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一书世人大多知有贾宝玉,却不知还有一甄宝玉。我特从书中选了一些描写甄宝玉的情节来,【】中是我自己写的评。
第二回贾夫人仙逝扬州城冷子兴演说荣国府
雨村道:“正是这意。你还不知,我自革职以来,这两年遍游各省,也曾遇见两个异样孩子。所以,方才你一说这宝玉,我就猜着了八九亦是这一派人物。不用远说,只金陵城内,钦差金陵省体仁院总裁甄家【有贾则有甄】,你可知么?“子兴道:“谁人不知!这甄府和贾府就是老亲,又系世交。两家来往,极其亲热的。【贾甄两府来往密切】便在下也和他家来往非止一日了。“雨村笑道:“去岁我在金陵,也曾有人荐我到甄府处馆。我进去看其光景,谁知他家那等显贵,却是个富而好礼之家,倒是个难得之馆。但这一个学生,虽是启蒙,却比一个举业的还劳神。【怎么个劳神法,看他怎么说甄玉】说起来更可笑,他说:'必得两个女儿伴着我读书,我方能认得字,心里也明白,不然我自己心里糊涂。'【书中甄家宝玉从未出过场,这是贾雨村代他说的第一句话】又常对跟他的小厮们说:'这女儿两个字,极尊贵,极清净的,比那阿弥陀佛,元始天尊的这两个宝号还更尊荣无对的呢!【和贾宝玉同样的性子,女儿是清净的】你们这浊口臭舌【果然男人便是浊臭的】,万不可唐突了这两个字,要紧。但凡要说时,必须先用清水香茶漱了口才可,设若失错,便要凿牙穿腮等事。'其暴虐浮躁,顽劣憨痴,种种异常。【正是雨村之前说的“其乖僻邪谬不近人情之态,又在万万人之下。”】只一放了学,进去见了那些女儿们,其温厚和平,聪敏文雅,竟又变了一个。【这便是“其聪俊灵秀之气,则在万万人之上”】因此,他令尊也曾下死笞楚过几次【也有严父】,无奈竟不能改。每打的吃疼不过时,他便'姐姐''妹妹'乱叫起来。后来听得里面女儿们拿他取笑:'因何打急了只管叫姐妹做甚?莫不是求姐妹去说情讨饶?你岂不愧些!'他回答的最妙。他说:'急疼之时,只叫“姐姐““妹妹“字样,或可解疼也未可知,因叫了一声,便果觉不疼了,遂得了秘法。每疼痛之极,便连叫姐妹起来了。【回答的妙呀】'你说可笑不可笑?【任谁都觉得可笑】也因祖母溺爱不明【也有一祖母溺爱】,每因孙辱师责子,因此我就辞了馆出来。如今在这巡盐御史林家做馆了。你看,这等子弟,必不能守祖父之根基,从师长之规谏的。只可惜他家几个姊妹都是少有的。【又一笔带出甄家几位姐妹】“
第五十六回敏探春兴利除宿弊时宝钗小惠全大体
刚说着,只见林之孝家的进来说:“江南甄府里家眷昨日到京,今日进宫朝贺。此刻先遣人来送礼请安。“说着,便将礼单送上去。探春接了,看道是:“上用的妆缎蟒缎十二匹,上用杂色缎十二匹,上用各色纱十二匹,上用宫绸十二匹,官用各色缎纱绸绫二十四匹。“【不愧是织造府世家】李纨也看过,说:“用上等封儿赏他。“因又命人回了贾母。贾母便命人叫李纨、探春、宝钗等也都过来,将礼物看了。李纨收过,一边吩咐内库上人说:“等太太回来看了再收。“贾母因说:“这甄家又不与别家相同,上等赏封赏男人,只怕展眼又打发女人来请安,预备下尺头。“一语未完,果然人回:“甄府四个女人来请安。“贾母听了,忙命人带进来。
那四个人都是四十往上的年纪,穿戴之物,皆比主子不甚差别。请安问好毕,贾母命拿了四个脚踏来,他四人谢了坐,待宝钗等坐了,方都坐下。贾母便问:“多早晚进京的?“四人忙起身回说:“昨儿进的京。今日太太带了姑娘进宫请安去了,故令女人们来请安,问候姑娘们。“贾母笑问道:“这些年没进京,也不想到今年来。“四人也都笑回道:“正是,今年是奉旨进京的。“贾母问道:“家眷都来了?“四人回说:“老太太和哥儿【甄宝玉】、两位小姐并别位太太都没来,就只太太带了三姑娘来了。【也有一个三姑娘】“贾母道:“有人家没有?“四人道:“尚没有。【应和探春差不多年纪】“贾母笑道:“你们大姑娘和二姑娘这两家【大姑娘二姑娘已成亲】,都和我们家甚好。“四人笑道:“正是。每年姑娘们有信回去说,全亏府上照看。“贾母笑道:“什么照看,原是世交,又是老亲,原应当的。你们二姑娘更好,更不自尊自大,所以我们才走的亲密。【老太太独说二姑娘,看重之意】“四人笑道:“这是老太太过谦了。“贾母又问:“你这哥儿也跟着你们老太太?【果然问起】“四人回说:“也是跟着老太太。“贾母道:“几岁了?“又问:“上学不曾?“四人笑说:“今年十三岁。【甄宝玉十三】因长得齐整,老太太很疼。自幼淘气异常,天天逃学,老爷太太也不便十分管教。【和贾家的不一样?嘿】“贾母笑道:“也不成了我们家的了!【贾母果然这么说】你这哥儿叫什么名字?“四人道:“因老太太当作宝贝一样,他又生的白,老太太便叫作宝玉。【这是甄家宝玉取宝玉二字的由来】“贾母便向李纨等道:“偏也叫作个宝玉。“李纨忙欠身笑道:“从古至今,同时隔代重名的很多。【和凤姐答的一样,重名重姓的多着呢】“四人也笑道:“起了这小名儿之后,我们上下都疑惑,不知那位亲友家也倒似曾有一个的。只是这十来年没进京来,却记不得真了。“贾母笑道:“岂敢,就是我的孙子。人来。“众媳妇丫头答应了一声,走近几步。贾母笑道:“园里把咱们的宝玉叫了来,给这四个管家娘子瞧瞧,比他们的宝玉如何?“【比他们的宝玉如何?让她们比一比】
众媳妇听了,忙去了,半刻围了宝玉进来。四人一见,忙起身笑道:“唬了我们一跳。若是我们不进府来,倘若别处遇见,还只道我们的宝玉后赶着也进了京了呢。【甄宝玉同贾宝玉相貌相似】“一面说,一面都上来拉他的手,问长问短。宝玉忙也笑问好。【有礼】贾母笑道:“比你们的长的如何?“李纨等笑道:“四位妈妈才一说,可知是模样相仿了。【正是】“贾母笑道:“那有这样巧事?大家子孩子们再养的娇嫩,除了脸上有残疾十分黑丑的,大概看去都是一样的齐整。这也没有什么怪处。【贾母如此说来,倒也是对的,看她们怎么说】“四人笑道:“如今看来,模样是一样。据老太太说,淘气也一样。【真是一模一样了】我们看来,这位哥儿性情却比我们的好些。“贾母忙问:“怎见得?【我也要问】“四人笑道:“方才我们拉哥儿的手说话便知。我们那一个只说我们糊涂,慢说拉手,他的东西我们略动一动也不依。所使唤的人都是女孩子们。【正是说着了】“四人未说完,李纨姊妹等禁不住都失声笑出来。贾母也笑道:“我们这会子也打发人去见了你们宝玉,若拉他的手,他也自然勉强忍耐一时。可知你我这样人家的孩子们,凭他们有什么刁钻古怪的毛病儿,见了外人,必是要还出正经礼数来的。若他不还正经礼数,也断不容他刁钻去了。【大家规矩不能乱】就是大人溺爱的,是他一则生的得人意,二则见人礼数竟比大人行出来的不错,使人见了可爱可怜,背地里所以才纵他一点子。若一味他只管没里没外,不与大人争光,凭他生的怎样,也是该打死的。【看看贾母虽然疼宝玉,可知也是有前提的,一味的淘气,不知礼数,“也是该打死的”】“四人听了,都笑道:“老太太这话正是。虽然我们宝玉淘气古怪,有时见了人客,规矩礼数更比大人有礼。【那个也是如此】所以无人见了不爱,只说为什么还打他。殊不知他在家里无法无天,大人想不到的话偏会说,想不到的事他偏要行,所以老爷太太恨的无法。就是弄性,也是小孩子的常情,胡乱花费,这也是公子哥儿的常情,怕上学,也是小孩子的常情,都还治的过来。第一,天生下来这一种刁钻古怪的脾气,如何使得。“一语未了,人回:“太太回来了。“王夫人进来问过安。他四人请了安,大概说了两句。贾母便命歇歇去。王夫人亲捧过茶,方退出。四人告辞了贾母,便往王夫人处来,说了一会家务,打发他们回去,不必细说。
这里贾母喜的逢人便告诉,也有一个宝玉,也却一般行景。众人都为天下之大,世宦之多,同名者也甚多,祖母溺爱孙者也古今所有常事耳,不是什么罕事,故皆不介意。【众人如此】独宝玉是个迂阔呆公子的性情,自为是那四人承悦贾母之词。【宝玉怎么着】后至蘅芜苑去看湘云病去【意外,一般都是是去找黛玉的,此处偏找湘云】,史湘云说他:“你放心闹罢,先是'单丝不成线,独树不成林',如今有了个对子,闹急了,再打很了,你逃走到南京找那一个去。【云儿说的妙】“宝玉道:“那里的谎话你也信了,偏又有个宝玉了?“湘云道:“怎么列国有个蔺相如,汉朝又有个司马相如呢?【比出典故来】“宝玉笑道:“这也罢了,偏又模样儿也一样,这是没有的事。【任谁都觉得不真】“湘云道:“怎么匡人看见孔子,只当是阳虎呢?“宝玉笑道:“孔子、阳虎虽同貌,却不同名;蔺与司马虽同名,而又不同貌;偏我和他就两样俱同不成?【正是同名又同貌】“湘云没了话答对,因笑道:“你只会胡搅,我也不和你分证。有也罢,没也罢,与我无干。“说着便睡下了。
宝玉心中便又疑惑起来:若说必无,然亦似有;若说必有,又并无目睹。【心中有想头了,正是痴宝玉】心中闷了,回至房中榻上默默盘算,不觉就忽忽的睡去,不觉竟到了一座花园之内。宝玉诧异道:“除了我们大观园,竟又有这一个园子?“【这是梦见了哪里的园子?】正疑惑间,从那边来了几个女儿,都是丫鬟。宝玉又诧异道:“除了鸳鸯、袭人、平儿之外,也竟还有这一干人?“【看来这几个丫鬟可比鸳袭平】只见那些丫鬟笑道:“宝玉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宝玉只当是说他,自己忙来陪笑说道:“因我偶步到此,不知是那位世交的花园,好姐姐们,带我逛逛。“众丫鬟都笑道:“原来不是咱家的宝玉。他生的倒也还干净,嘴儿也倒乖觉。【看她们怎么形容贾宝玉】“宝玉听了,忙道:“姐姐们,这里也更还有个宝玉?【不信】“丫鬟们忙道:“宝玉二字,我们是奉老太太、太太之命,为保佑他延寿消灾的。我叫他,他听见喜欢。你是那里远方来的臭小厮【宝玉竟成了臭的了,嘿】,也乱叫起他来。仔细你的臭肉,打不烂你的。“又一个丫鬟笑道:“咱们快走罢,别叫宝玉看见,又说同这臭小厮说了话,把咱熏臭了。“说着一径去了。
宝玉纳闷道:“从来没有人如此涂毒我,他们如何更这样?真亦有我这样一个人不成?“【一起纳闷】一面想,一面顺步早到了一所院内。宝玉又诧异道:“除了怡红院,也更还有这么一个院落。【此院可知】“忽上了台矶,进入屋内,只见榻上有一个人卧着,那边有几个女孩儿做针线,也有嘻笑顽耍的。只见榻上那个少年叹了一声。【正是甄宝玉】一个丫鬟笑问道:“宝玉,你不睡又叹什么?想必为你妹妹病了【难道也有一个“林”妹妹不成】,你又胡愁乱恨呢。“宝玉听说,心下也便吃惊。【果然】只见榻上少年说道:“我听见老太太说,长安都中也有个宝玉,和我一样的性情,我只不信。【原来为了这个】我才作了一个梦,竟梦中到了都中一个花园子里头,遇见几个姐姐,都叫我臭小厮,不理我。【你的丫鬟也骂贾宝玉是臭小厮呢】好容易找到他房里头,偏他睡觉,空有皮囊,真性不知那去了。【这里不同,真性来找你来了】“宝玉听说,忙说道:“我因找宝玉来到这里。原来你就是宝玉?【相认】“榻上的忙下来拉住:“原来你就是宝玉?这可不是梦里了。【是梦里吗?】“宝玉道:“这如何是梦?真而又真了。【梦也成真的了】“一语未了,只见人来说:“老爷叫宝玉。“唬得二人皆慌了。【两人的魔咒】一个宝玉就走,一个宝玉便忙叫:“宝玉快回来,快回来!“【不知是甄玉喊贾玉,还是贾玉喊甄玉?正是假作真时真亦假了】
袭人在旁听他梦中自唤【原来是贾玉唤甄玉啊】,忙推醒他,笑问道:“宝玉在那里?“【我也要问】此时宝玉虽醒,神意尚恍惚,因向门外指说:“才出去了。“【好笑】袭人笑道:“那是你梦迷了。你揉眼细瞧,是镜子里照的你影儿。“【竟是自己的影儿】宝玉向前瞧了一瞧,原是那嵌的大镜对面相照,自己也笑了。早有人捧过漱盂茶卤来,漱了口。麝月道:“怪道老太太常嘱咐说小人屋里不可多有镜子。小人魂不全,有镜子照多了,睡觉惊恐作胡梦。【倒不是做了惊恐的梦】如今倒在大镜子那里安了一张床。有时放下镜套还好;往前去,天热困倦不定,那里想的到放他,比如方才就忘了。自然是先躺下照着影儿顽的,一时合上眼,自然是胡梦颠倒【原来如此】;不然如何得看着自己叫着自己的名字?【这倒是】不如明儿挪进床来是正经。“一语未了,只见王夫人遣人来叫宝玉,不知有何话说──
第五十七回慧紫鹃情辞试忙玉慈姨妈爱语慰痴颦
话说宝玉听王夫人唤他,忙至前边来,原来是王夫人要带他拜甄夫人去。宝玉自是欢喜【是因为梦到甄玉之后而欢喜的?】,忙去换衣服【难得如此积极】,跟了王夫人到那里。见其家中形景,自与荣宁不甚差别,或有一二稍盛者。【甄府淡淡写来】细问,果有一宝玉。【积极的原因在此】甄夫人留席,竟日方回,宝玉方信。因晚间回家来,王夫人又吩咐预备上等的席面,定名班大戏,请过甄夫人母女。后二日,他母女便不作辞,回任去了,无话。
【至此红楼梦中再也不见甄宝玉,在十八回脂批元春点的第三出《仙缘》(庚辰双行夹批:《邯郸梦》中伏甄宝玉送玉。)可知甄宝玉在后三十回还有出场,而且是“通部书之大过节、大关键”】
上官品月
2011年9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