细问,就给雪念让开了位置。雪念走上前搭上小伟的脉搏,大夫诊的是经脉,相师诊的是命脉!静气凝神,细细感受着小伟的三魂七魄,让雪念皱眉的是小伟的三魂七魄已经漂离,有一些已经溃散,所以他才陷入昏迷,不出两日,魂飞魄散,小伟就真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