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如我一般,却又像个孩子一样,行走在悬崖的边上,眼前无尽的深蓝,偶尔略带着一丝雪花,夹杂着陈杂的辛酸,也许,你还是体会不到思念的孤独;
当你如我一般,却又像只小鸟一样,穿越山领的另一边,头顶深邃的紫罗兰盛开着,丝毫显现不了曾经的绚烂,恍惚间给人碎梦的感觉,却是如此的乏力,因为,我在孤独的路上行走却永远没有尽头。
当你如我一般,却又像个大人一样,前行在城市的尽头,灯红酒绿的都市街道,笼罩了我心头所有的苦闷,恻隐之间,梦里已经回到了久违的故乡。
在这头,我是所有夜归人的缩影,是个孤独的夜行者。
当你如我一般,却又像头老牛一样,耕耘在田间地头,永无边缘,用尽一生守候着这片黄土地。
也许,在你的前世今生你不知,这里,终将注定是你的归宿。
当你如我一般,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们的故事发生在这里。
那是一九八五年十一二月间,一个平平常常的日子,灰蒙蒙的天空中间夹杂一丝半点的雪花,正纷纷淋淋的向大地飘洒着。时令已快到冬至,存留的雪花也越来越多。眼看黄土高原严寒而漫长的冬天就要来临,但那真正温暖的春天还远远地没有到来。
双水村这个格外宁静的小村庄依旧是那么肃静,窗外的狗吠声显得的是那么的荒凉。
少安家老院外的墙角处突然掉了一块墙皮,不知是为什么?
声音却很洪亮,如同烟花爆竹一般宣泄。
在这个很平常的农家小院,每天一大早就可以看见一个身影在灰暗的星空下移动着,伴随着他的是身后扫起的一片黄土。
从远处看,并不能分清是男是女,隐隐约约的感觉到,这么一大早,能起的这么早的,无非是这家院子的女主人罢了。
可等天露出一丝笑脸时,这个挺直瘦小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早晨的晨霞之中了。
就是这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三百六十五日,严寒暑秋交替。
日日与晨阳同在,而不知为什么,这年的冬天却是格外的严寒,并时不时的下点雪花,不知是老天的垂青还是爱恋,让整个黄土地的小院显得格外苍老。
这日与往日无异,眼看快到了过年的时候,灰蒙蒙的天,门口的老黄狗一直叫个不停,似乎在挣扎着摆脱厄运的手掌,又似乎被魔鬼掐住了脖子,欲动而不能,声嘶力竭的叫喊着。
此时此刻,原西县医院的三楼301重症室,一个面黄肌瘦,甚是憔悴的女人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这比监狱更加森严荒凉的病床上,由于病痛致使这个原本憨厚纯真活泼的女子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在夕阳的映衬下显得是那么的孤寂凄凉。
自从十年前跟着少安来到双水村一起闹世事,眼看好光景快要来临了,却不幸得知自己得了一个这样的病。
秀莲自己内心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得的不治之症,但又不能流露出一丝的悲伤,生怕给少安增添额外的负担,这个沉重的家庭已使少安喘不过气来,她再也不想因为是自己的原因再次使得这个破败的家庭雪上加霜。
时辰已经到了下午五六点,残破的夕阳斜影透过破碎的玻璃窗斜射进来,正好照到秀莲的脸上。
模模糊糊中,秀莲以为是少安来了,嘴角微动着,上下嘴皮一层鱼鳞般的干葭,一道道的血丝贯穿在整个嘴唇上。
可想生活给予了眼下这个女人多么沉重的折磨,窗外时不时的鞭炮声点亮了整个宁静的原西县城,原西县城的大街小巷上密密麻麻的蠕动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一个身着一身打满了补丁的夹克衫,破破烂烂的裤子上除了打了不能再打的补丁外,裤脚处不知因为什么早已不见的裤脚,使得整条裤子看起来不是那么协调,一根裤腿长一根裤腿短。
严寒的腊月间,到了早晚,总要刮起阵阵寒风,好似在叫嚣着什么。
白色的羊肚巾下滚滚汗珠从这个年轻的后生头上慢慢滚落,砸在黄土高原严寒而瑟瑟的街道,溅起一朵朵“浪花”。
原来这个年轻的后生就是孙少安,他6岁开始干农活,13岁辍学帮助父亲支撑起风雨飘摇的家,18岁凭借着“精明强悍和可怕的吃苦精神”被推选为生产队长,成为双水村的“能人”。
在这里,不管多么能的能人,只要是生在这里长在这里,不管多么坚强,总有被这困窘的环境压得喘不过气的一天。
少安拉着家里的唯一工具--架子车来到原西县医院门口,找了一个空旷的地方,放下车子。还没来得及擦拭额头的汗滴,一滴已经掉落在了那双蚕豆般大小的眼睛里,抬头刚刚准备走进这凄慌的医院门口,眼角湿润半边。。。。
模模糊糊的不远处,少安好像看见秀莲在召唤着他,让他回想起他二爸,田福堂去SX给他相亲去的那一天,他第一次透过窗口看见一个羞羞涩涩的女子时的场景了,那是一个多么美妙,多么温馨,多么诱人的场景啊!
秀莲没有看中全村的后生,第一眼看见少安就从心底里喜欢,可谓是一见钟情。
不管少安家的光景是多么“烂包”,她从来没有说是嫌弃,不管吃不吃得饱,穿不穿的暖,她都想只要是劳动者总有好过的那么一天,起早贪黑,跟少安上山下地,没日没夜的。就这样十年如一日。
如今日子好过了,老天却又“眷顾”她,生生想把她从少安身旁带走。
楞了一会,少安擦拭着眼角的泪珠和汗珠,大步大步直奔三楼重症室而来,,,,
秀莲,秀莲,我回来了,我来接你回家了,奶奶在家还等着你过年哩。。
秀莲有气无力的睁开眼睛,看到病床前一个熟悉的面庞依偎在她跟前,她既高兴内心又酸楚,,,心中泛起一阵阵波浪。
少安,现在是几点了?我睡了多久了?今天是几号了?是不是已经过年了?
你是不是睡傻了,这才是什嘛时候,还早着哩,不过你已经睡了三天三夜了,早上我看你稍微清醒一点,给你喂了一晚小米粥之后,我放心不下家里的烂包,就回去处理了一下砖瓦厂的事情,奶奶和爸都想让你回家过年。
福高本想着开拖拉机送我的,顺便把你接回去。
我拦下了,我拉着咱们结婚时的木架子车来接你回家,还把当时咱们结婚时你那唯一的嫁妆大红外套也给你拿回来了,那时候家里穷,连一身像样的衣服都做不起。现在光景好了,我要让你天天穿的跟结婚时一样,天天要看着你,看看你脸上的“红球球”;
两股清流般的热泪盈眶而出,如同奔流而下的黄河壶口一样汹涌;
少安,说实话哈,我还真想回家过年,这医院里呆着,没有病的人都会呆出病来,我感觉现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我们回家跟奶奶过年吧。。
行,你说啥就是啥,我们回家过年。
少安,现在这样医院不让出院咋办?
没事,你不管,我来办。少安笑嘻嘻地说道;
过了不一会儿,少安收拾好所有的行李之后,给秀莲擦拭了一下脸和手,让秀莲换上了大红妮子,系好包巾,将秀莲裹得严严实实,生怕一丝寒风吹进去。
就这样偷偷的从病房里出来,直奔停车场。
将点滴瓶挂好在车头前面的支架上,秀莲躺好后,少安开始了回家的归程。
随着夜色的黯淡,秀莲跟少安说了一会话之后,疲惫的睡了过去。
眼看就快要看见双水村了,少安不由得唱起了秀莲最喜欢听得信天游:
羊啦肚子手巾哟,,,,
三道道蓝。。。。
咱们见不上个面面,,,,
拉花花难,,,,,
一个在那山上哟,,,,,
一个在那沟,,,,
咱们拉不上个话话,,,,
招一招个手。。。。。。
撩见那个村。。。。。
还没等少安把这首信天游唱完,少安看见眼前星星点点的烛光在闪烁着,,原来是一家人都在村口等待迎接着他们的到来,,,
远处的双水村此时已经烟花漫天,噼里啪啦的响着,好不热闹。。
孙玉厚老汉嘴里叼着旱烟,一个人坐在门前小山坡下的老路上,沉思着,也许。只有他知道少安娃心里是咋想的。
人们都说思念是没有终点的旅行,可是在那个温饱都是未知数的年代,哪敢想有一天,能够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呢?更何况哪里会谈感情?在这个世界第三极,这里的人们往往是对于感情是难以启齿的,因为,这里的每一个平凡的人,在物质还没有得到解决的情况下,对于精神的追求还是远远不及那些富贵子弟的。
思念是没有终点的旅行,这里,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