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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灵归沃于山

天色微明,雨住乌去散,启明重又高挂东方。柯骏从铁师父房里出来,他双目赤红,钢牙紧咬!两只铁拳紧紧的捏成团,由于用力过大,他全身的关节都在喀喀做响!昨夜与师父长谈一夜,近来突发的某些事情重又刺激了他!决心重又下定,先前坚持的路还是要走下去!而且是义无反顾的要一直走下去……

柯骏走进老爹的灵堂,今天是第七天了,明天老爹的灵柩便要入土为安了,他得坚守这最后一天!

俏儿已经在灵前跪着了!她仍是如以前一样,只是呆呆的跪着,不言不语不悲不哭!连续七天没有吃过什么东西,尽靠着勉强咽下的米汤维持,她的面色憔悴神情恍忽,虚弱的几乎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

灵芝端着托盘站在堂外抹眼泪!姑娘还是不肯吃东西,没办法!她只能端着托盘跟着她,万一姑娘突然想通了,要吃东西她好在第一时间把食物拿给她。

见柯骏走过来,她赶忙上前央求:“柯教头!你劝劝姑娘吧!现在只有你能劝她,若姑娘再不肯吃东西,会垮掉的!”

看着这样的俏儿,柯骏的心里矛盾至极!他怎么能忍心放下俏儿一个人走呢!他的信仰固然重要,可俏儿的安危更重要!该怎么办才好?

“俏儿!多少吃些东西吧!明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你还需要体力支撑下去!”柯骏接过灵芝手里的粥端到俏儿面前,劝她多少吃一口!

任俏幽幽的抬眼看着柯骏,她伸手抚过他的脸颊——热热的!触感很真实!

“柯骏哥!原来真得是你!我还以为我在做梦呢!”感觉到的柯骏的真实存在,任俏的眼神有了踏实的感觉!终于开口说了这七天里的第一句话!

“是我!俏儿!是我……哥回来了!就在你身边呢!”俏儿终于开口说话了,柯骏的心半是欣慰半是钝钝的疼,端着碗的手也几乎没了力气!他揽过俏儿在肩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知道俏儿此时最需要的人是自己!可是昨夜答应她的事,现在不能兑现了!他心里是无尽的愧疚!

“柯骏哥!有你在真好!你知道吗?老爹刚刚醒过来时候,他开口说话的时候,我有多高兴啊!他拼命的拉着我的手,想要对我说很重要的事!可是……可是……”俏儿的身体在柯骏的怀里开始颤抖,她还是不能接受那个痛苦的瞬间,不能接受老爹离世的事实!

“不怕不怕!俏儿不怕,柯骏哥在你身边……”柯骏抱紧俏儿安慰她,好久,她才止住悲伤平静下来!

“柯骏哥!任先生……你知道吗?他说他是我的亲生父亲……你知道吗?你认不认识他?柯骏哥!我失去了老爹又找到一个亲生父亲!我不知道我该悲伤还是该高兴……我……”任俏激动的想要把事情经过告诉柯骏,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把自己的思路理清晰!所以她的话听起来语无论次,眼中闪过一阵一阵的惊慌!

“任先生!?”柯骏闻言一惊!便是那个给俏儿施针的郎中吗?细细的回想起来…… 那个任先生当真是有几分眼熟的!柯骏不禁心中一震!

“我失去了老爹!又有了一个亲生父亲,我该高兴还是该痛苦……”任俏在这样一个痛苦矛盾的旋涡里纠结着。久久的挣脱不出来!她虚弱的靠在柯骏哥怀里喃喃自语着。

“哥会帮你查清楚!俏儿乖!不怕!哥一定会帮你查清楚的……”柯骏揽紧俏儿的肩安慰她,此时他能做的也只剩安慰她了!

一阵哀风穿堂而过,吹起黑色的纸灰、卷起白色的挽幔。幡带飘飘、烟气缭绕。在此时!任何的事情也弥补不了由心底里升起来的痛苦哀怨。

寇天恩远远的看着灵堂里紧拥在一起的两个人,他的心如坠入了地狱!望不到头的黑暗,冰冷与绝望!丫头自始至终心里最爱的仍是柯骏,无论自己怎样要拆开他们,也无法从她的心里把他赶出去!现在不能,将来……怕也不能!

“王爷!”身后一声轻轻的呼唤,把寇天恩从地狱里拉回人间!

“哦!先生……”

回转身!面对着任先生,他仍要做出一副平静坦荡!若无其事的样子。无论什么状况下,他都绝对不能输人一筹!

“难为王爷了……” 任家良看着灵堂里相拥而泣的两个孩子,正如他心中预料的那样,他的女儿也正经历着同样的两难境况!他看的出,俏儿与柯骏青梅竹马,感情笃定!而寇王爷对俏儿情有独衷、志在必得!虽然俏儿还不曾意识到,但在她的心里,寇天恩的地位也非一般重要!

这两个男人之间,她终究是要做一个痛苦的决择!终究要有一个人会受到至命的伤痛!不管这个人是谁,俏儿的心,此生注定要留下伤憾!

天阴沉沉的,小雨一直下个不停!老天爷也在为老爹的伤逝唏嘘不已!墓地就建在沃于山上,老爹临终前嘴里喊出的那句“——回家!——唯俏儿与柯骏能懂!老爹本来生在北方,因生计所迫不得不客居异乡,半生飘泊之后终在沃于山上建起了一生中最爱的家园!度过了一生中最安稳最幸福的一段时光!在他的心里沃于山上的石屋才是他最想回的家……

一年多未回沃于山,石屋周围已经荒败了许多!当年的地也重又回到原荒时态!只有玉兰树仍旧顽强的生长着,寂莫的花开花又落、花落花又开!

老爹的墓地就在石屋对面的山头上,那里从早到晚都淋浴着阳光!又能与石屋遥遥相望!老爹才不会感觉到冷;才不会在忍受思念家的痛苦!墓前,俏儿与柯骏一起种下两棵长青松柏!一棵名“俏”、一棵名“骏”!他们是想让它们代替俩人个暂时陪伴着老爹!这样老爹不会太过寂莫!

“老爹!你暂时先委屈一个人住着,等俏儿处理完手中未完的事,就一定会来陪着你!永远不再离开!”俏儿郑重的在老爹的墓前许下诺言,在她的心里视老爹为亲生父亲!沃于山才是她的家!她一定会再回来!一定不会让老爹孤零零一个人住在这里!

一切落定,俏儿在柯骏的搀扶下走下沃于山,她一步一回头望着那山包上新起的坟茔,白色的纸幡在黄昏的轻风里飘荡,仿佛整个沃于山都沉浸在哀伤里。

石屋后一丛灌木后,有一双哀怨的眼睛悄悄注视着渐行渐远的俏儿一行,久久的久久的……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山路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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