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人来行刺兰霖让事情突然有了转机,可蜀葵在刑房却无论如何都审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伏雅把自己关在宫正司里一遍一遍的看卷宗,推算案件可能的突破口。
时间一晃到了第五日,伏雅叫着蜀葵又一次到御花园勘察线索。
“小姐,这青天白日的,怎么就没有人能看见呢!”蜀葵甩甩草叶子。
“我问过了,那个时候正好是禁卫军换班,虽会有人值守,但也有顾及不到的地方,凶手自然是抓住这个时机动手的。”伏雅四处望望。
“禁卫军换防只有片刻,况且又有值守的人,就算抓不住身形总能瞧见吧。”
伏雅摇摇头,“对高手来说一个转身就足够了。”
蜀葵幽幽叹道:“这天家的人也不是那么好做的,公主生在这皇宫大内都会被高手找上门。”
“小心着你的脑袋。”伏雅自地上起来,随手一弹身上的草叶,“走吧,我们回去。”
“小姐,若是抓不到凶手怎么办啊。”蜀葵跟在一边小心翼翼的问:“不会要我们的脑袋吧?”
“胡说八道。”
荷花池并不是第一现场,但第一现场却就在这附近,白日作案没有太多的遮掩物,务必要速战速决,这样下手快又不会引人发现。
“假山的西侧那有个凉亭,小姐去那坐坐吧!”蜀葵指指方向。
伏雅和语晴绕过假山,当然也仔细的勘察凉亭内的墙面地面,却没有任何发现。熟人作案的可能性窜出来,伏雅坐在圆凳上,思考着要不转移方向重新审问公主殿里的侍女。
“到底为什么要置公主于死地?”伏雅双手托腮,手肘撑在石桌上,石桌面一晃蜀葵赶紧扶住。
伏雅皱皱眉,宫里的工匠怎么会没把这些东西做好呢。伏雅站起来,手指在石桌沿上绕了一圈,顿时心里明了了一丝:这凶手找上公主的地方恐怕就是这里了,公主挣扎的过程中推到了石桌上导致石桌面的重心被转移,伏雅起身试了试,判断出受力点,又看看受力点的放向,心里便做出了推论。
公主来到凉亭,不论是等人还是休息,理所应当的面朝凉亭入口而背对假山,这是假山上的凶手从假山上下来背后袭击公主,可是时间不巧当然也无法避免,影子,让公主提前发现了凶手却也来不及了,公主挣扎的时候脚上踩着石桌面借力,所以石面会移位。
伏雅跳出凉亭,一手提着裙摆,一手借力攀上假山,“蜀葵,你在假山下找找有什么线索。”
“小姐,来看这。”蜀葵从树枝上取下一莹白的丝条,若是不仔细瞧还真看不出来。
伏雅旋身而下,接过丝条。“这是,蜀丝。”伏雅捏住丝条攥在手心里,沿着方向朝拱桥而去,很快便发现了被折的枝木,“就是这条路了。”
“什么样的人能在光天化日之下皇宫内行凶?”蜀葵说道。
伏雅白了蜀葵一眼,随手一指西边一处宫墙,“那边是哪啊?”
“风雨廊,咱们刚进宫那天还走过呢。”蜀葵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回了宫正司,蜀葵赶紧拿了鸡毛掸子来,帮伏雅把脱下来的外衫衣摆小心的弹掉沾上的灰尘。
“这是去哪了?怎弄得这么脏?”兰霖帮蜀葵抻着衣服。
“御花园的假山,小姐要去勘察线索。”蜀葵接着说“你家公主到底要跟华妃谈什么秘密大事啊,非要去假山那种地方,看小命丢这儿了吧。”蜀葵小声道,又把发现的蜀丝给兰霖“这是公主的吧。”
“是,公主出事的时候带了一条莹白的蜀丝肩带,是陛下去年年节的时候赏的。刚才你说假山?”兰霖疑惑的问道:“你是说公主遇害前曾去过假山?”
“对啊,卷宗里是这么说的,并且也有宫女见过。”蜀葵问道“怎么了?哪里不对劲吗?”
“公主是不会去假山的。”
“为什么?”伏雅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公主的生母是先怡妃娘娘,娘娘是异域番邦的公主,公主受娘娘教会自小便裹脚练舞以得翩翩之姿。因为裹脚公主每日练完舞后就很累了,再多走几步都会起水泡,更别说这假山中的石子路了。”
是华妃说她与公主在石子路分别,伏雅这才去那小亭发现了线索,她说谎到底想隐瞒什么,难道主谋是她?伏雅进屋坐到案前,取了纸笔,“公主和华妃的关系如何?”
“小姐是怀疑?”兰霖识趣的没说出后面的话,“不是最亲近的,一般吧,公主不结交后宫的诸位娘娘,平常出宫门也只是去太后那里请安,尽孝心。”
“就是说,华妃有可能不知道公主不能远行的事?”
兰霖摇摇头,表示不确定“公主性子孤僻,除了练舞,公主喜欢机关术,久而久之,陛下也就默许了公主在宫里的那些小玩意。有时候,甚至皇贵妃的帖子都请不到公主。”
“受宠但没有人际的公主,表面功夫坐好就行;陛下入主皇宫不到两年,华妃能接触到公主也就这两年的事。八成,华妃还真不知道这件事。”伏雅咬咬嘴唇,继续问“你与公主是在哪分别的?”
“太清宫到公主的章华殿,最好走的一条是风雨长廊,途径皇后娘娘那里。”兰霖略一想便说道。
“风雨长廊。”伏雅提笔简单的画出几个位置,这长廊与假山其实就一道不高宫墙相隔,但若是绕道长廊而到御花园可就有些绕远了,他们二人又怎么会折返回来再来到御花园呢,所以丽妃确实是被陷害的了。伏雅看着面前的图纸,心底忽然一动。长廊与这条石子路同样都能通往太后那里,可这两条路都鲜少有人走,这是共同点;那不同点是什么,两道身影出现在伏雅脑海里,禁卫军和御林卫。如果说御花园是羽林卫与禁卫军管辖交叠的地区,那么长廊便属羽林卫的管辖,所以说禁卫军的人以为宫墙另一侧有羽林卫当值的情况下,放松对这边的警惕也在情理之中,本应最安全的地方也就变得最不安全。再加上正好是换岗的时候,所以没有人发现也就很正常了。伏雅思忖一会果断的说:“蜀葵你过来。”
日过正午,伏雅正歪在桌子上打盹,语晴慌慌张张的进来“大人,大人快醒醒。”
伏雅睁开惺忪的眼,“怎么了?”
“碧云宫和九华宫掐起来了,皇上正往那边赶呢,御书房的小公公来了宣大人过长秋殿呢。”语晴扶着伏雅站起来,蜀葵从一边拿过外衫给伏雅穿上。
伏雅见蜀葵回来,用眼神问她是否顺利。迈出宫正司的大门,御书房的罗海小公公还等在门口。
伏雅一行刚进殿门,看了一眼地跪着的华妃和丽妃,从容地提裙跪下来“臣东方伏雅参见皇上皇贵妃娘娘。”
“起来。”宜华没好气的一挥手,注意力又转回华妃身上,“华妃!这人偶是怎么回事!!”
“皇上臣妾冤枉,这不是臣妾做的,请皇上相信臣妾。”华妃眼里噙着泪,抿着唇倔强的样子可怜楚楚。
“皇上,自打上次小产,臣妾再也没有怀上过龙嗣,且身体总是虚弱无力,疲惫不堪,就是这邪祟的东西害的臣妾啊,皇上。”丽妃向前爬了几步。
伏雅注意到宜华的眼眸紧了紧,很快又冷酷下来,“华妃,朕再问你一遍,是不是你做的?”
“不是的。”华妃急切的回答道,“皇上,是丽妃她诬陷臣妾,是她要杀人灭口!”
“后庭之内到底有什么事,非要杀人灭口。”严皇贵妃正色道。
华妃指着丽妃道:“皇上,公主遇害前曾同臣妾说,说,丽妃与禁军侍卫暗通曲款,秽乱宫闱。”
伏雅嘴巴微张,眼睛瞄倒宜华脸色忽然冷峻起来,坐在凤座上的严慕瑶也立刻站了起来。长秋殿里安静的可怕,只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一股沉重的威压自宜华身上散发出来,伏雅身子微微左移一步,挡住语晴。
“华妃娘娘,如此重要的事情,本官在询问公主案情的时候怎么不曾听您提到?”伏雅上前。
“家国丑事,宫闱秘辛,如何能对一个外人说,难懂要传的全天下都知道吗?”华妃冷冷的看着伏雅。
伏雅的脑子迅速的转起来,如果因为这事公主同丽妃翻脸,那么公主要找的同盟必然就是华妃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不得不说华妃这步混淆视听绝对够味,现在谁还记得躺在桌子上扎满针的人偶。话说回来,兰霖说公主要送给华妃一锦盒,锦盒内有一封信和一只耳珠,这很有可能就是置丽妃于死地的证据,所以有人派人拦截下锦盒并杀害公主。
可是,据之前现场勘查来说,丽妃没有作案条件,排除所有人后,凶手明明指向了华妃,难道是之前的判断错误。不,丽妃如果要公主的命,为什么要把嫌疑往自己身上引呢,所以现在混淆视听的还是华妃。
“啪!”宜华一个耳光甩到丽妃的脸上,五个鲜红的指印很快浮现出来。伏雅能看出来,这一巴掌夹带这内力,丽妃嘴角渗出血,伏在一边一动不动,“华妃,枉我对你言听计从,公主一事也是你陷害我吧,我没用了你就,一箭双雕,你狠。”丽妃又咯了一口血,“陛下,那龌龊之事是华妃逼迫我的,陛下请相信我。”
宜华闭闭眼睛,左脚一抬,丽妃硬是被踹出三尺。
伏雅长吐一口气,丽妃房中的人偶是伏雅放出消息的,在宫里东方家有暗线,所以一年前华妃放置在丽妃房中的人偶就被伏雅利用了一下,本想振振华妃,看看能不能套出些有关公主的直接证词,没想到又牵扯出这么多秘密。
“昌全,你亲自去宣章余过来。”宜华回到凤座上,握着严慕韵的手,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