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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她走到现场,五六个小混混已经被段怀打地全都趴下,在地上哼哼唧唧。他的额头也受了伤,有鲜血流下来,模糊视线,眼前是一片猩红。他甩了甩头,觉得有些晕。

沅芷双手穿过他的下掖,从后面拖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子。

“小怀,你怎么样?”

他蓦然一怔,反应极大,扬手一甩,挥开了她。沅芷摔到地上,手臂正好磕在玻璃渣上,她“哎呀”一声,忍着痛倒吸口冷气。

小楼扶着她起来,看着段怀,又看看她:“先去医院吧。”

段怀冷笑了一声,转身就走。

沅芷要追,小楼拦住他:“让他去吧,人也不小了,你别总是像母鸡保护小鸡一样。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最不喜欢受管束。”

“他这样出去,不会出事?”

小楼踢踢地上一个爬都爬不起来的小混混:“你觉得能出什么事?”他拉过她的手看看:“要包扎,我先送你去医院。”

那天晚上,沅芷也是这样想的,后来才知道自己错地离谱。星期三下午,她有内线打进来,看一看,是李姐。

接通。

她一字一句听地仔细了:“好,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

挂了后,小楼看她担忧的脸色问:“出什么事了?”

沅芷说:“小怀连着三天都没回来了。”她一边穿大衣一边拎包,准备要出门。小楼拉住她:“你手还没好呢,别到处乱跑了。”

她说:“我不能不管他,我得去。”

小楼说:“我陪你。”

他们开车在中官路兜了一圈,沅芷去熟悉的夜店、餐馆、旅馆,没人说见过他。她打电话回学校,那边说他没回去过。她打了一个早上的电话,一直到手机没电。

车在路边停下来,小楼对她说:“一个上午了,休息一下吧。”

她下去,走几步看到路口有电话亭,脚步越来越快,冲过去拨号。“滴滴”两声,那头接起来,是李姐的声音,告诉她他没回去过。

沅芷这时候觉得头痛,靠着塑料板滑下来。

小楼走到里面,看到她抱着膝盖坐在地上:“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他一个人出去的,都那么晚了……”

他蹲下来,抬起她的脸:“这和你没有关系。”

她说:“是我的责任。”

他能去哪儿呢?

在路边吃面时,她想了无数遍这个问题,手里的筷子没精打采地在碗里搅拌。小楼帮她放进酱料,拌了拌:“吃啊,没力气怎么找人?”

“你说他能去哪儿呢?”

小楼咬一口扣肉,慢慢咀嚼,吃完后说:“他有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吗?”

“……”

“也许能找到一些线索。”

一碗面都没吃完,她马上开车赶回道馆。

“我找程少阳。”她在宿舍楼下对宿管说,“请告诉我他住几零几。”

知道了号码,他们上去。楼里没什么人,程少阳住过道尽头的129房间。沅芷扣两下,没有人应,她和小楼对视一眼,门从里面打开了。

他刚刚洗完澡,发梢上还有水滴下来,手里捏着毛巾。

“进来吧。”

沅芷到屋里后,他给她拉了张椅子,转身开咖啡机。

她说:“不用了,我就是想问问,这三天里你有没有见过小怀?”

“他怎么了?”

沅芷把段怀失踪三天的事情告诉他,程少阳沉默了片刻:“那天晚上你也在那家夜总会?”

沅芷没有惹麻烦的打算,避轻就重:“我们在吧台喝酒,看到他和人打架。”

“你们?”程少阳看向小楼。

他一直站在窗口的位置,望着外面碧蓝色的天空。

沅芷说:“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就和人起冲突了,那天他心情似乎特别不好。我以为没事,打算让他一个人出去散散心,谁知道会这样。”

程少阳思考了一会儿:“你去过他经常去的地方了?”

“都找遍了。”

“你都找了什么地方?”

沅芷回忆说:“夜店、餐馆、旅馆……能找的地方都找了。”

这一次的停顿有点长,沅芷看着他,等待他的答案。

程少阳说:“你找过这些地方,那你有没有找过别的地方?”

“……”沅芷怔住。

等待是嗜人心骨的恶魔,它改变了时间的流速,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极其缓慢。沅芷在房间里来回走,这个漫长的过程里她想了很多种可能,最后渐渐偏向于那个最不期待的答案。

程少阳有电话。

沅芷听到响声就回头看着他了,看到他听那头的汇报:“嗯,好,我知道了。”

“找到了吗?”

他点点头。

沅芷上车后一句话都没有,只是催小楼开快点。

小楼自反光镜里看她,也没有说话。

沅芷在柳町街路口望去,灯红酒绿——这是光怪陆离的世界,在九龙山静安一隅。

“你在这儿等我。”沅芷到一家夜总会楼下对他说。

小楼安安静静地看着她上楼。

她去找他的时候,他在二楼的大号包厢里,坐在床头抽烟,室内都是缭绕的雾气。印象里,他很少抽烟,现在脚边堆积着一大盒废弃的烟盒子。

还有一堆熄灭的烟蒂。

她走过去,手落在他的肩头,轻声唤他:“小怀。”

他没应她,盯着手里燃烧了一半的烟。

她扔掉他的烟,掰起他的脸:“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这么不爱惜自己?”

他的眼睛里渐渐有了焦距,望着她,像是第一天认识她一样,不说话。

“你别这样。”她抱住他,把他的头按在自己怀里:“你不想说,那我不问了。但你别这样!”

他的手按在她的肩上,抓住,那么用力,仿佛要把她的骨头捏碎。一直这样过了很久,他缓缓推开了她,从床头柜取一根烟过来,点着。吸一口,后仰着身子靠到床背。

沅芷握住他的胳膊,不敢太用力,等他将这一根烟抽完,说:“我们回去吧。”

“回去干什么?”他总算开腔,目光向前,没有看她。

“大家都很担心你。”

“你担心?”他说。

“我当然担心。”她说,“我找你一个早上了。你心里有什么不痛快,要这么发泄,这样还不够吗?”

“不痛快?”他忽然笑了一下,表情像木偶,没有一点情绪透出来,“我有什么不痛快的?我快活地很,快乐地不得了。”

“……”

“你这是什么表情,我没事。”他推开她。

“小怀。”

“你回去吧,我没事的。”

“你这样想是没事吗?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

“从来不知道,现在明白了。”他又点烟,抽吸,像说给她听,也像说给自己听,“我是这个世界上最蠢的人,一个——”他看看她,笑一下,“彻头彻尾的傻瓜。”

沅芷不知道怎么接话。

他伸手搭在额头上,轻轻笑:“我怎么就喜欢上了你呢?”

她在昏暗的灯光里看他,此刻他低着头,抽着烟,神情满不在乎,其实那样落寞。

他是想和她说点什么的,但是,什么都说不出口。细细想来,这么多年的痴恋都是枉然。现在终于摒弃,只是作为抒发的一个渠道,迫使自己忘记什么,清醒什么。

他在走进这里时,是带着怎样孤注一掷的绝望和哀泣,势必要把最后一点卑微的希望也泯灭掉?

她伸手想拍他的肩,他却站起来,她的手就这样落空。

他在前面,背对着她缓缓说:“你是长辈,更应该明事理。以后,我也会注意,你也是,好好保重。”他穿上外套离开了这里。

沅芷走到大街上,天空中下着雪。

雪花落到她肩上,化成冰冷的水。她觉得身上冷,抱住胳膊,嘴唇打哆嗦。有人在她身后撑伞,她回头去看,小楼看着她的目光里带着怜惜。

她几乎是一瞬间扑到他怀里,抱住他,埋在他的胸口。

小楼感到胸前的凉意,单手揽住她,叹了一口气:“没事,我们回去吧。”

这个夜晚,沅芷有太多的心事。

她盘膝坐在落地窗前看外面的雪,视野里是灰蒙蒙的。这个城市的一些表象被覆盖住,越来越看不清。但有些东西却清晰无比——关于段怀,关于她自己。

她是一个罪人。

她毁灭了一颗赤子之心。

她觉得胸口痛,心里有愧疚,有后悔,更有迷惘。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段怀,他什么时候有那样的念头?分明不合常理。

窗外灌进的风夹着鹅毛般的大雪,她在这样的冰冷里求不得甚解。

小楼在她身后拍她,给她披上温暖的毯子:“别在这吹风了。”

“……”

他在她面前蹲下,捧住她的脸:“他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和你没关系。”

“不,和我有关系。”

如果她对他关心多一点,注意保持距离,不那样尽着性子说话做事,往那方面多想一点点,哪怕只是一点点,也不会弄成现在这样不能挽回的局面。

以后她更不知道用什么样的面目面对他。

彼此之间,再也无法修复破损的关系。

“你再想,也于事无补。”

“我没想。”

“说谎。”

“……”

“你每次说谎,我都能看出来。”

“……”

“你每次说谎,所有的表情都写在脸上,一眼就能看出。”

他望着她,和她说:“不要想他,越想你越乱。什么都不想,人就清醒了,就不再痛苦,不再迷惑。”他要她忘记无关紧要的事情。手按在她的耳垂上,拧一下,这一下用力了点,她嘶了一声,皱紧眉看他。

“专心点。”小楼抚顺她的头发,静静地看着她,固执着:“你现在不能想别人。”

沅芷看着他,抚摸他的脸颊。

她觉得自己现在很混乱。

如果能忘记,谁愿意记得呢?

但有些事情,它就是发生了。她想笑一下,但实在笑不出来。

小楼也看出她的心思,却没有说话。看着她,他的手指绕住她的头发,一圈一圈缠绕,脸色的表情意味不明。

夜半,他们背靠背坐在地上。

他偶然问起:“你几岁带他啊?”

沅芷想了一会儿,确定他说的是段怀:“怎么了?”

小楼说:“说说啊。这么多年,你都当他的小保姆?照顾他生活起居?”

“没什么好说的。”

“我看他对你死心塌地啊。”

沅芷沉默,猜不透他的想法。小楼转身拍拍她的肩膀,掰过她的头,眼神凝视。不过,却没再问什么。

只是抚摸她的脸颊。

像翻阅书页那样。

让她记得一些事情,忘记一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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