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黑的,静静的,整个庭院里没有一丝声响,时而的微风吹着地上的树叶飘起、掉落,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仿佛是一声无奈的哭诉。
小木瞳和小舞儿站在房前的石阶上,这里的视眼刚好能越过庭院的围墙,围墙外面的景色却也是看不见,只是黑漆漆的一片,想来从外面看过来许也是这个模样。“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小舞儿轻轻的问道,“我们想进宫当官伶,一来是为了调查那些人为我娘还有死去的朱班主讨回公道,再来就是想办法救玉哥哥出来,但现在玉哥哥在竹芯居。”小木瞳也是愁眉不展,过了半响才说道:“还是活着的人重要些,我们先还是想法子看能不能再去趟竹芯居,最好能单独和玉哥哥说上话,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朱玉强装欢笑的看着眼前这群人,四岁的时候自己从没想过会失去自己尊贵的身份,十二岁的时候自己从没想过会成为最低贱的男倌,但这些都成为了现实,可悲的是自己不得不接受,因为上天根本没有给自己选择的机会。
“玉倌,怎么不给我倒酒。”一个满脸横肉的男子微眯着双眼,看着眼前这个美丽的少年,露出淫邪的笑,边说还边握住少年白皙纤细的手。朱玉心中只觉一阵恶心,但还是笑道,“小的没看见白爷您的酒杯空了,真是罪过。”边说边抽出手拿了酒壶给其的酒杯里倒满。那男子还想着说些什么,身后传来恼怒的声音:“怎么回事,我不早就说过,玉倌除了我,谁都不许陪吗?哪来的混账东西。”
男子听了甚是恼怒,回头一看出声的人却是都城有名的富商赵老,也就将本来骂人的粗话咽了回去。“赵老哪里的话,我水妈妈怎敢不听您的吩咐,只是白爷也是我们这的贵客,早就想着能一睹玉倌的风采,但赵老你早就有吩咐,我当然一口回绝,只是白爷也是几次三番的拜托我,又说只是让玉倌陪着喝几杯酒,也是问过玉倌愿意了,我这才答应的,要不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忤赵老的意啊。”水妈妈摇着胖胖的身躯连忙走过来说道。
赵老看了一眼玉倌,见其低着头也不说话,还是略带恼怒的说道:“这次就算了,以后这样的事也是不许的,玉倌跟我去阁楼,我想听你的琴了。”说完就往楼上走去,朱玉应了一声,起了身,向白爷行了个礼,跟了上去。
白爷虽是知道玉倌确是赵老亲点的男倌,但自己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已经在朋友面前夸下海口,定让玉倌陪酒怎能落了面子,这才恩威并施让水妈妈许了自己。现在这样自己还是脸面全无,但也不好对着赵老说什么,只得对着刚要离开的朱玉低低的嘲讽道:“现在各个都是攀龙附凤的主,就是小倌也是这般,见钱眼开,本就是卖的,越发贱了。”朱玉听在耳里,心中很是愤恨,但也别无他法,只得暗暗握紧了拳头,快步走上楼去……
朱玉推开房门,轻轻叹了一声,自己也算是好的了,遇到了赵老,先前在海盛城遇到的时候,对他还是颇为反感的,但现在看来,他倒也是个不错的人,虽是富甲一方的商人,平时也不穷奢极欲,反倒是过得十分简朴,每次来也只是听自己的曲,和自己闲聊些话,也多亏了他,自己才不至于过得更加卑贱。
“玉少爷,你别总是叹气了,已经晚了,我已经把床铺好了,你赶紧睡吧。”朱玉看着眼前瘦小的许泽说道:“泽儿,你别总是为着我忙前忙后了,你厨房的事,本就有的忙,你也赶紧回去休息吧。”小男孩抬起头,用明亮的眼睛瞅着朱玉,“玉少爷哪里的话,要不是少爷当初救了我,我早就饿死在街头了,怎会活得现在这般好……”朱玉知道其又要说些感激的话,连忙打断道:“好了好了,我也只是顺便,要是知道你是这般烦人的,就不救你了。”
许泽听了回道:“玉少爷总是这般嘴毒,要是你的心也是一样狠的,何苦是现在这般。”边说边走出房门,“玉少爷早点休息,我先走了。省得你嫌烦。”说完就轻轻关上了门。朱玉叹了口气,也没有马上休息,只是坐在椅子上想着白天见到小木瞳他们的事。
要是今天许泽碰到她们,恐怕就要露陷了。还记得一年多前自己在楼上看到小木瞳她们时的惊喜心情,但是这份惊喜很快就随着被扔到河里的香囊浇灭了。一开始自己是气愤的,觉得自己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她们却好似过得很快活,而且自己抛出的求救香囊也被无情的扔到了河里,当时一股愤恨的火就在自己心中到处乱窜,好长一段时间自己看什么都是怨恨的,许泽当时也是目睹了一切,竟是比自己还要恼恨。
但在这竹芯居中呆了段时间之后,看着形形色色的人丑陋的嘴脸,自己反倒想明白了,不由为自己当初的这种心情感到羞愧,今日在看到她们见了自己的表情,更是觉得当初自己对她们的恼恨真是莫名其妙。现在这样不相认是最好的选择,一来自己现在的状况,本就羞于见到故人,再者倘若她们想要救自己,定然会沾染上不少麻烦,说不定还会引来杀身之祸,这是自己万万不愿看到的。
这样想着朱玉又从橱里拿出了一块玉佩轻轻的抚摸了下,现在只要父亲好好活着,自己就别无他求了,也不知那些人有没有信守承诺,好好给父亲医治,下回见到还是要再好好问问,最好能再见上父亲一面。
许泽出了小楼,正想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又习惯性的回头望了望小楼上朱玉的房间,见房间的灯还没有灭,知道他必是又想着心事,暗暗叹了一口气。“原先你还和我说些心事,现在总是埋在心里,也不跟我说了,你只是想着怕我知道太多连累了我,可我却恐你心里的事没人诉说,伤心烦恼只能一人承担,慢慢憋坏了自己。”许泽自顾自的说着,想着还是去厨房取些吃食拿过去,刚转身却见一个身着蓝色绸衣的少年站在自己面前,刚想大叫,却被堵住了嘴。
“别出声,带我去见朱玉。”许泽听见对方叫的是玉少爷的真名,心中暗惊,难道是玉少爷以前提过的那些人,待到借着月光看清少年的脸,许泽立马瞪大眼睛怒视着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