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我掉河里了,还是头朝下。哇哇喘不过气,水一直往口里灌,两手使劲扑腾,突然两条蛇把我两边胳膊死缠住,往前拽,不行,要死了。
“醒醒,哎,你,醒醒。”
咳咳,剧烈咳嗽,哇靠,我睁开眼,浑身湿透,一个穿警服的中年警察站在面前,手里拎着个水桶,另一个年轻警察在旁边拿个本子。黄毛和水果女一人一边抱着我胳膊,周围都是群众。
“问你话,你听得见说话不?”
“听得见,你们找我干啥?”我坐在地上,想起刚才的事情来,不过脑子疼得厉害。
“嗯,身份证。”
掏出钱包,递过身份证。年轻警察接过来,在本上记录着。
“你在这干什么?”
“做试验。”
“做什么,说清楚。”
“做……那个……买饼吃。”
“他不是买吃的,他在我这站了半天,老盯着我看,要耍流氓。”水果女在旁边说道。我了个去,谁让我进来坐坐的。
“他在我这也坐半天,要砸我摊子。”黄毛补充。我靠你们想象力比我还丰富啊,电影看多了吧。
“我这油锅里全是他吐的,要死了,桌上还有,桶里,你看看。”煎饼爷爷来回窜动着。
“说实话,干什么的?”
“那个,本来吧,我就是来做试验的。没想到喝多了,吐了。”我脑子一点都转不过来了,张嘴就说。
“什么试验,你再胡讲八讲,到所里讲去!”我靠从来没进过派出所,千万别给我弄那里去啊。
“我想想啊,我想想,我现在脑子乱,我想想。”
“跟你说,你这个事可大可小,大了就是酗酒闹事,还有刚才他们的话你都听到了,有强奸未遂和故意毁坏私人财产的嫌疑,要立案的。小了就是自己喝多了,影响治安。该赔偿的,赔点钱了事。”
“小事,小事啊,可不能立案啊。我就把这煎饼摊吐了,我赔偿。”一锅油,一桶面嘛,二百块钱都嫌多。
“你们有什么意见?”中年警察问几个小贩。
“哪那么简单,要精神赔偿。”我靠水果女懂得挺多啊,还精神赔偿,我这不是精神伤害,是精神抚慰吧,你倒给我抚慰金还差不多。
“害我客人都走了,要赔偿。”黄毛老弟,我去的时候半个客人都没有,你闲的在那抽烟。我靠后来还跟我动武呢,害我差点尿出来。你这是故意伤害啊老弟。
“我不光锅里,桶里,桌上,地上,到处都是,我要花功夫洗的,要误工费。”煎饼爷爷一字一句地说。这位爷,是我不对,不过你半天时间也就能弄完的事,不行我给你洗。
“那个,是我不好,我酒喝多了,最近遇到点小麻烦,其实不是有意的,这个煎饼摊我负责弄干净,该赔的赔,您看怎么样?”我对煎饼爷爷说。
“你弄?你弄得干净?不要你弄。”
“不是,大爷您是明白人,要不您开个价,我赔您。”
“三千”我的乖乖啊,抢劫啊,算你误工吧,一共五百还搞不定啊。
“我也要三千”水果女说。
“我也要三千算了吧,不追究了。”黄毛两眼四处乱飘,说道。
都是神一样的思维啊,平常咋没看出来。
“你听见了?你说吧,自己说。”中年警察抬腕看看表,“快点吧,出来半天了。你想个办法,只要他们同意。”
“不是啊,阿哥,我该赔的都会赔的,刚才已经说了,这个摊子确实有损失,我一共拿五百给大爷,算了。”
“不行,我们可不答应。”水果女和黄毛几乎是异口同声。我靠怎么老有他们俩的事。能不能别跟仇人一样,我不过是拿你们做个试验罢了。
“你看看,这个事不好办啊。我们也只能协调,还要看你们几方。”
我靠,看他们,看他们我这一共九千块啊,我这还一身水的,也没把他们怎么样。青天大老爷咋不给我做主呢,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们没啥损失。
“小兄弟,你看着办吧,这种事情我们警察是不能直接做决定的,要我们介入调查的话,就要立案,要不立案,你就赶紧跟他们协商,不过时间不早了。”
“哎,你赶紧掏钱吧,不然要立案了。”水果女在旁边仔细听着,听到这,他冲我叫道。
“对对,立案吧,调查一下,这个人很可疑的。”黄毛给我施加压力。
九千块啊,早上刚出去五千,现在要我出九千,也是我自己作死,搞什么试验,现在试验没成功,倒往里扔钱,亲娘也救不了我了。我往地上一蹲,想你们打我一顿算了。
我往下蹲的时候,肚子一窝,胃里咕噜咕噜又开始搅和,这次没吐,倒是打了一个大嗝,咣当,一阵酒气夹着胃里的酸味从口鼻往外扑,震得脑袋往后一仰,我没蹲稳,吧唧来个仰面朝天,后脑还撞在摊位的桌腿上,这下胃里的东西开始滚滚压向咽喉,我死死憋住,憋得脸都大了一圈。尼玛这一跤摔的,半天起不来。周围人哈哈大笑,笑毛笑,再笑我喷你脸上。我就憋着,一下给憋回去了,真恶心,想想又要吐,又不好意思。他们看见笑得更欢了,笑,笑,笑。
笑声慢慢向一个个滚珠一样,从他们嘴里掉出来,噼里啪啦蹦向我,瞬间我就感觉周围都是这些珠子,上下左右都是,密密麻麻遮住我眼前。靠咋回事,我用手挡,根本挡不住,我才知道那不是珠子,那是笑声,会从指间溜过来,是挡不住的。
‘这小子今天倒霉了,掏钱吧。’
‘钱一定要要到,不能放了他’
‘三千不多吧,这小子在这闲逛不用上班,一定有点底子,唉,多要点就好了。’
我擦擦眼睛,他们除了笑还是笑,没人说话。
怪了,啥情况,不过一分钟后,我心里立刻有了谱,貌似是见证奇迹的时刻出现了吧。这么说,试验成功了?你早不来晚不来,非等我要死了才来,玩我呢吧。我坐起来,假装头疼,不是假装,是真疼,我就俩手抱着头,偷眼往外看,嘴里哎呀哎呀叫唤。
我不停猎取周围的思维,他们除了想钱还是钱。看来今天不拿钱是解决不了了。
‘姚哥真是的,这情况明摆着是这小子被讹,还不赶紧处理了,天都晚了,女朋友等着吃饭呢。’
谁?我偷偷扫视一眼,没人说话,几十双眼睛盯着我,就一个人,那个年轻警察,他没看我,他看着那个中年警察,面部松弛,似乎不耐烦的样子。姚哥?懂了,尼玛小民警都看出来了,姓姚的没看出来?我转过去看姓姚的警察,他也微微有点不爽的样子。唉,你不爽,倒是赶紧办啊,老说让我自己协调。我一个人能是他们对手么?
‘小子,你让我们等半天了,我们小民警出来不容易啊,饭都没吃,陪你玩到现在。其实怎么处理还不是在你?他们答不答应的,跟你有关系么,我们答应还不是一句话的事,SB,看你今天扛到什么时候,不行带回去了,省的烦。’
我靠,这明显是姓姚的思维,这么说有情况?带回去我就惨了。你答应,你倒是答应啊,我是SB,我哪SB了,我怎么才能不SB?一家三千,难道要我掏九千?我口袋里就两千,他们能干?他们能要我还舍不得给呢。
试试吧,都给他们算了。我慢慢站起来,“那个,我今天倒霉,我数数有多少,有多少你们看着办吧。”我摸出钱包要点钱。
“你过来,问你点情况。”姓姚的让我过去。问啥情况,情况你不都知道了?我走过去,他把我拉到边上,“刚才说过了,这个事可大可小,你这都给他们?够不够?”
“不够啊,姚警官。”
“嗯,不够的话你今天要吃亏了,懂不懂。嗯,你叫我什么?你刚叫我姚警官?你怎么知道我姓姚?”
“那个,啊,姚警官,其实吧,我认识你,我派出所有熟人。”听说熟人好办事,不管了,瞎掰。有智商不能不用啊。
“喔?是哪位?”
“啊,那个,这个,不方便说啊,我上次找他给我办事来着,他一签字就搞定了。我在所里照片上见过你。”嗯,搞神秘点,可不能露马脚。
“这样啊,签字?那么说我懂了。”姚警官点点头,随后低下头来跟我说:“小兄弟啊,你喝那么多酒还往外跑。你看这事闹的。你也不早说有熟人。害我们跟着受罪。”
“嗨,我以为小事来着,没打招呼不好意思,哎,这个,这个拿去,二位吃个晚饭。”有戏啊这个情况,顺着往下走走看。我从钱包里抽出一叠钱,瞬间用中指又蹭回去几张,“不多不多,就当罚款了。”
“下次注意啊,熟人归熟人,我们现在讲的是公事公办,不过,是哪位能告诉我不?”
“你就别问了,改天我请他喝酒的时候也喊你过来。见了面就知道了。”
“好,好,一定一定。”说完他又把钱往我手里一塞,“这个事不用罚款,我们公事公办。那老头你是要赔点的。”我赶忙接住,好险啊。
说完,他冲我点点头,往人群走去,回头大声说:“过来吧。”我们回到人群中间。
“你们俩个,过来一下,说说你们有什么损失。”姚警官指着黄毛和水果女,“你先说。小张你记录一下。”
“我这个,他站在我门口,然后死盯着我耍流氓。”
“他死盯着你,耍流氓?还是死盯着你耍流氓?说清楚。”
“啊……,我没耍流氓,不是我。是他,不然他死盯着我干什么。”水果女紧张地往我这瞟了好几眼,我心里笑屁了都。
“我现在死盯着你,我也耍流氓了?脑子搞搞清楚再说话好吧?”
“我有损失的,要赔偿的。”水果女没了底气,嘴里咕噜咕噜的。
“哦,那这样,你清点一下损失,写个单子过来,小张你跟她去拍个照,看有什么东西丢了还是坏了。”
“拍照,还要拍照啊,算了算了,一点点算了。”
“她算了,你呢?”姚警官对黄毛说。
“我……有的,也不多,不麻烦了,也算了吧。”黄毛往自己摊子上看看。我也看了一下,一切正常。那火钳还放在凳子上呢。
“嗯,没什么就好,大家和和气气的。”
“哎哎,我可是有的,你们看看。”煎饼老头急了,过来拽姚警官的胳膊。
“你的我看到了,照片已经拍过了,你一样一样清个价格出来。小张你对一下”
“一样一样清,那才多少,好了好了一千块好了。”
“你看呢?”姚警官转向我。
“还是清点一下比较好,不能让老人家吃亏啊。”
“嗯,”姚警官点点头,“那就清点一下吧。”
“哎呀,好了好了,小本生意,不跟你搞了,五百块总要的吧。”
我靠三千变成五百。我抽出四百来,递到他手上,“拿着吧,绝对够了。不行的话还是清点一下?”老头想了想,默不作声收了。
“好了好了,都散了吧。小事情,该干啥干啥去。”
我长呼一口气,慢慢放松下来,脑子也僵住了,好累,啥也不想动。跟姚警官客套几句,各自散了。
好险啊,最终结果还不错,算是个公平的结局,不过,有些事,生来不公平,若要公平,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一夜无梦。
早上,我也没出门,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道等待我的一天又是什么样的。突然电话响了,是顾泉打来的。莫不是有钱了?首要任务还是先搞材料啊。
“钱斌,告诉你个好消息。”
“什么消息?有钱了是不是?”
“不是,是另外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