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时间过得很快,听到火车发出“呜呜”的长长汽笛声,两人才知道火车马上又要到站了。郝亚强往窗外一看,外面的站名牌子上面写着保定。火车到站了,这一路唯有这段时间感觉过得快。
大家都争相从货架上取下自己的行李,郝亚强整理一下自己的行李,帮助刘淑珍把皮箱从货架上取下来,然后拎着皮箱跟在她后面。刘淑珍坚持要自己拎,郝亚强说力气大,硬是要求帮这个忙。不知为何,他有些恋恋不舍,非常想利用这短暂的机会,更多地接近她。
下了火车,同车厢的人依依不舍地和郝亚强告别,他们都把郝亚强当作英雄对待,争相和他握手,那被偷盗的母女也留下姓名和地址,母亲叫苏燕,女儿叫小英,家就住在保定市,邀请郝亚强有机会一定要到家里去坐坐。
出了站,两人一前一后,从远处看就象一对情侣,从近处看就是主仆,因为郝亚强的穿着的是当时乡下常穿的宽衣长裤,一看就是来自落后的农村。
不一会马路上来了一辆黄包车,刘淑珍把保定女子师范学院的地址留给了郝亚强,反复叮嘱他稳定下来后,要来学校找她,如果有困难也可以随时来找她,她的叔叔家就在保定。
刘淑珍从身上取下一支黑色钢笔,交给郝亚强一支钢笔,轻声道了一句:“留作纪念,后会有期”,含情脉脉地看了他一眼,又冲他淡淡的一笑,挥挥手,就上了黄包车,很快向远处去了。
看着黄包车远去的背影,郝亚强手里拿着钢笔,心中有些依依不舍,他愣愣地看着渐行渐远的黄包车。短暂的接触,突然而至的一份情感,使他不知所以然,心中涌上一份难以言表的甜蜜。
他好大一会方回过神来,这才想到自己来保定的目的,看看天色已晚,街灯已经亮起,他随便找个旅馆休息一晚。第二天,按照信上写的地址去找保定陆军官校,由于人生地不熟,他在保定街内转了好久,到处询问打听,最后在一个路人的指点下,找到这所学校。
这是一所坐落面积不小的军官学校,外围一个很大的围墙,远处看去是一排排整齐的红墙绿瓦楼房,显得很气派。到了学校门口,他看到挂在大门口的“保定陆军军官学校”的大牌子,心里很高兴,直接往大门走去。
“站住,干什么的?”站在大门外面哨兵手中的枪往前一横,把他拦了下来。
“我来找人的。”郝亚强吓了一大跳,赶紧回答道。他急忙把推荐信拿给哨兵看,哨兵把信看了又看,然后跑到旁边的小屋里摇了摇电话,联系了一番,他找的人正好在,然后通知他进去。
郝亚强要找的人叫夏克刚,他是军官学校训导处的副主任,听到家乡来人找他,就通知哨兵让他进来。他肩上背着包袱,手提着家乡带来的烧鸡、莲子、果子等土特产,按照哨兵指的方向,走过一幢三层楼,后面是几排两层的楼房,外面有晒的衣服,还有一些水池,这里看来就是军官学校宿舍。
迎面正好碰到一个戴着大檐帽,穿着青灰布军装的年轻人,郝亚强盯着他看了好久,非常羡慕,借故问路,上去主动搭讪:“老爷,请问夏克刚住在哪儿。”
“我们这不叫老爷,叫长官,你是说夏副主任吧,他在第一层,从东边数第三个门。”这个被称作长官的年轻人笑了笑,然后用手指了指前面的一幢房子说。
“谢谢,长官。”郝亚强道一声了谢,就直奔那个地方去了。
郝亚强找到一楼第三个门,心里有些忐忑下安,犹豫了一下,还是下定决心敲了敲门,里面回应了一声,然后他轻轻推开门。门打开后了,进入他眼帘的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军人宿舍,里面陈设简单利索,一张桌子、一张床铺、一个柜子、一个脸盆架、几张木椅子整齐地靠墙摆放着。
夏副主任看到郝亚强进来,马上从办公桌边站起来,他感觉这个人有点面熟,突然想起来了这不就是火车上的那行侠仗义的小伙子吗,心中有些惊喜。原来夏副主任就是火车上的那位绅士,他还正想找那位小伙子呢,好好聊一聊,这样的人社会上已经越来越少见,没有想在这碰到他,而且还是自己的同乡。
郝亚强也感觉这个人有点面熟,就是想不起来,第一次在这种场合见到当官的,他也不敢多问,然后把带来的礼物往地上一放,坐在那双手就不知道如何放。
夏副主任很客气招呼地他坐下,他没有挑明自己就是火车上的那位绅士,倒了一杯热茶递上来。郝亚强接过茶,呷了一口,紧张的神情稍稍缓解。
夏副主任过推荐信,用不易察觉眼神上下打探了郝亚强,无疑小伙子是块当兵的好料子,他故意皱了下眉毛问道:“你上过学,认识字不?”
“我上过私塾,读过小学,初中上了一年……”郝亚强声音怯怯地道,把自己的基本情况介绍了一下,静静坐在那等待问话。
“噢”,夏副主任点点头,用疑惑和审视的眼神看着郝亚强,不解问道:“你为什么想当兵,有什么特长?”。
“我会武术,想到部队学一身本领,以后除暴安良。”郝亚强摸了摸脑袋回答道。被辛老二欺负的事,还时时在自己的脑海里浮现,不管怎么样混个一官半职的,回去好好教训这类人。
“当兵,主要是报效国家,不是警察管社会治安,也不是逞英雄好汉。”夏副主任纠正道
“那也行,不管怎么样,我要混出个名堂出来,以后好光宗耀祖。”郝亚强不假思索道,在他的心里当兵是唯一的出路。
“吃粮当兵是要作出牺牲的,很多人都把生命留在了在战场上,最后啥也没有留下。在家种地安稳过日子,可以孝敬父母一辈子。”夏副主任故意考验考验他。
“我不怕,既然走了这条道,就得豁出去。”郝亚强站起来笃定道。
现在很多出身富贵有文化的青年都不想当兵,当兵的没有几个识字的,象郝亚强这样的青年正是国军所需要的栋梁之才,夏副主任感觉这个小老乡还真不错。小伙子是块好料。他向上伸了伸胳膊,打了个哈欠站了起来,他在办公室里呆的时间比较长,身体有些疲倦,这是个有出息有正义感的年轻人,现在官校招生已经过了,而且也是人满为患,但是为这个人一定要开个绿灯,不然国军也许就会失去一位将才。
夏副主任用手示意他坐下,然后走到门外,冲走廊里喊了一声:“勤务兵。”
不一会,一个看似只有十六七岁的士兵屁颠屁颠跑过来,到了房门口,上气不接下气地喊了声“报告。”
“你把他带到学员一中队,然后到学校后勤科给他领一套学员被服。”夏副主任对勤务兵吩咐道。交待完后,他又拿起电话给学员一中队队长赋予了接收郝亚强的任务。
随后郝亚强就跟着勤务兵领了被服,到学员一中队报到,这里都是刚来不久的学员,一看到郝亚强过来,大家都热情,天南海北带着乡音,但勾通起来还比较顺畅,郝亚强看到感到一切都比较新鲜。
第二天,郝亚强就投入到军官学校的学习训练了,这里开设了队列、射击、刺杀、战术、筑城、辎重等多个课目。郝亚强都比较感兴趣。由于自己有一定的武功和文化基础,来自农村又能吃苦,领悟能力很快,这些课目学起来非常容易,教官都很喜欢他。他带着很高期望来到这里,训练非常刻苦。晚上,当别人已经睡觉,他还在那呼哧呼哧地练着俯卧撑、仰卧起坐以及单双杠。早上起床号响起,全中队准备起床出操时,他早已大汗淋淋地跑了好几圈。
他的教官中有一个名叫山本一郎的日本人,是陆军军官学校特地从日本请来的,他原来在日本士官学校当教官,后来退役了,学校请他来专门负责战术训练,该人专长从事特种作战训练,除了传授他们的一些基本的战术外,还适时教授他们侦察、攀登、袭击、潜伏、捕俘、伪装等侦察兵作战要领,这些课目由于不是学校指定的课目,其它人都把这些作为了解的内容,但郝亚强很感兴趣,也非常钻研,领悟也很快,深受日本教官的喜欢。
一天战术训练课又快结束了,大家都整理资料,陆续回宿舍准备吃晚饭。郝亚强把自己的学习资料整理好,往胳膊一夹就准备回宿舍。
这时,山本一郎从讲台上走了来,冲郝亚强招了招手:“亚强君,一起回去。”
“好的,好的,山本教官。”郝亚强高兴回应道,心想山本一郎平时对自己厚爱有加,正好有些战术问题可以向他请教呢。然后上去接过山本一郎的公文包,山本一郎摆摆手,他喜欢自己的事自己做。
“你知道战术的精髓是什么吗?”山本一郎轻轻地拍了拍郝亚强的肩问道,他们并排着沿着教室的走廊向宿舍走去。
“就是精。”郝亚强沉默片刻道。
“不、不、不,就是变化,用中国的话讲就是要鬼。”山本一郎认真地纠正道。
“噢”郝亚强听了似懂非懂。
“你看过学校篮球比赛吗,篮球场就相当于战场,教练就相当于指挥员,他就是很一个很好战术家。”山本一郎继续说道。
“可战场上敌对双方往往投入的兵力和装备是不一样,也不是讲规则的。”郝亚强有些不明白,从道理上看是这样,但实质还是有很大区别。
“虽然不一样,但都是因势用兵、因情用兵、因敌用兵,其本质都是一样的。”山本教官教诲道。
“那就是要多动脑筋!”郝亚强似乎明白了许多。
“对,作战不仅仅是武器的对决,更重要的脑袋与脑袋的对决?”山本拍了拍他的肩道。
“那就是要善于用脑袋打仗。”郝亚强脱口而道。
“哈哈,你终于彻底明白了。”山本微微笑道,“这也是你们中国人最擅长的。”
“那么特种作战呢?”郝亚强不解地问道,他对特种作战非常感兴趣,可能源于他在这方面有特长吧。
山本教官认真解答道:“特种作战也是一样,也是符合战术基本原则的,不同的是,特种作战有自身的特点。”顿了一下,他又接着说:“特种作战以一对十,往往独立实施,对单兵的素质要求高一些。一般战术行动对整体配合要求高一些,对单兵的素质要求低一些,特种作战和游击战有相同,又有不同的地方……”
郝亚强认真地听着,时不时地点点头,拿着本子记着,就这样,郝亚强经常虚心向山本教官请教,他对战术越来越感兴趣,周末大家都去上街玩了,他依然一个人留下来在宿舍研究战术战法,有时还到山本教官那学学日语。山本教官也越来越喜欢这个学生。
18世纪末,日本看到了西方发展的优势,天皇要求举国上下向西方,尤其是向德国学习,包括军事上很多也是从德军传承过来的,日军很多战法取自于德军,这也是日军作战能力很强的一个重要的原因。山本教官参加过日俄作战,实战经验丰富,曾多次率领日军小分队施偷袭俄军行动,在东北把俄军打得落花流水。
他教学要求特别严,做事较真,显得有些古板,战术教学理念上渗透了德军的很多思想,大家都怕上他的课,但听了他的课也是收获最大的。
军官学校野外训练场。这是一片丘陵地形,也是陆军官校学员主要的战术训练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