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的别墅没有点灯,不过晓颖知道,唐安很可能在家,他总是不开灯。
“我进去吧,他不会把我怎么样,要是突然亮灯就代表他在家,你先赶紧走,到时候再想办法。”晓颖站在别墅的大铁门门口,低声说道。
杨光拉住晓颖:“我去吧,我还能抵挡一阵,可以逃走。”
“不行,他的能力已经远远超出你想象了,你去太危险了。而且东西放哪里你也不清楚,还是我去。”晓颖说道。
杨光迟疑了一阵,目前唐家别墅里又黑又静,只能希望唐安不在家了。
“你小心,如果唐安的确在家,你先稳住他,我会伺机来救你的,放心。”杨光最后嘱咐道。
晓颖点点头,说道:“放心,你自己一定要小心。”晓颖说完便从大门里走了进去。唐家别墅又大又黑,穿过花园里的鹅卵石小道,走进大客厅。晓颖基本看不到任何东西,都只是些若隐若现的黑影。
唐安在晓颖不见后便回了家,粗粗收拾了一下晓颖的东西,身份证、护照之类的重要东西。并且他还报了警,直接说自己的妻子失踪了。此后他便静静等在家中,他实在想不出晓颖能去哪里。医院那边的同事没有她的消息,她的父母也没有她的消息。唐安就这样静静地坐在书房的飘窗上,看着后院的日出日落。他反反复复想着那次和晓颖去三亚的事情,此后他们再也没有出去旅行,即使蜜月旅行也因为晓颖工作忙而取消了。记得那个山头,那个路灯下,晓颖穿着浅色连衣裙,坐在公园长椅的另一端,如此安静祥和,也许就是那个时刻唐安爱上了她。他空虚的内心从没这么安心过。
他就这样静静坐着,宛如雕像一般,英俊而棱角分明的侧脸如此深不可测。他发现自己越来越不需要吃饭,他不会觉得饿,只是觉得慢慢虚弱无力起来,而吃饭并不能让他获得力量。难道杀人真的是唐家人唯一的出路?他越想越怕,而此刻他多么希望晓颖在他身边。然而现实是残酷的,晓颖为了逃避他不择手段,陪伴他的只有这空荡荡的别墅。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他听到细微的脚步声,越来越敏锐的听力让他一下反应过来——这是晓颖。他悄无声息地走到了书房门口,只见晓颖正猫着腰向楼上走去。
唐安的心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刺痛,这个女人为什么不能留在自己身边,为什么要像小偷一样潜入自己的家,为什么要一次次背叛他?他无力的身体正在变化,血管里的血液越流越快,越来越热,不知身体里的哪个内在生出无穷无尽的怒气。他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他静悄悄地跟着晓颖,眼光流露出前所未有的寒冷。
晓颖浑然不知地上了楼,她打开床头柜的抽屉,却怎么也找不到身份证。
“在找这个吗?”电灯突然亮了,身后传来唐安无比寒冷的声音。晓颖愣了几秒,此时杨光应该已经收到了信息。
她转过身去,尽量压制住内心的恐惧,她见过几十具的干尸,而即将,或许,她就是一具干尸。迎面是熟悉的唐安,而他的眼神如尖刀一般,眼里布满了恐怖的血丝。
“在找这个?”唐安右手捏着晓颖的身份证,再次冷冷问道。
晓颖点点头,并不说话。
两人对站着,时间仿佛停止下来,这个曾经自己挚爱的男人,变得越来越陌生。
“你去哪里了?”唐安尽量压制着怒火,他仅存的理智摇摇欲坠。
晓颖深吸了一口气,她突然淡定下来,或许这就是自己的命运,奶奶那句狰狞的“不许离开唐安”再次回响在耳边。
“我就出去乱走了一天,然后想拿身份证离开。”晓颖细声细语地回答。
“你为什么一定要走?”唐安挑高右侧的眉,尽量不流露出悲哀的情绪。
晓颖望着他几秒,真诚地回答:“因为我亲眼见过你企图杀人,因为我见过满屋子的干尸。我学医这么多年,你知道我感触最深的是什么吗?”唐安依然站在房门口不说话,只是静静听着,“没有生物可以违背本能,这就是生命。而你的本能就是杀人。我见过太多抗争本能的治疗,最后都是失败的。”
唐安有些平静下来,他想起以前晓颖跟自己讲肿瘤治疗的事情,透着对生命的无力感。她的确就是这种人,凡事看得过度透彻,又或者说是特别悲观。
“我知道,这听起来像是狡辩,不过这是我最内心的真实感受。我不相信有一天人类可以治愈肿瘤,因为肿瘤的本能就是恶性膨胀生长,我也不相信你可以不杀人,因为你骨子里就带着这种本能。”晓颖继续说道。
唐安沉默了许久,两个人就这么对站着。
“啪。”一声巨响传来,等晓颖反应过来,唐安已经倒在了地上,血如红玫瑰开在唐安的头上。杨光站在唐安背后,手里拿着一根棒球棒,上面滴着鲜血。
杨光冷静地捡起地上的身份证,走过去牵起晓颖,朝屋外走去。
晓颖干涩的喉咙发不出声音,只能张着嘴,呆呆地被牵出房间,她一直扭头看着倒在血泊里的唐安,直到看不见,眼泪悄无声息地流过脸颊。
两人一路出了别墅,杨光擦掉棒球棒上的指纹,将棒子丢在了门口。
“快走!”杨光拉着晓颖低声说道。
“他,他。”晓颖沙哑着声音,几乎不能发声。
杨光看着惊慌失措的她,突然意识到,这个女人还是爱着唐安,他眼里闪过一丝嫉妒,冷酷地说道:“这个程度,他根本不会死,放心。”
晓颖冷静了一些,想起曾爷爷说过唐家人几乎不会死,放心了些。
杨光一路拽着晓颖离开别墅,一路上他避开了所有的摄像头。经过警局这一周的审问,他突然有了反侦察意识。两人一路无话,只是急匆匆地赶去陈君的公寓,休息一晚就该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