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月12日----雨天-----上午10点
2015年12月19日,汪灵花搬新家了。
家和公司在4路车的终点站和始发站,上下班很方便,这是汪灵花搬家最主要的原因。
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这趟车要经过一条穿城而过的火车轨道,一有火车路过就要堵上10分钟15分钟的。
现在,无论是上班还是下班,汪灵花都能坐上座位,特别是在劳累了一天后回家的车上,能有一个座位坐上:眯着眼睛,伴着车门车窗哗啦啦的声音,想想今天,明天,后天的事情,真的很让人心情放松,愉悦。
在搬新家之前除了累以外,从来没有这种感觉。
当然她也有经常站着的时候:把座位让给了老弱病残孕。
汪灵花的生活就这样在家,公司,4路车的两点一线的轨道上重复着,一日又一日,一月又一月,就到了这年的冬天。
冬天是汪灵花工作最忙的时候。
忙的天昏地暗的时候,汪灵花就会发发牢骚:老这么忙,都忙些什么呀,明天就换工作!”牢骚归牢骚,工作还得照样干。
这天还是忙。
在末班车的前10分钟,汪灵花把工作做完,匆匆忙忙地赶到4路车站。
最后一班车敞着门,停在车站前面,暗黄色的灯光从车窗,车门洒出来。
汪灵花习惯性的跺了跺脚,从前门上了车,往投币箱里扔了一个硬币,往后车门走。
车里的人不多,在最后一排最左边的座位上坐着一个小伙子,一见到汪灵花,满脸的笑意从嘴角蔓延开来,露出白白的牙齿:指了指他前面的一个座位,示意汪灵花坐下来。
“好白的牙齿,应该去做牙膏广告。”
汪灵花这样想着,迎着小伙子的笑脸,露出浅浅的酒窝,带着“我不认识你呀!”
疑惑着,刚要开口和他打招呼,小伙子却抿着嘴,把食指放在嘴唇中间“嘘”了一声,又示意冷昕坐在他前面的座位上,脸上还带着笑,那个笑,有一种淡淡的温暖的感觉,不会让人怀疑他有任何的不轨!
汪灵花疑惑的看着小伙子,还是坐在了他指的那个位子。
车开了,车门车窗又开始哗啦啦的响了。
汪灵花的大脑也开始转了起来:他认识我吗,我怎么不记得我认识他啊?
于是从小学到中学到高中到大学到单位,又从同学到朋友到公司同事都想了一遍,也没有印象,连个像他的都没有!
汪灵花忍不住转回头去想问问,小伙子满脸的笑,汪灵花还是打了一个冷战:他的脸好白呀,整个人的脸好像是用冰块凿出来似的!
国字型,白的透明,如果他不笑,汪灵花真的会认为这只是个冰雕。
可是他笑了,有淡淡的温暖:“如果哈口气,他会不会化了?”汪灵花不由得这样想。
汪灵花还是忍不住的问他:“你认识我吗?”可是小伙子好像知道她要问什么似的,笑,但是把食指放在嘴唇中间又“嘘”了一声,示意她不要出声!
那“嘘”的一声,那样的飘渺,好像是从另一个世界被风吹进到她的耳朵一样!
汪灵花犹豫了一下,还是想问,嘴,刚张开,小伙子就摆了摆手,让她转过身去!
没办法,汪灵花只好转个身来。
在离家还有三站的时候,也就是龙山公园站,小伙子一声不吭的跟在别人的身后下车了。
汪灵花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希望他能转过身来和她打个招呼,说声再见。
可是没有,车门关了,走了,也没有回头。
汪灵花从后窗望去:街灯下,高高瘦瘦的背影,浅青色的有点发白的牛仔裤,没有立起的毛领的夹克衫,头发浓密黑。渐渐的背影越来越淡,汪灵花转过身来,想:蛮帅的小伙子!
第二天,还是忙。
汪灵花匆匆忙忙地赶最后一班车。
末班车依旧敞着门,停在车站的前面,暗黄色的灯光从车门车窗里洒出来。
汪灵花依旧习惯性地跺了跺脚,上了车,往投币箱里扔了一个硬币,往后车门走。
车里的人不多,最后一排最左边的座位上还是坐着那个小伙子,一见到汪灵花,笑容就从嘴角蔓延开来,指着他前面的位子,示意汪灵花坐下,接着又直接把食指放在嘴唇中间“嘘”了一声。
汪灵花很高兴见到他,也露出浅浅的酒窝,向他摆了摆手,坐下:转过身来,想问昨天的问题。
“什么也不要问,也不要说话。”
还没等她开口,小伙子先说了。
那声音像昨天的感觉一样,从另一个世界清泠泠的落在她的耳朵里。
汪灵花觉得那声音好听,看着他。
小伙子笑眯眯地也看着她。
汪灵花见他真的是什么也不会说的,就转过身,她不想自己像个花痴一样。
离家还有三站的时候,小伙子又一声不吭地跟着别人下了车。
“他可能住在这周围吧,”汪灵花想。
第三天还是忙,也一直忙。
不管是不是末班车,都会见到这个小伙子,只要没人或人少,都会坐在最后一排的最左边的位子,一见到汪灵花就笑,指着前面的位子,汪灵花也笑,摆一摆手,算打招呼,坐下,然后一前一后。
再然后一个在龙山站下车,一个在终点站下车。
慢慢的,汪灵花习惯了这种默契,也喜欢上了这种默契。
有时候人多,他们就会有座位就坐。
人再多的时候,小伙子不管是不是老弱病残孕,只要有人向他这个位子走来,他就起来让座。
而且这些被让座的人都瞅准了他会让座似的,上来就冲着他的座位走来,有的甚至是抢的过来让他让座的,而且让了座还没个谢字,那么理所当然!
汪灵花想告诉他没有必要什么人都让座,可是一抬头,看到的还是那种,“什么也不要问,什么也不要说,”的笑脸回望着她。
汪灵花也就只好作罢。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汪灵花还是一天天的忙。可
是现在汪灵花对忙已经不在发牢骚了,她喜欢上了忙,喜欢坐夜车,喜欢小伙子的笑,今天,汪灵花又赶了一个末班车。
不过今天人特别的少,一路上,只有她和小伙子两个人。
他们也就没有像以前那样坐在最后面,而是坐在了比较靠前门的位子,还是一前一后,还是默默无语。
走了一半的路,司机打破了沉默:“奇怪了,今天怎么一个人也没有,”然后回头看了看汪灵花。
这是一个40多岁的邋里邋遢的中年男人,可能因为职业的原因吧。
汪灵花没说话。
“小妹妹,你今天可坐了个专车。”
“哦!”
“最近老见你坐夜车,工作很忙?”
“是的!”
“星期天也不休息?”
“休息!”
“那明天可以睡个懒觉了。
“是的!“
“做什么工作?”
“财务!”
“那可是个好工作,工资高的很,一个月能挣多少钱?”
汪灵花没说话,司机可能也觉得自己话太多了了,也没有再说下去。
“上个星期,天真不错,这两天又变天了,明天可能下大雪,”司机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可能这个年龄的人都爱说话,应该是罗嗦。
车快到龙山公园站时,汪灵花习惯性地回头看小伙子,想目送着小伙子下车,可是小伙子没动,笑嘻嘻地看着她。
车也没有要停的意思,一个劲地往前跑。