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不打搅,朕一直想着去找你呢。”此时已经秋尽冬来,项凛风握着我的手,我感觉到他的手掌很冷,于是便低下头冲着他的双手哈着热气。
“这朝华殿可真够冷的,皇上想着觉得暖和些了吗?”我一边搓着他的双手一边抬头问着。
项凛风的眸光闪闪,嘴角挂着一抹醉人浅笑。
“有沐白在朕的身旁,朕自然感觉是暖的。”
“油嘴滑舌……”我虽然这么嗔怪着,却不免心中一阵欢欣。
“皇上,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令你头疼的事情?我很少看到你的龙案上堆这么多奏章。”
项凛风身形一怔,随即语气有些飘忽的说道:“这两日南境城频发烧杀抢掠事件,百姓叫苦连天,因此朝中大臣便将此事上奏与朕,希望朕能派兵去南境捉拿恶徒。昨日朕便已经派兵前去南境了,估摸用不多时便能将此事解决。”
昨日?我疑惑的望着项凛风,“既然皇上已经派兵去了南境,为何今日龙案上还会堆这么多奏章?”况且以我的认知,就算满朝文武一人一本奏章,以项凛风的速度白日里也早该批阅完了,不至于这么晚还剩这么一堆。
项凛风似是被我问倒了,竟然楞了片刻才接上话。
“哈哈,都怪沐白你。”
“怪我?”
“怪你昨夜害朕担心,所以便一直拥着你睡,可巧你昨夜睡的很不老实,所以朕便一ye未睡,以至于今日批阅奏章时总是打哈欠,批一本睡一会,以至于还剩这么多。”
原来如此。我有些惭愧,为了将功补过赶忙说道:“那么今夜皇上批阅奏章我便陪伴左右,奏章不批完我就不睡觉了。”
项凛风捏捏我的腮帮子,为难的说道:“可是朕不想批奏章了,朕有些累了,怎么办?”
“既然皇上累了那咱就不批了,我们回去歇息吧。”
说到底我是心疼项凛风的,国家大事对于我这样的女子来说无关痛痒,而项凛风却是我的全部。
第二日我一醒来便又没见到项凛风,只听四小宫娥说项凛风早早离开了。
我并没有多家思考,自己梳梳洗洗便起来了。
我现在觉着,这宫中的日子离开了项凛风就显得有些寂寞萧条了。我得找陆云姬解解闷去。
即使现在本宫贵为娘娘,出去依然不喜带宫娥。
本来是准备着去陆云姬的寝宫,可鬼使神差的我竟然向项凛风上早朝的龙武殿走去。
来皇宫这么久了我还一直没有见过项凛风上朝的样子呢,本来宫中便明文规定,后宫女子不得干涉朝事,朝野上发生的事情也不得在后宫闲谈,所以这龙武殿一直不允许后宫年娘娘们前来。今日我只决定趴在殿门口偷偷望一眼便离开。
怎想还未到龙武殿,便远远的望见文武百官皆跪在殿前,而项凛风身着龙袍,正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嘿!这可稀奇了,卫国的官员上朝的方式还真特别,不去殿内站着,反而是在殿外跪着。
“你们都跪了两天,可有意思?”项凛风明显在克制着怒气,肃着声音问着满地百官。
“皇上若不改变主意,臣等便在这里长跪不起。”一位不知道是什么官的伯伯意志坚定,大有“不信我跪给你看”的执着气势。
看样子是君臣之间闹了矛盾了。
“你们这是在威胁朕?朕该做怎样的决定轮得到你们来威胁?”项凛风威压气势不减,周身寒气递增,可是语气中却让我听出了些歇斯底里的意味。
“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皇上当以天下苍生为重。如今南境无端暴乱,沔河又离奇决提冲毁了下游百姓的屋宅,这一切说是巧合,却可能不是巧合。为了江山社稷,还望皇上三思。”
那位老伯伯还真是有骨气,一直毫无畏惧的在与项凛风叫板。
“南境暴乱朕已派兵前去制止,沔河下游百姓无处安置朕也派人带着国银前去赈灾。朕相信这些都是天灾人祸,只不过是赶巧碰在一起了。安丞相,你虽人已暮年但还不至于糊涂到会听信怪力乱神之说吧?”
原来这位不怕死的老伯便是卫国的左丞相安拓,右丞相自然是已经惨死的鸿妃她爹。
安拓仍旧面不改色恭敬回道:“关乎社稷苍生之事,我等无论如何都不可将其小视。”
我看到项凛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估摸着是要发火了。只是我还没偷听出个来龙去脉呢。一大早这帮臣子们便在这整齐的跪着,到底是为了多大的事情才有如此决心,一跪便是两天。
“你们愿意在这长跪不起便跪着吧!”项凛风最终没有发怒,却只是冷着脸丢下这句话便准备离开。
没想到项凛风刚转身,那帮臣子们便整齐划一不卑不亢的喊了起来。
“皇上若执意封姜国楚沐白为皇后,臣等便长跪不起!望皇上以江山社稷为重!”
如此干嚎,一遍又一遍。
姜国楚沐白,说的便是我。原来他们从昨天跪到现在,只是因为听说了项凛风要册封我为皇后?即使不愿意让我当卫国皇后,也不用这么极端吧?怪不得昨夜项凛风对着满案奏章发愁,因为那奏章全部都是参我的!
之前安丞相又说起了南境暴乱,沔河决堤,难不成他们认为这些事情都是因为我的原因?因为我要成为了卫国皇后了,所以便开始克死全天下的人了?试问,我楚沐白有这能耐?
面对此情此景,我只得落荒而逃。
没跑几步便撞上了迎面而来的张摄,他望着我这慌张的模样,又望了望不远处跪的整整齐齐的百官们,心中似已了然。
“娘娘,借一步说话。”
我点点头,跟着张摄到了个安静没人的地方。
“想必方才的情景娘娘已经全部看到了。”
我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老奴其实也认为这世上会有很多的巧合,拿娘娘来说,在皇上说要册封您为皇后之后,南境暴乱与沔河决堤,下游百姓遭殃的消息便同时传到了皇上耳朵里,又不知谁传播了一些谣言,文武百官得知您在姜国的事迹,便立马跪在了皇上面前,接着,您去了丽妃娘娘那,丽妃娘娘当晚便死在寝宫。于是娘娘的身份被越说越玄乎,朝野中纷纷传言,您就是姜国君派来祸害卫国的。”说到这张摄对我抱歉一笑。
“请娘娘别怪罪,老奴只是将听到的一五一十转述与您。”
“我不怪罪……你接着说。”
“百官们都说,您不是皇后便能将世人连累,若成了皇后,克的将是整个天下,所以他们便千方百计的要阻止皇上封您为后。”
听张摄这么一说,我是全明白了。冷静分析,此间种种的确是令人匪夷所思。
“这么说,皇上封后这件事必须得撤令了……”我喃喃自语,不免有些伤感,我不是伤感皇后那个位置,而是觉着两情相悦之事明明属私,却能惊动满朝文武,内心真是疲累不已。
张摄见我情绪低落,连忙安慰。
“依老奴之见,封后之事可以暂且往后搁置,待将眼前的事情解决了再封也不迟。如今满朝文武皆反对此事,若是皇上一意孤行,恐怕会犯了众怒,届时对娘娘或者皇上来说都不是好事。所以这事情向后推,一来安抚众人,二来可等谗言不攻自破。”
张摄说的这些倒是句句诚恳又实用。当皇后这事情我自然是不急,在我看来,不管是皇后还是妃子,只要能陪在项凛风身边,都是极好的。
“因此,老奴有一事相求。”
我了然,落落大方道:“张总管客气了,天下事为大,何谈求与不求,你想说什么本宫都了然于心,回去本宫会劝说皇上暂时打消册封皇后的念头。”
张摄听完一阵感激,二话没说便先跪了下来。
“娘娘通情达理心系百姓,张摄在此谢过娘娘!”
我想,我并非是通情达理心系百姓,我区区一个女子,左右不了天下,也没那么多颗心去系着百姓,若说我唯一起念头想要去争取的,除了项凛风,别无其他。
今日项凛风许是怕我生疑,夕阳半落时便来到了伊水宫。
此时我已经命人备好了酒菜在此等候。
“咦?沐白今日可真是异常贴心,酒菜都给朕备好了。”项凛风一如往常的打趣我,但我却分明从他的脸上看出了些许的疲惫。
我上前将项凛风拉着坐下,笑脸盈盈的说道:“皇上是今日才觉着我贴心吗?我觉得自己一直就很贴心,只是你先前没发觉而已。”
项凛风故作惊讶,“那便怪朕没有观察入微,朕自罚三杯。”
说着,项凛风毫不含糊,三杯下肚。我怕他喝多便醉了,这正事情自然就不好办了,于是便不动声色的将酒壶移开。
“皇上”
“嗯?何事?”
“关于这册封皇后的事情,我想要往后推推,可以吗?”
项凛风本来正提箸夹着一粒花生米,听我这么一说,他手指便僵在那里,那粒浑圆多姿的花生米也俏皮的跳了出去,蹦 蹦 的,跳出了我的视线。
项凛风将玉筷啪的一声摁在桌上,面色显露不快与质疑。
“沐白,你可是听说了什么?”他侧眸望着我,波光流转,暗藏怒色。
项凛风这神情可真是把我惊了一惊,于是我便干干一笑,含糊道:“我是觉着,现在封后有些操之过急了,毕竟……毕竟我才被封了蔺妃没多久嘛,这妃子的瘾还没过完呢。”就连我自己都觉着这笨脑袋瓜子想出的借口如此拙劣,实在是抬不起头面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