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海上空
嘉南睁开眼,眼前是一团白蒙蒙的软丝,紧贴着鼻尖,嘴边凝结褐色的血块,腥味几乎让他吐出来。
全身像是被刀片切了一遍,特别是左胸,像是绞了团钢丝,动一下就火烧火燎的疼。比起这个,嘉南更想知道这是哪儿,他看不到外面也听不到声音,连续的起伏告诉他自己被人扛在背上急速的奔跑。而左臂传来的重压则表明,这人背上背的,不止他一个人。
他完全不知出了什么事,自己被活埋进沙坑,醒来就成了这个样子。他试着动了几下,全身都被软丝裹死,像是包进一个巨大的茧里。左边锁骨被切出一条口子,封着同样的白色丝线。有几根零星搭在他嘴边,他试着咬了几下,发现它们异常坚韧,把他的牙龈都拉出了血。
然后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哪儿了……脑海中顿时闪过一只巨大的蜘蛛背着蛛团爬行的画面,不由得一阵恶心,惨兮兮地尖叫起来。刚出声,白色蛛丝旋即聚拢,把他的嘴封的严严实实。
嘉南拼命挣扎,满脑子都是蜘蛛捕食昆虫的血腥画面,那些可怜鬼就是这样被包进蛛丝,然后在清醒的状态下被活活吸干。他仿佛看到蜘蛛巨大的獠牙插进自己喉咙,内脏和肌肉通通化成水……
她只是【虫化】!!!【虫化】而已!!!她不是妖怪,是妖怪也不会吃他,妖怪是不相食的……救命啊!!!!!
在抽搐了半柱香的时间也没看到预想中的獠牙咬过来后。嘉南终于冷静下来,连累带痛,老老实实地窝在蛛囊里。蛛丝塞住他的嘴,把他的脸颊胀的生疼。会不会是她垂涎自己的美色,想和自己做点什么不该做的事……话说蜘蛛不都是在嘴里……
头顶旋即撕开一条口子,一团白色蛛丝窜起来,劈面给了他一个响亮的巴掌。
“再不老实就宰了你!!!!”
一耳光抽的他半边脸都没了知觉。南珠的声音和巴掌一样杀气十足,嘉南灰溜溜缩成一团。
这脾气,要真知道自己刚才都想了些什么呢,非把他真的活吃了不可。
冷冽的空气从裂口灌进来,嘉南探出头,不由得抽了口凉气。他们已经远离了沙漠,在离地面一千尺的高度御空飞行。下方是星星点点的湖水和草甸,偶尔有飞鸟从她脚下掠过,这时才会讶异她飞得到底有多快。南珠还是那副懒洋洋的表情,四个蛛囊比她本人大出五六倍,而她飞的异常平稳,就好像背的不是人,而是四团轻飘飘的棉花。
这女人真的不是妖怪吗?
除了他,三个蛛团都瘫着不动。他闻出嘉南的气味,散发着内脏破损后的腥味。
“他……”
“肺断了,死不了。”
嘉南不再说话。
御空飞行相当耗【气】,南珠的呼吸明显比平时急促。嘉南伸出手贴在她身上,把最后的【气】和【神】渡给她,尽量让自己显得不是趁机揩油。他的鼻子贴在她后颈上,居然闻到了茉莉花的清香。其实她长得很漂亮,如果没见过她发飙时的模样,这就是仙侠传说里才有的梦幻场景,但现在……
算了,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比抱着一只母蜘蛛更恶心的了,虽然这只蜘蛛是茉莉花味的,那也一样恶心。
要杀她吗?
现在能做这件事的只剩他一个人,他的手就贴在她小腹上,只要在【气】里掺杂一点火元素,她的内脏就会烧成焦炭。南珠对此浑然不觉,一旦错过,他就不可能再有第二次这样的机会。
只是一定要这么做吗?
她不是自己的族人,不是妖,又恶心又残忍,自己也不喜欢她……但她毕竟救了所有人,还是个女孩子……在一个女孩救了自己的前提下搞偷袭,这也太卑鄙了。
嘉南终究还是打消了念头,反正这事也不归他管,就当自己昏着没醒算了……
南珠猛地刹在半空。
她停的实在太突然,嘉南毫无防备狠狠朝前倾,差点从她背上摔下去。
“算你识相。”她说道。
嘉南愣住,之后天旋地转,四个蛛团突然失去牵制,被南珠从半空扔了下去。
这娘们是不是疯了!!!!!!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嘉南在一千尺的高空飞速下坠,气流刀刃般切过他的身体。胃因恐惧急速收缩,四肢痉挛般地抽搐。酸水在涌出喉咙的瞬间迅速冲散。凄厉的尖叫在风里被拉成模糊的长线,他无法呼吸,甚至无法挣扎,心脏像是炸裂的气泵,挤出体内所有的空气。视线在翻滚中拉长模糊,涣散的瞳孔里是越来越近的地面……
蛛团在离地四十丈高的时候“砰”一声炸开,迅速扯出一张伞形的密实厚网,下坠冲力顿时一滞,嘉南还没从死里逃生的境遇中喘过气,粘稠的沼地迎面把他整个吞了下去。
冰冷的泥浆灌了一嘴。嘉南掀开蛛网,从泥里坐起来。四个蛛团都被扔进沼泽地,烂泥浆缓冲了下坠的力道,只有嘉林和他的蛛团是打开的。剩下两个还是团状,整团砸进泥里,几乎成了扁片。
泥水没过腰际,但不再下沉,嘉南忍住伤口开裂的剧痛,淌到嘉林身边,扯着蛛网把自己哥哥拖出泥沼。嘉林的脸在月光下白的像张纸,左胸同样缝着蛛丝。就在他转身准备把另外两个捞上来时,南珠悄无声息地站在他身后,手上拎着的正是两个砸扁的蛛团,还在啪啪的滴着泥水。
嘉南的极度恐惧顿时化成了极度愤怒,他吸了口气,冲着南珠破口大骂起来。
“我****大爷!!!你干什么!!!!”他冲着南珠大吼,带着变声期男孩特有的沙哑。“你是不是畜生变得……我呸!!你还不如畜生,你禽兽不如!!!你个****、变态、混账玩意儿、狗娘养的、八辈子嫁不出去……”
先是神官,再是道士,最后还整这么一出,玩人都不带这么玩儿的,横竖都一死的话,他可不能死的这么窝囊。他骂了一炷香的时间,所有能骂的都骂了出来,最后自己都累了,瘫在地上大口喘气。
“这是哪儿?”他没好气的问道。
“你们的新窝。”南珠一直站在原地听骂,说着把蛛囊抛在地上,里面发出的,居然是碎块干裂的撞击声。
嘉南火气顿时褪的干干净净。慢慢地,他颤抖起来,像是轻微的痉挛。冰凉的泥水从额头上淌下,南珠蹲在地上,双手捧起他的脸。墨色的头发散发着清甜的香味。
她笑的异常甜美,像一朵绽放的茉莉。
“他们做了你刚才想做的事。”
她刮了刮他的鼻子,宠溺的神情像姐姐在捉弄自己最小的弟弟。声音带着甜滋滋的古灵精怪。而那双眼睛和她的手一样,没有丝毫活人该有的温度。
“你俩好歹是他孙子,回去了告诉他,下不为例,还有啊……”她说着用双手揪嘉南的脸,“下次要再听见你这么说我,我就生你的气了。”
嘉南半边身子都在抖,南珠象牙色的脸“咔”的裂开一条缝,裂口不断扩大,迅速覆盖全身,现在的她像一具用碎瓷片拼凑出的人偶。一阵风吹过来,细碎的瓷片化成断裂的白色蛛丝,哗啦啦散落一地。
她消失了。
嘉南还在抖,呼吸声在夜色中格外的急促,他走到干瘪的蛛团前,跪下来。用了自己最大的勇气,一把撕开蛛囊。
凄厉的尖叫声瞬间划破漆黑的夜空。
蛛团里,是两具动物的干尸,内脏和肌肉被彻底吃空,只剩下干皮裹着骨骸,眼眶和胸骨内爬动着上百只肥大的红蜘蛛,它们红流般涌出蛛囊,爬到附近的高地上,织出一个个圆形伞网,随着风越来越大,蜘蛛纷纷被带离地面。天上像飞过一串火红色的灯笼。
偌大的沼泽,只剩下两只狐狸,和两具破碎的尸体。
嘉南转过脸,掏心掏肺的吐了起来。
古藤林东北
鹿蜀的头发和皮肤在月光下,透着诡异而又妖冶的苍白。背上的黑色大剑从里到外散发着鬼森森的邪气。虽说这小子长得还不赖,但在这种月黑风高的晚上,和这么个全身惨白的家伙站在被烧焦的碎尸地里,这感觉要多瘆有多瘆。
米昭把护卫搬到干净的地方,五个人衣服上都沾着尸血,散发着作呕的臭味。鹿蜀压根不想碰他们,一直抱胸站在原地。在米昭割下被污染的衣角碎片后,鹿蜀“啪”地点出一团火,把护卫身上沾血的地方烧的干干净净。
控尸被烧成了一团人形碎炭,三人围着碎渣,米昭从随身药囊里取出羊皮护手戴上,用夹子小心翼翼地夹了几块放进竹筒。
“我见过恶心的……”鹿蜀用手捂着鼻子。“这些都是什么?尸蛊?”
青儿摇头,“蛊不吃腐肉,”她捡起一截粗树枝,“这个还有点可能。”
她说着把树枝捣进焦尸烧焦的脑壳里,之后在碎渣里翻来覆去检查了半天。
“也不是。应该是类似赶尸的东西。”
她扔掉枝条,站了起来。
“你怎么会来这里?”
“军事机密。”
“正经点。”
“灭门去了,把蜀山拆了,把锁妖塔炸了,然后见佛杀佛血流成河……”
青儿“切”了一声。
“其实也没什么,是我哥……他在人界落了点东西,我替他取一下……你呢?”他问道。
“蜀山……我得查清这是什么,你走吗?”
鹿蜀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我就算了……不过查成分的话……你最好从毒药上找根源,”他认真地说道。
“血里有药。”
米昭拉了拉青儿的袖子。
“他是人吗……你怎么会认识他?”她用苗语问道。
“小时候的事,就是……”
她还没说“就是”什么,冰蓝色的气旋突然在三人中间炸开,将青儿和米昭裹挟着推出两丈开外。
寒气直勾勾从脚底窜上来,一团白影从天而降,挡在她和鹿蜀之间。她看到鹿蜀的瞳孔急速收缩,几乎是同时,两人高苍蓝色冰刺破开他脚下的地面,带着尖锐的刃状气流,几乎将他整个撕成碎块。
鹿蜀退出十几丈,冰刺如影随形,在落地瞬间从脚下暴长。飞溅的冰片布满细密的深蓝色纹路,发出滋滋的颤音。他露出一丝讶异,随着血气消失的无影无踪。下一秒,高速旋转的气刃裹挟着碎冰呼啸而至,把他站过的地方削出两丈宽的深洞。随着鹿蜀的离开,风刃旋即消散,碎冰松松爽爽的落了一地,就像一场蓝色的冰雨。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等两个女孩反应过来,只剩下满地的碎冰,和站在自己面前的白衣道士。
米昭“唰”地拔出刀,青儿一把拦住。
“也是自己人。”
他背对着自己,只能从身形判断是个很年轻的男生。深褐色的头发用绸带短短地扎在脑后。他穿着白色法服,衣袖整个都是金色。唯一和道士不同的是他的右手,比普通人大了一圈,在川渝的夏天带着厚实的皮质手套,白色软皮镂刻深蓝色的繁复纹路。这种用【神兽革】特有的护手,是【北溟】士官才有的东西。
“他伤到你了吗。”男孩没有回头,只是看着四周焦黑的树干问了一句。
声音彬彬有礼,优雅中透着疏离和冷漠,却有种异样的熟悉。从见到他的第一眼,青儿就有种奇怪的,像是在哪里见过的熟悉感,一开口,这种感觉就越发强烈。
“没有……他是我朋友,他救了我。”
然后男孩转过了身子。
青儿终于明白那股奇怪的感觉是从哪儿来的了。
男孩转过身的那刻,她在米昭眼里看到了同样的讶异。
这是一张和鹿蜀一模一样的脸。
“你认识大泽的人?”
男孩用和鹿蜀完全相同,却更文雅的语气问道。
之前她只是觉得意外,现在自己完全糊涂了。
两人还是有区别的,鹿蜀全身是一种没有血色的苍白。眼前的男孩虽然也很白皙,却是正常肤色。除此之外,两个人的五官、身高、体型完全就是同一个人,就连眼神都带着一模一样,让她不爽的小傲慢。
怎么回事?!!!!
“我长得很奇怪吗?”他问道。
“没有……”
男孩直勾勾盯着她的脸,很无礼但没有半点轻佻。或许是错觉,有那么一刻他眼里似乎流露出强烈的震惊。但也只是一瞬间,他很快移开目光。
“你是【封大人】。”
语气平平淡淡,用的是完全确定的语气,他没等青儿回答,继续说道。
“我是北溟七级士官,叫我子山就行。”
他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最后只是耸了耸肩膀。
“这是怎么了?”
青儿把事情大致解释了一遍。子山接过放尸毒的竹筒,只嗅了一下,眉头就拧成一团。和鹿蜀的厌恶不同,这是意识到相当棘手的事才会有的神情。
“天仙灵丹。”
他合上盖子,“蛮州的事我已经听说了,这些都是村里的尸体……母体呢?”
“烧了。”
“那就行,”子山把竹筒还给米昭,“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去蜀山。”
然后他突然定住,其他人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蜀山上空亮起鲜红的光阵警报,在夜空中像是喷涌的火山,之后是两声低沉的号角,在空旷的林场里带着异样的沉闷。
“我们得快点了。”他说到。
青儿点头,出乎意料的是子山并没有御剑,而是拢起袖子朝着蜀山故道一步步走过去。
“你不御剑吗?御剑快一点”
“蜀山开了防御阵,没法飞。”他像是闭目养神
“我们走蜀山故道。”
渝州东部
今天真是撞见鬼了。
鹿蜀坐在魔剑上,操控方向的右手略带生涩,动作一点都不英武,但只要将高度控制在五丈以内,蜀山就不会那么快发现他。
感谢老天,自己提前学了御剑飞行,不然翅膀一开,自己的身份就和扔大街没区别。这事捅到天界对谁都没好处。
话说回来,北溟来的未免太快了吧,他是属雷音的吗。
手腕被那个士官划出两道一寸长的口子,结着冰蓝色的气丝,愈合得异常缓慢。修为低的话涌出来的只怕是冰碴了。
你妹的,要不是为了这把剑,非把那小子切成生鱼片,再把他鱼鳞刮下来。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对面出现一个鲜红的人影,从他头顶斜斜地飞掠过去。
那是个女孩,穿着红色的褙衫,象牙般的手臂在夜色中异常醒目。她完全不害怕被发现,用风咒御空飞行。她无疑也看到了鹿蜀,脸上浮现出一丝讶异,但很快都将对方抛在了身后。
鹿蜀停在半空,转身望着女孩消失的方向。虽然两人隔得很远,但他还是闻到了那股掩盖在花粉下的气味。
那是死人才有的味道。
女孩和他的方向正好相反,鹿蜀不由得冷笑一声,继续前行。
看来,今天撞鬼的,不会只是他一个。
然后他就和一个白色鬼影面对面撞了个正着。
蜀山蜀山故道
青儿在心底叹了声气。米昭留下来看守士兵,路上只有她,和一个一言不发的年轻士官。面前的路仿佛没有尽头,阶梯逐级而上,像是走一条无限循环的死胡同。
子山脸上是一副近乎冷漠的平静,平静的就好像他根本不会笑。手也一直拢在袖子里,就好像周围很冷似的。他们已经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整整一路他都没说一句话,表情木的像是大殿上闭目养神的石像。
第一眼见到子山时,青儿真心很喜欢他,和鹿蜀不同,他身上有一种很温暖的亲和,让人联想到沙滩、阳光和洁白的贝壳。但随着时间的增加,潜藏在温和中的疏冷便慢慢的显露出来。然后她才惊觉,那根本不是沙滩,而是反射阳光的雪。
如果不是害怕失分寸,她真想跳起来一把揪住他的耳朵,说你这个死鸟人是不是故意在耍老娘。但她也知道这个奇怪的家伙绝对不会是鹿蜀。鹿蜀某些时候也不爱说话,不爱搭理别人,对阵时会暴起让她心惊胆战的阴冷杀气。但绝对不会有这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拒人千里的冰冷。鹿蜀也绝不会带着这种表情慢悠悠走一整条山路,他能把一整条路的地皮铲下来。
“你一直住在北溟吗?”
“是”
“你以前认识我吗”
“不认识”
“除了北溟,你在别的地方生活过吗?”
子山突然停了下来,一双眼睛平静而又温和地盯着她
“你到底想问什么”他问道。
青儿定了半天,她斟酌了一会儿。
“你有兄弟吗,亲兄弟?”
子山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没有。”
蜀山风系浮台
地面闪烁着巨大的紫红色修复阵,常颖和四位守字辈的师侄盘腿坐在地上,围绕着断成两截的剑楼结天师印,紫红色的光柱顺着指尖源源不断汇入剑楼。断成两截的建筑恢复了大体的轮廓,墙壁内的封印散发着乳白色的流动光泽。青灰色的破碎石板漂浮在空中,重新粘连、聚合,一块块拼回原处。五位宁字辈的小弟子站在光阵外,正在用一种震惊的表情看着倒塌的建筑。
只有在这个角度,才能注意到整座建筑到底有多大。地砖每块都有三寸厚,大的像是桌台。条榫每根一丈宽,承重轴的断面像是桥梁的基柱。塌落的剑楼砸在风系浮台上,把整个石山砸塌了一半。三分之一嵌进地里,石板沿着轮廓,花瓣般一片片戳立起来。
我的姑奶奶,蜀山下面可是安宁村,这要一股脑摔下去,得弄出几百条人命出来。
兵器全部嵌回封印,经过之前的一摔所有的家伙都炸了窝,天龙刺把墙面扎了个对穿,七星伴月把柱子削出条大口,无尘剑把周围一丈的地面轰出圆形的大坑。小到灵牙大到烈日枪,所有的兵器都在叽叽喳喳的乱响,就像一千只愤怒的小鸟,吵得他脑子都要炸了。
又不是我把你们摔下去的,你们至于把气都出在我身上吗!!!!
原本放着两把剑的主墙,只剩下镇妖剑闪烁的浑厚白光,另一半彻底塌了,断口泛着烧红的熔痕。
居然是直接拔出来的……普通妖怪绝不可能有这个本事,那个疯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自己都没注意,女孩是什么时候走过来的。
“叮呤……叮呤……叮当……”
那是个穿着鲜红褙衫的女孩,刘海上挂满金片。象牙白的手臂上戴满了金色的镯子,相互撞击,每一步都带着清脆的环佩撞击的叮当声。她走的很慢,清脆的鸣响魔咒般荡漾,在一片嘈杂中异常清晰,像是要荡进脑海深处,无论如何都消散不去。
“叮呤……叮呤……”
宁子和右手施决举在胸前,然后他发现,自己已经动不了了,神经像是被声音控制,全身的关节和筋络都被封起来,无法施咒,甚至无法动弹。一个、两个、所有试图冲上阻拦的弟子都在被定在原地,甚至还保持着前进的姿势。女孩轻飘飘从他身边走过,身上泛着好闻的,茉莉花的清香。
她走进剑楼,在主墙前站定,双手伸进镇妖剑的封印,乳白色的防护阵没有丝毫异动。常颖眼睁睁地看着那把云雷纹的重剑脱离封印,就像一件从牛奶中捞出的项链。之后,她看都没看常颖一眼,和她来时那样,幽幽地离去。
常颖全身都被白色符文封死,咒印时隐时现,居然道家的八卦封印。
【束身定】?!她怎么会蜀山的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